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本毒 第一〇五章 借

    先前有凌家人相陪在側，蘇林陸一直沒有尋到一個與蘇晚卿單獨說話的時機，事實上，就算剛剛她並未喚住自己，他也正要開口問詢。

    蘇林陸對他這個妹妹，的確是極體貼極關切的。

    蘇晚卿聞言多少有些觸動，飛快的看了蘇林陸一眼，低下眸子道：「什麼事都瞞不過哥哥。」

    蘇林陸看不得她這副樣子，又揚手在那額頭上彈了兩下，無奈的搖了搖頭，「說吧，需要哥哥我幫什麼忙？」

    話說到這份上，蘇晚卿也不再扭捏，坦誠道：「我想借哥哥在串兒胡同的別院一用。」

    他們這一房的私產，現在除了太尉府這座大宅，在京城裏還有四處院子，蘇太尉夫婦在這事上一碗水端得很平，由於太尉府大宅當下他們佔着，百年之後也肯定是要傳給二房唯一的男丁蘇林陸，蘇穆與小蔣氏就將其餘的四套房產里稍大的兩處給蘇晚卿做了陪嫁，另兩處在蘇林陸手裏。

    且不說蘇晚卿手中已經有兩處院子可用，單說串兒胡同這處，那宅子是早前置辦下的，位置偏得很，蘇家人幾乎從不過去。

    蘇林陸不知道她為什麼忽然想起它來，下意識的挑了挑眉，只一轉瞬，出於兄妹之間的默契，他又覺得自己多此一奇，大袖一揮，果決道：「卿兒要用就用吧，小事一樁！」

    能與錢財房產染上邊的，蘇林陸一貫問不過兩句，這反映正中蘇晚卿下懷，免去了她事先解釋的麻煩，蘇晚卿微微一笑，好不客套道：「多謝哥哥，那明日我便讓紅芙過去取鑰匙。」

    「好。」蘇林陸點了點頭，思量片刻，又不放心道：「不過，那宅子在我手裏常年都是荒着的。怕是不論做什麼用處，都需要打掃一番，還有之前留着看門的婆子也被我撤回來了，你如今身在王府。手跟前得力的人少，用不用我先安排幾個人過去？」

    蘇晚卿卻是正看中了這一點，笑道：「哥哥不必麻煩了。」

    蘇林陸見她回絕，也就沒有再做堅持。

    兩輛馬車並行了一段，才在一個岔口分開。各自加快了速度。

    這夜的星光異常燦爛。

    回到王府，蘇晚卿在垂花門前下了馬車，沒有直接回內院去，而是讓碧蕪領着徑直拐向了陳澗之的住處。

    照常理說，蘇晚卿這樣有些於情理不合，只是她心中有事，一時也顧不得那麼多。

    走了一會兒，陳澗之的院落就出現在了二人眼前，那是一棟獨立的院落，院門上沒有牌匾。不過從那兩扇大開的院門裏隱隱飄出的藥香氣，足以讓蘇晚卿辨認出這是陳澗之的住處無疑。

    碧蕪先行進去稟報，過了須臾，紅芙跟她一同走了出來。

    蘇晚卿見紅芙這時辰還一個人待在陳澗之院子裏，有些不贊同的蹙了眉，紅芙看出她的意思，上前道：「側妃，是先生說您晚上會來，要奴婢在這兒等着，順便幫他收拾收拾院子。」

    聽到陳澗之早有預料。蘇晚卿並不意外，他雖然是醫者，卻也有幾分看人的眼力，又略知她的性情。自然明白她讓紅芙帶那人來是一件正事，不僅是正事，還是急事。

    即便是蘇晚卿之前能在瓷片一事上對他成功扯謊，還是因為，那的確十分符合沈清儀的作風。

    蘇晚卿的神情舒展了些，沉吟着問道：「先生在裏面麼？」

    紅芙略一頷首。側身給蘇晚卿讓出了一條道，「在呢，先生請您入內。」

    蘇晚卿點了點頭，提步走進院中。

    一眼望去，庭院裏東西不少，但佈置得很整潔，東邊列着兩排曬藥的木架，其後是分門別類放置着的藥材，西邊靠近院門的暖棚里擺着藥碾子跟藥杵，以及兩個用來煎藥的小爐。

    蘇晚卿的目光在煎藥的爐子上停留了一瞬。

    碧蕪的視線則在四下繞了兩圈，在看到院內的情景後先是一驚，旋即笑嘻嘻的瞄了紅芙一眼，湊到蘇晚卿身邊低聲打趣道：「主子，瞧這模樣，紅芙是真的費了心了。」

    這是蘇晚卿第一次踏入陳澗之的住處，有些不明所以，挑眉看了碧蕪一眼。

    碧蕪瞭然一笑，解釋道：「主子您是沒有見過，之前這裏滿地都是竹筐竹匾，凌亂至極，連個落腳之地都沒有。」話堪堪說到這裏，碧蕪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有些意外的「誒？」了一聲，看向紅芙道：「先生怎麼轉性兒了？我記得丫鬟不是說，先生最不喜人將他的東西整理到一處，說是那樣他反而不容易找到了嗎？」

    紅芙微笑着看向蘇晚卿，頓了頓，慢慢開口道：「先生說，側妃是貴客，若是院落里還那般雜亂，就太過失禮了。」

    蘇晚卿一哂，與紅芙的目光對在了一起，紅芙微笑着斂下眼眸。

    隱約間，蘇晚卿覺得紅芙的神色不大自然，還沒來得及細想，院中驀地響起一陣笑聲，驚得她收回了思緒，循聲一望，那人不是陳澗之是誰。

    「在下給側妃請安。」陳澗之身上的白衣在夜風中飄動，邁過幾步，向蘇晚卿拱手見了禮，邀她們主僕進屋中說話。

    相比於院中的齊整，屋裏仍然保持着一貫以來的風貌，四下擱着許多瓶瓶罐罐，以及不少曬好的草藥，可以看出房屋主人擺放的極為隨意。

    不過三人還是覺得陳澗之能允准旁人拾掇院落，已經算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蘇晚卿揀了一處椅子落座，疑惑道：「先生，我瞧外頭的小爐上熬着藥，是王爺哪裏不適麼？」

    醫不自治，除了陳澗之自己，整個王府里能勞動他親自看着熬的藥，只可能是給肅元翊服用的。

    陳澗之低嘆了一聲，「不錯，王爺這兩日公務繁忙，一時沒有留意，略有些寒氣侵體。」

    蘇晚卿下意識的微微蹙了眉，「王爺可有大礙？」

    陳澗之看出她緊張的情緒，不禁促狹一笑，擺手道：「側妃不必擔心，幾服藥下去保准見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