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娘支着下頜坐在車廂橫板上看着戶部衙門發呆,車子裏那一箱子東西是悄悄兒送到青桐院的,現在要還,自然也要悄悄的還,雖說她只要打出恬姐兒的名頭,四皇子指定倒履相迎,可這是戶部衙門,人多眼雜嘴雜,回頭要是傳出悅姐兒過來尋四皇子的閒話,這差使就算辦砸了,可不說這個,怎麼才能見得着那位爺?唉,這辦差果然比殺人麻煩!
五皇子騎着馬轉進戶部門前的大街,悅娘一眼看到五皇子,眼裏閃過團亮光,笑的眯起了眼睛,雙手一撐跳下車,迎着五皇子大步上去。
五皇子驚訝而意外的看着悅娘,悅娘拱了拱手笑道:「五爺怎麼到這裏來了?」五皇子被她這句話問的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悅娘也覺出了不妥當,尷尬的咳了一聲:「我是說,五爺這是要到戶部去?」
「嗯,尋四哥道個賀,你?」五皇子打量着悅娘疑惑了一聲,悅娘忙打蛇隨棍上:「真是巧,我也要尋四爺,也道個賀。」
「你尋四哥道賀?」五皇子無語之極,那個五娘子與眾不同,這身邊的人怎麼也個個另類不同與正常人?一個婢女,尋四哥道什麼賀?
「就算是我吧,這戶部我不熟,遇到五爺真是太好了,正好跟五爺一起進去,也省得我問路了。」悅娘臉皮厚的理直氣壯,五皇子心裏咯噔了下,他就說,一個婢子,再怎麼着也不敢這麼沒上沒下,這是領了李家娘子的吩咐來的,道賀?還是,問罪?問罪不可能!這有什麼罪好問?李家娘子可不是那樣的糊塗人,道賀?她道的哪門子賀?她的這賀不是往四哥胸口捅把刀子?
「嗯,這個,也好。」她這麼直通通的非要跟自己一起進去,自己還真不好一口回絕,回絕了豈不是給四哥沒臉?不管道的什麼賀,那也是他們兩人的事,五皇子心思轉的飛快,卻轉的亂七八糟。
悅娘聽到個好字,幾步竄回車旁,伸手搬起箱子,稍一用力甩到肩膀上扛好,幾步竄回五皇子身後,滿臉笑容的示意五皇子先走,她跟在後面就行。五皇子瞪着一身婢女打扮,肩上扛着只巨大的清漆桐木箱子的悅娘,有些僵直的轉過身,呆了下,突然急如星火往戶部急奔進去,急的連戶部門口的差役和正拱手沖他見禮的官員也顧不上理會了,他得走快些,越快越好,這扛箱子的夯婆子跟他沒關係!
悅娘一步也沒落下,跟着五皇子進了四皇子日常處理公務的小院,四皇子得了信兒,沒等站起來,五皇子已經沖了進來,後面,悅娘扛着箱子也跟進了屋。
四皇子臉上的愕然根本掩飾不住,看看五皇子,再看看悅娘,不知道這是什麼狀況,五皇子急忙拱手解釋道:「這是你見過沒有?她是李五娘子身邊的婢女,我在衙門口撞見的,就帶進來了。」五皇子被悅娘和她的大箱子弄的有些失態,悅娘已經放下箱子,隨手撣了下衣襟,恭恭敬敬、一絲不苟的沖四皇子行了個福禮道:「回四爺,婢子奉了我家五娘子的吩咐,把這箱子給四爺送過來,箱子既送到了,婢子告退。」
「等等,這箱子?」
「箱子是我們五娘子親手封的,吩咐婢子送過來交給四爺,旁的什麼也沒說,婢子什麼也不知道,婢子告退。」悅娘截過四皇子的話,答的極其光棍,一邊說,一邊又福了福,利落的退後幾步,轉身就走了。
五皇子抬手按住口鼻,懊惱的恨不能給自己一個耳光,他知道這箱子裏是什麼了!前一陣子四哥發的瘋,只怕都在這箱子裏!
「你在衙門口撞見她的?」四皇子面色灰暗、失魂落魄的直瞪着箱子,呆站了好一會兒,才退了幾步坐到椅子上,看着五皇子突然問道,五皇子滿腹懊惱一肚子苦水陪笑道:「就剛才在衙門口,她說沒來過戶部,不認識路,我這才帶她進來,真是巧。」
「是啊,真巧。」四皇子眼睛看着門外,面無表情的應了一句,五皇子看着他,這賀他定親的話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了,這會兒再說這話,四哥說不定當場就跟他翻臉!
「咳,四哥你忙,我沒什麼事,就是過來看看四哥,四哥這麼忙,你忙,我先告退,回頭四哥空了,我再來尋四哥道賀。」五皇子坐立不安,哪敢再多坐,趕緊陪笑拱手告辭。
春闈放榜是滿京城幾乎人人關心的大事,悅娘一身汗擠出人群,心有餘悸的回頭看了眼簡直擠成人糰子的看榜人群,大步走到巷子口,上馬趕回了青桐院。
「我跟你說,根本就不用去看,怎麼可能不中?蔣九郎考了第二名,徐家那個就在他下面,還有冷家那個,也隔的不遠,蔣九郎又年青生的又好,我看肯定能點個狀元、探花什麼的。」悅娘一邊從銀樺手裏接過濕帕子擦着臉上的油泥汗水,一邊跟李恬說着看到的榜。
李恬輕輕舒了口氣,瓔珞雙手合什念了句佛,笑盈盈的吩咐青枝道:「拿五百個錢給廚房,給大家添幾樣時新菜。」青枝忙取了錢,親自過去廚房送了錢,點了大家愛吃的菜。
蔣府熱鬧非凡,蔣鴻聽了小廝興奮到聲音尖利的稟報,隨意點了點頭,吩咐不要打擾他,轉身就回書房了,考中是他預料之中的事,他和徐七郎、冷家大郎考不中才是稀奇事呢,再說還有殿試這一大關,先生說過,官家學問文章都極有功底,往年省試第一第二的,殿試時失了水準,被官家扔出三甲之後的也不是沒有。
蔣鴻閉門準備殿試,蔣家其它人卻個個喜氣洋洋,忙的腳不連地的打發一撥接一撥的報喜之人,散吉利封兒,接待上門恭賀的親朋好友。
蔣郡王妃一大早就趕到了蔣府,容光煥發幫着崔太太忙前忙後忙了整整一天,送走來道賀的諸賓客,直到天色黑透,才得空兒歇下來。崔太太讓人送了幾樣清淡可口的應季菜品並一缽熬的極見功夫的碧梗粥,陪蔣郡王妃吃了,蔣郡王妃吃了粥,舒心的靠在靠枕上笑道:「你看看,鴻哥兒多讓人省心,我看這殿試上鴻哥兒必定再能往前進一進,給咱們蔣家拿個狀元回來,說起來,咱們蔣家進士雖多,可這狀元卻有上百年沒出過了,要是鴻哥兒點了狀元,整個淮陽都得歡喜瘋了,不瞞你說,我一想到鴻哥兒要是點了狀元,就高興的不知道怎麼好。」
「哪敢想那麼多,」崔太太意氣風發的客氣道:「四郎說了,這狀元是要講天命的,鴻哥兒能中個二甲,我就知足了。」
「你呀,」蔣郡王妃心情極好:「那也是,先不想,想多了也不好,對了,鴻哥兒今年可二十一了,他這親事你心裏有數沒有?我跟你提過的那些人家,門第高貴不說,家裏都是有助力的,小娘子也好,你到底看中了哪家?鴻哥兒中了舉就要授官,成家立業,這立業前,家無論如何得成了才行。」
「四郎的意思,」崔太太是個實在人,想起一家人的計議,鴻哥兒這親事根本沒打算讓這位姑奶奶插手,未免有些不好意思:「鴻哥兒這親事,他們倒看中了一家,就等着放了榜上門去求親。」
「看中了?我怎麼不知道?」蔣郡王妃極是愕然:「是哪家的小娘子?」
「就是勇國公府李家五娘子,是個極難得的。」這事自然不好一直瞞着蔣郡王妃,反正一家人也都議定了,崔太太大大方方的答道,蔣郡王妃不敢置信的反問道:「哪家?你說的哪個勇國公府?」
「還能有哪個勇國公府?李家五娘子也是你看着長大的,你不也常是說她是個極難得的,娶了她是天大的造化?」崔太太很是奇怪蔣郡王妃怎麼會反應如此之大之古怪,蔣郡王妃抽了口冷氣,張了張嘴,卻發現沒一件能跟崔太太說的事,她到底是經過事的,呆了片刻就緩過神來,勉強笑道:「我是說過,這事,這麼乍然聽你一說,我一點也沒想到,那妮子什麼都好,就一樣,她剛滿了月,勇國公府生的那場事,如今六親皆無,這命只怕不怎麼好,我看你還是再掂量掂量,上回我跟你說的孫家七娘子,正經的侯府小娘子,父母都是有福氣的,我覺得這不合適,這妮子命不好!」
「也想到這個了,」崔太太氣定神閒的笑道:「特意想法子拿了那孩子的八字,先找人合的八字,不光跟鴻哥兒合了,就是家裏其它人,也一併讓人看了,說是極合適的命格兒,說到這個,鴻哥兒讓人尋的這陰陽先兒真是好,我一聽他那話,就知道是個有道行的,他說這八字沒有好不好,只有合適不合適,那水命人,最好尋個金命人,金生水,沒有不旺夫的,可若是這金命人嫁了木命人,那就是克夫了,可見沒有什麼好不好,只有合適不合適,你說這話是不是極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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