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師紀元 第0685章 局外人

    面對兩位爭執不下的副手，愛麗絲無奈地搖頭嘆息。

    「這其實就是命運女巫一生的真實寫照！」

    「追逐命運！收集命運之力！」

    「命運之力會在什麼地方產生？當然是位面衝突最激烈，矛盾最尖銳的地方！」

    「而命運女巫幾乎個個都是身嬌體弱，手無縛雞之力的命運信徒，沒有任何防護的穿行在跌宕不定的波濤低谷與浪尖，隨便拍來一片巨浪都能讓我們粉身碎骨。」

    「而在這個時候，我們唯一能憑依的是什麼？」

    「當然是我們堅信的命運之力！」

    「命運既然把我們引導到了這裏，就絕不會讓我們自蹈死路。在這裏，在這個波濤雲詭的世事和豺狼遍地的強者中間，必然給我們留下了一條能夠走下去的道路。」

    「而通行這條道路的唯一指引就是我們對命運的篤信！」

    「當命運指引我們前行時，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哪怕面前是萬丈深淵，我們也要面不改色、毫不遲疑的踏出這一步。這一步踏出後，或許刀山就會變成階梯，火海就會變成鮮花，而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也會突然現出一條坦途。」

    「可如果我們猶豫不決，錯過了那稍縱即逝的命運，等你下定決心踏出那一步時，或許一切都已經有所不同了！」

    索菲亞和雪芙面容整肅的傾聽着愛麗絲的心聲，對方既然能夠在命運抉擇之時打敗她們兩個，對於命運必然有着她們難以企及的認識和了解。

    聽完了愛麗絲的敦敦諍言，再結合自己的實際情況，兩位命運女巫副首領都不由得面露苦澀之色。

    命運高塔之爭，說到底，她們兩個的資本並不比愛麗絲差，甚至在很多方面還凌駕於愛麗絲之上。可她們依然敗了，死了！

    為何？

    敗因就是她們給自己準備的東西和依仗太多太多了！

    她們本是命運的信徒，一輩子只需要篤信命運就可以了。哪怕布衣瀾衫，哪怕手無縛雞之力，哪怕周邊豺狼遍地……只要她們內心篤信命運，那麼命運也就不會拋棄她們，必然會給她們指引一條擺脫險境，絕處逢生的命運之路！

    而她們正是因為不太相信命運，卻過分的迷信自己的實力，以及自己精心準備的巫器、捲軸、巫藥之類的東西。當危機降臨之時，當命運指引她們走上一條看似危險，卻能在關鍵時刻轉危為安的險途時，她們沒有選擇相信命運，反而選擇了相信自己的拳頭，相信自己的巫術……

    至於結果如何？

    擁有強大肉*體力量的狂暴女巫索菲亞死了，擁有強大冰雪巫術的雪芙失敗了，就連那個佔據了九成九局面優勢的前任命運女巫分身也煙消雲散了。只留下了實力最為弱小的愛麗絲成了勝利者，成了新一任的命運女巫首領。

    這……這其中的韻味，外人或許難以品鑑，可是同為命運女巫的索菲亞和雪芙卻如醍醐灌頂，終於有了一絲瞭然！

    愛麗絲在命運一途之所以突飛猛進，大概就與她的毅然和決絕有關！

    她放棄了一切能力，放棄了一切憑依，把自己的全部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命運之上。或許正因為如此，命運才會選擇更多的青睞於她吧！

    而自己……

    索菲亞低頭看看自己鐵骨錚然的碩大鐵拳，感知着自己渾身用之不竭的狂暴力量，終於無奈的搖搖頭。強悍的體質和狂暴的力量早已貫穿和縈繞她的全部靈魂，只有這些東西都在，她才能感覺到安寧，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強大。

    如果讓她用這些實實在在的東西去換取虛無縹緲的命運垂青，說實話，她……真的做不到！

    而一側的冰女雪芙同樣如此。

    涌動在身體和血管內的冰雪之力就是她的生命，放棄這一切去求取命運的垂憐，她……似乎也有些難以割捨！

    而正是由於她們的猶豫與彷徨，也才導致她們在命運一途上的進展緩之又緩，慢之又慢。

    看着兩名夥伴有所觸動的模樣，愛麗絲這才展顏笑道：「命運告訴我，我的晉級希望在這裏，所以我們來了！命運告訴我，這次救援行動雖然不能讓我直接獲得預言權杖，卻能夠給後續的行動創造出良好契機。所以那怕局勢再兇險，我們也只能參與！」

    「既然你如此篤信命運，為何還要藉助那個男巫的力量？」索菲亞心直口快，直接挑破了自己心頭鬱結已久的一個疑問。

    身側的雪芙雖然有心想制止索菲亞的胡言亂語，可是猶豫了一下，也還是把目光落在了愛麗絲身上。說實話，這個問題也是她一直想要找到答案的！

    愛麗絲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我們篤信命運，但是又不能完全的只依靠命運。」看着兩女臉上迷惑的表情，愛麗絲幽幽嘆息道：「命運是什麼？是世界運行時潛移默化形成的一種規則！它是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更不可能帶有憐憫！」

    「我們身為命運信徒，時時事事都會受到命運之力的優待。這很容易讓人產生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就是命運的寵兒，自己永遠都能提前窺破先機，掌控住命運發展的脈搏。」

    「其實，這只是一種錯覺！」

    「我們並不是命運的掌控者，更不是命運的主宰！我們，說到底，也只不過是一個跪伏在命運面前的勤勞僕人。我們的職責就是維護世界按照固定的命運軌跡運轉前行，想辦法對付那些試圖攪亂命運軌跡的強大個體。」

    「而在這個過程中，命運之力的加持或許會讓你一時間強大無比，甚至能夠把那些巔峰強者玩弄於股掌之上。但是……身為命運的僕人，我們一定要清楚自己的身份，我們依然是謙卑而弱小的個體。沒了命運的加持，我們弱不禁風！」

    「當命運需要我們時，我們風光無限，儼然能夠躋身位面巔峰，和那些頂級強者並駕齊驅。可一旦命運不再需要我們，你覺得命運會給我們安排一個退休後頤養天年的機會嗎？」

    聽到愛麗絲的這番話，不論是五大三粗，滿身膘健橫肉的索菲亞，還是蘭心蕙質，冰雪剔透的雪芙都徹底的傻眼了。

    這……這是一個命運信徒該說的話嗎？

    身為命運的追隨者，愛麗絲不是應該張口『我愛命運』，閉口『我永遠追隨命運』的成為一名狂信徒嗎？這番質疑命運的話語又怎麼可能從她的嘴裏冒出來？

    看着兩女呆滯傻愣的表情，愛麗絲格格嬌笑了起來。

    「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命運是沒有思想，沒有感情的。它不會因為你對它的痛罵就把你推到死地，也不會因為你的讚美就給你安排一條坦途。所以……命運就是一種力量，一種無情的世界級力量！」

    「而我們……就是命運挑選出來，用來維護自身肌體與運轉的奴僕。」

    「在世界正常運轉的情況下，命運並不介意我們利用這個身份來讓自己漸漸強大。畢竟，強大的我們才能更好的維護世界運轉！可一旦我們成長到一定程度，就連我們的存在也會成為世界正常運轉的障礙或毒瘤。」

    「到那個時候，也就是新的命運眷顧者出現的時候！」

    「如果我們把全部力量都寄托在命運之上，等到被命運拋棄時，我們可就連最後一絲自保之力都沒有了。」

    雪芙不由得追問道：「這和那名男巫有什麼關係？」

    愛麗絲悽然一笑。

    「如果那一天到來了，他或許就是我能夠活下去唯一希望了。因為……他對於我們所有人，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可能是唯一的『局外人』！」

    「局外人？」索菲亞和雪芙同時皺眉，顯然對這個詞彙非常陌生。

    但是任憑她們如何追問，愛麗絲都默然一笑，不再解釋分毫。

    …………

    對於三女有關於命運的爭論一無所知，格力姆此刻正專注的安排着浮空巨艦的出行事宜。

    大批的物資又紛紛轉移到修整一新的浮空巨艦之上。

    在眾多女巫陸續登上船艦之後，浮空巨艦終於再次冉冉升起，趁着夜色推開浮空，向着珈藍大陸的方向疾駛而去。

    夜幕下的珈藍大陸是如此平靜安詳。

    黑沉沉的暗影隨着山勢地勢連綿起伏，一眼望不到盡頭。

    偶爾的，透過茂密的林海從森林內部傳出尖銳的猿啼和野獸咆哮，但是扶舷下望，底下一片黑洞洞的，什麼都難以窺見。

    浮空巨艦進入珈藍大陸後，就貼着海岸線一路向北。

    船舷甲板的暗影里，愛麗絲披着一襲單薄的布袍，無聲的默立着，湛藍的眼瞳默默地注視着不斷撞碎在巨艦力場防護上的輕薄浮雲。

    「你可不要忘了，這一趟出行，我必須知道那些飛馬魔泉的下落。否則，我們黑暗女巫和你們的合作就到此終止！」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在愛麗絲身側、耳際幽幽迴旋着。

    在愛麗絲微不可查的頜首後，聲音的主人這才悄然遁走。

    直到這個時候，愛麗絲方才能夠真正的愜意欣賞着眼前的無邊美景。

    在黑沉的夜幕下，浮空巨艦就像一艘劈波斬浪的金屬巨船，承載着眾人，悠然的凌駕於眾生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