怒猴傳 第一百二十九章 重要一步
既然它身懷涅槃之道，豈不是連火靈兒，也是它的舊識？
難道，我真是他們口中的大聖爺不成？
要不然，他們一個個見了我，怎會全都口稱大聖爺？
一時間，猴子僵在了當場。
只覺得，似乎有個巨大的漩渦，將自己裹挾，不住往深處陷落。
就在剛才，猴子還與小月分享了另一個世界的一切。
在那個水藍色星球上，猴子的的確確擁有着近二十年的記憶。
可為何，是這番模樣？
難道，一切只是巧合不成？
桃樹一見猴子怔怔的神色，以為猴子早已想起了當年的一切，登時鬆了口氣。
然而，猴子怔怔出身了半晌，卻陡然出手，一把抓在桃樹枝椏上。
「說，你是不是記得百萬年前之事？」
桃樹激靈靈一顫，還以為猴子要痛下殺手。
驚得剎那拔.出根須，刷地跪倒在地。
「大……大聖爺，這百萬年前之事，莫說是我，就算是大聖爺，不也是記不清了嗎？」
「記不清也得記！你若不說出當年與我的關係，就休怪我不客氣！」
猴子厲聲大喝，霸道已極，將老嫗嚇得，不住磕頭作揖，簌簌發抖。
「我……我只記得，當年曾追隨過大聖爺，一場劇戰過後，大聖爺提取了我本體的一身精華，用以救人。之後，大聖爺傳下一套涅槃之法，供老身恢復。」
「作為一株神藥，是大聖爺賜予了我一絲造化，令我不同於一般的神藥，得以保持清醒的神智。此一節，就算過了百萬年，我也得感激涕零。」
「經過百萬年的恢復，我的一身精華，全都凝聚在這個桃子裏，若是大聖爺想取，沒什麼不可。」
「只是，沒了桃子，我這暮氣沉沉之身，便很可能要撐不住，即刻散去，重歸天地間。」
「我想了想，還是大聖爺為重。大聖爺若想取這桃子，就儘管拿去吧！」
老嫗顯然橫下了心，話音一落，就將連接桃子的枝葉，送到了猴子跟前。那翠紅欲滴的桃子，離猴子的臉，幾乎不足一寸。
陣陣芬芳，帶着蓬勃生氣，絲絲縷縷地飄入猴子鼻端。
「不，我們不能要！」
未容猴子回答，少女就一把拉住猴子的手，先作出了回應。
「這桃子，關乎你的生命！就算你是個樹妖，我是個人，也不能這般隨意！」
猴子就站在桃樹下，不住沉吟。
他不動，桃樹也不敢動。
就算少女掰開了樹枝，它也一樣送到猴子跟前。
這桃樹，雖提到了百萬年前之事，可看它那模樣，卻不似全部知曉的樣子。
而且，它既然用到了涅槃之道，就代表着身體在百萬年前受損過。
這麼一來，其記憶缺失，也就情有可原。
再者，它若真知曉百萬年前之事，就沒必要這般故作姿態，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如此，關於自己的身世還有百萬年前之事，還是徐徐圖之吧。
猴子心底一松，故作兇狠地道：「你以為，老子不敢拿你的桃子？再敢這般拿出來炫耀，老子連果帶核把它一併吞了！」
「是，是，是，我這就把它收好！」
老嫗如蒙大赦，又連磕了幾個響頭，才嗖地重新化為一株老樹。
且不住不覺間，枝椏分叉，竟在樹冠上弄出了兩個枝葉織就的坐墊，緊緊挨在一起。
少女一看，臉色騰地就紅了。
「要不，看月兒去？」
猴子眼珠子一轉，臉不紅心不跳地，故作正經問道。
「嗯！」
這一聲回答，細如蚊吶。
那張羊脂玉般的俏.臉，一片殷.紅，都快能滴出.血來。
「那好，看月兒去！」
隨着猴子一聲豪邁的呼聲，兩條桃樹枝，竟化作了藤蔓，凌空一卷，就將兩道身影卷上樹巔，輕輕地放在了兩個坐墊之上。
「坐在樹頂上看月亮，怕嗎？」
感應到一旁的身軀，陡然一僵，猴子嘴角一裂，淡然相問。
「不怕，你不也在樹頂上嗎？」
「可我是妖猴，藝高人膽大！」
「我還是楊氏雙俠之後呢！膽子比你還大！」
少女不甘示弱，雄赳赳地反壓了回去。
你來我往中，不知不覺就化解了剛開始的尷尬，令第一次靠得這麼近的兩人，心裏輕鬆了許多。
「那天邊的月牙兒，可真像你呢！」
猴子伸手往月牙一指，幽幽嘆道。
空靈高貴，不惹塵埃，可不就是身旁少女獨有的氣質嗎？
「我要是真可以像它，那就好了！」
身旁少女，眼色迷離，同樣也是幽幽一嘆。
那渴望自由，不願被任何東西束縛之心，昭然若揭。
一時間，兩人俱都沉默，靜靜地凝望着夜空。
好像全部的心神，都已被那深邃星空給吞噬。
兩人都是年紀輕輕，就遭逢變故，不得不在異鄉飄零。
冥冥中，一種同病相憐的情愫，竟在不知不覺中滋長，繚繞在兩道身影之畔。
可誰都沒說一句話，就是安靜地坐着，細細品味，這份難得的平靜。
靜謐的夜裏，唯有身旁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也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兩道身影，漸漸挨到了一起。
少女的香鬢，也在不知不覺中，漸漸靠在了猴子肩膀。
兩人之間的關係，至此開始，邁出了重要的一步。
遠遠看去，相互依偎的身影，就如一副神仙眷侶的畫面。
以璀璨星空為背影，以蒼虬桃樹為依託，以一望無際的大草原為前綴，構成了一副如夢似幻之景。
任何有心人看了這副畫面，都必定會生出感嘆——今生得有情人陪伴如此，縱死也不枉此生！
然而，遠處的山巔，卻有一隻麋鹿精，都快急死了。
沒想到，在山巔上打了個盹，一眼望來，就是如此唯美的畫面。
麋鹿精只感嘆了半晌，就剎那醒悟。
壞了，出大事了！
這妖猴，才出現了多長時間，就已在青狼怪頭上，弄出了綠油油的一大.片草原。
這要是讓青狼怪知道，還不得扒了老娘的皮？
麋鹿精雖然不知道這妖猴哪來的情聖手段，但看那樣子，一顆芳心，妥妥是到手了。
如果再不即刻介入，從今往後，他們就很可能把一切當做空氣，肆無忌憚地在一起了。
不行，絕對要阻止！
麋鹿精咬牙切齒，瞪着遠處的背影，撒開蹄子，就要衝上前去。
然而，不住為何，她邁出的第一步，竟一腳踏在了一塊人頭大的滾石上。
滾石咕嚕嚕一動，即刻讓麋鹿精失去了重心。
如果在這緊要關頭，麋鹿精知道適時收腳，控制住平衡，她還不至於太過倒霉，頂多崴了只前腳了事。
可惜，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是那副唯美的畫面，一心只想迅速衝上前去，大肆破壞。
這麼一來，失去了重心的麋鹿精，還是繼續往前衝去。
山巔一側，陡峭的石壁，登時成了麋鹿精翻滾的「樂園」。
「啊——！」
就在一聲尖叫中，麋鹿精失控的身體，就從陡峭的石壁上滾落。
那堅硬的石壁，那嶙峋的石角，不住與麋鹿精的身體碰撞。
還未滾落到山底，麋鹿精一身肋骨，就斷了三根。
渾身上下，被鋒利的石頭劃傷，更是數不勝數。
在快跌落到山底之時，痛徹心扉的麋鹿精，就已眼皮一翻，給痛昏過去。
「砰！」
一聲結結實實的撞擊，標誌着麋鹿精終於落地。
直到此時，樹頂上的小月，才猛然一驚，從猴子肩頭彈起。
如此一來，麋鹿精也算起到了破壞氣氛的作用。
然而，破壞氣氛的方式，卻是她萬萬不想用的。
「猴子，你是不是聽到了奇怪的聲音？」
小月狐疑地回頭，四下張望。
「好像，是有一聲驚叫。」
猴子撓撓頭，不確定地回應。
「壞了，是麋鹿鹿。麋鹿鹿出事了！」
小月往山巔一望，空空了了，哪還有麋鹿精的半絲身影？登時醒悟過來。
「快，快放我下來！」
着急的神色，即刻躍然臉上。
桃樹不敢怠慢，即刻樹枝一舞，將兩道身影，同時放回地上。
小月一脫離束縛，即刻提着裙擺，往青月山方向疾沖而去。
那恨不得剎那趕去的神色，令猴子都驚異莫名。
她不是早知道麋鹿精的身份了嗎？
如果知曉了麋鹿精的目的，不是巴不得她早點死嗎？
可看她這份關切之心，卻是真情流露。
難道，她與麋鹿精之間，還有不為人知的情誼？
一路飛奔的小月，竟足足超了猴子好幾個身位，往青月山下疾沖。
「對了，不在這個方向！這邊地勢平緩，應該不會出事！在另一邊！」
衝到半途，小月猛然剎住腳，斜刺一拐，往青月山另一邊而去。
猴子緊隨其後，過了月牙之角，果真看到了不一樣的地勢。
左邊地勢平緩，的確無什麼陡峭之處。
而右邊卻不一樣了。到處斧鑿刀削的峭壁，立在青月山之背。
若是山巔之人，一個不小心，的確有墜崖的危險。
想不到，滿心焦急衝來的小月，還有這份細膩的考慮。瞬間就想清楚了可能發生危險之地。
「麋鹿鹿，麋鹿鹿！哇……麋鹿鹿，你這是怎麼了？你千萬不要嚇我，千萬別死啊！嗚嗚……」
繞過月牙之角，再往前衝出上百丈，一頭血肉模糊的麋鹿，即刻映入眼帘。
少女一見，登時大哭出聲，一頭撲在了麋鹿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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