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麼事了?」李恬驚訝的問道,她這一陣子哪有心思管別的閒事,還真沒聽說關於徐思海的什麼事。
「就為了說親不說親的事,」俞瑤芳仿佛想起什麼,忙解釋了一句:「我這話問錯了,你哪裏能聽說這事,這事被我二舅母捂得嚴嚴實實的,二舅母治家那麼嚴,滿府上下,誰敢走漏一絲出去?我是聽我阿娘說的,二舅母都快愁死了,從進了京,二舅母不知道給七表哥說了多少人家,可七表哥一個也看不上,其實他連看都不看,就說不行,還揚言這親事必得他看中點了頭才行,要不就怎麼怎麼樣的,二堂舅氣的連家法都動過了,罵七表哥是不孝子,說徐家絕容不下這樣的逆子,要七表哥去跪祠堂,說若他能跪到祠堂里祖宗點了頭,這門親事就聽他的,七表哥還真去跪祠堂了,直挺挺跪了一個多時辰,說就是跪死,也要跪出個祖宗點頭,二舅母心疼的不得了,哭的什麼似的,好說歹說才把他拉回去,如今這親事就這麼僵在這裏,二舅母愁的頭髮都要白了。」
俞瑤芳邊說,邊留心打量着李恬的神情,李恬微微眯着眼睛,慢慢抿着茶,看起來神情很是漠然,俞瑤芳猶豫了下,四下看了看,挪了挪拉了下李恬道:「你真這麼心硬,一點都不動心哪。」李恬歪頭看着俞瑤芳,蹙着眉頭,聲調清冷:「這事跟我有什麼相干?」
「你難道沒看出來?七表哥他是,」俞瑤芳揮着手,不知道後面的話怎麼說才合適,李恬悠悠嘆了口氣:「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和他無緣無份,他再怎麼鬧,跟我都沒什麼相干,我有什麼好動心的?」
「恬恬,我跟你說,七表哥不是你說的那種風流才子,我特特細細打聽過,七表哥從來不去那些煙花之地,他房裏那些丫頭我也都看過,沒有那種狐媚妖道的,聽說七表哥從來不在那些丫頭身上留心。」俞瑤芳極認真的解釋道:「你不是說,日子好不好看誰過,有些人嫁給誰都能過的好,有些人嫁給誰都過不好,你都肯嫁給九表哥,怎麼反倒看不上七表哥了?舅母說之所以定了李三娘,也是覺得九表哥實在配不上你,這句倒是實在話,我和阿娘也這麼覺得,要說配得上,真就七表哥配得上你,我真是想不明白,你怎麼就是覺得七表哥不好呢?」
「不是他不好,」李恬耐心解釋道:「就跟黃夫人覺得我太好一樣,我也是覺得你七表哥太好,咱們相交這麼些年,你也知道我的脾氣稟性,這輩子不想求什麼榮華富貴、一品夫人的,只想尋個有靠山的本份人,過一輩子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富家翁日子。九表哥是個有靠山的本份老實人,就是黃夫人說的沒出息,可你七表哥不是,他少年新進、雄心萬丈,再說,徐氏一族又在他身上寄着厚望,他這輩子無論如何也沒法平淡安穩。」
「雄心萬丈就讓他雄心萬丈好了,依七表哥的才華,又有徐家後援,你不用多擔心他,一樣可以在後院過你的平淡安穩日子。」俞瑤芳勸道,李恬看着俞瑤芳,一邊笑一邊搖頭:「你看的書多,我問你,史上有哪一個有才華有雄心,一心往上爬的仕宦一輩子一帆風順,沒有起起伏伏過?哪一個不是經過無數磨難?有多少能得善終的?就是你二堂舅,十年前重罪謫邊,不也是九死一生才回來?你二堂舅謫邊、病重不起的時候,你二舅母能心境平和?這日子能過的安穩?換了誰都一樣,都是一個熬字,我不想過這種煎熬的日子,一天也不想。」
俞瑤芳連眨了幾下眼睛,呆了好一會兒,長長吐了口氣道:「嗯,你這話也是,二堂舅謫邊那幾年,二舅母一下子就老了,這樣了日子我也不想過,算了,我不勸你了。」
「就是這樣啊,有起必有伏,再說,」李恬放下杯子,看着俞瑤芳笑道:「你七表哥這樣的性子,就這麼直通通的鬧,真讓他鬧成了,你二堂舅、二舅母可是被他尋死覓活逼着應下的,心裏必定結着大疙瘩,兒子麼,是自己親生的,自然什麼都好,這事過睜眼閉眼也就算了,可那媳婦怎麼辦?沒進門就讓姑舅心生抱怨,這日子能好過了?」
俞瑤芳輕輕呃了一聲:「七表哥肯定沒想到這個,我也沒想到,這倒是的,看樣子七表哥怎麼鬧都是白鬧了,算了,咱們不說他了,今年夏天咱們三個一趟也沒出城遊玩過,我家那些事剛了,林珂她阿娘又病了,你又要避什麼災星,眼看着夏天都要過去了,咱們明兒去金明池坐船賞荷花去吧。」
「你剛才不還說嗎,我要避災星,出不得門。」李恬鬱郁道,俞瑤芳奇怪不已:「好好的,你避什麼災星?這事我早就想問你了,出什麼事了?你從來不信什麼災星不災星的,說這都是藉口,你這災星到底要避什麼?」
「你別問了,以後再跟你說,沒什麼大事,就是不想出門,對了,你的親事有着落了沒有?」
「沒呢,我今年才十五,現在家裏又這樣順順噹噹的,我才不着急呢,我跟我阿娘說了,晚兩年再給我說親,我要在家多陪陪阿娘,二十歲再出嫁也不晚。」俞瑤芳帶着幾分小得意道,李恬羨慕的看着她,傷感的長嘆了口氣。
送走俞瑤芳,李恬百無聊賴的坐在廊下的搖椅上,看着院子裏被烈日曬的焉巴巴的花木發了好一會兒呆,轉頭看着青枝道:「明天咱們去千傾湖吃藕粉去。」
「好啊!」青枝往常跟着李恬出門逛慣了,在院子裏一連悶了一個多月,一聽說出門,興奮的聲音都高了不少,剛興奮應下,卻又反應過來:「還是別出門了,萬一遇上那個,那可不得了。」
「沒事,」李恬晃着搖椅答道:「那位爺有差使在身,又是個有壯志雄心的,天天拘在戶部,他哪有閒情逸趣到千傾湖這樣的地方,咱們明兒一早就走,吃好藕粉回來吃中午飯。」
清風樓後閣樓一處極小的隔間裏,閔掌柜站在黃大掌柜身後,掂着腳尖、伸長脖子看着前面二樓雅間裏隱約的人影,黃大掌柜背着手看了一會兒,轉過身,一邊出門下樓,一邊吩咐道:「好好侍候着。」
「是。」閔掌柜應諾一句,目送黃大掌柜轉個彎看不到了,才扭頭往二樓那個雅間又仰望了一眼,實在是想不明白這位四爺怎麼突然看上了清風樓,竟天天跑到清風樓吃起晚飯來了,這飯吃的讓人提心弔膽。
黃淨節進了後湖那處樓台,五皇子秦琝聽到動靜,轉身看着他問道:「又來了?」
「嗯,」黃淨節一臉的無奈,五皇子卻是一臉的煩躁:「這算什麼?!他這不是害我麼!這讓大哥怎麼想?讓阿爹怎麼想?他那齷齪心思大哥和阿爹又不知道!唉喲,我要被他害死了!」五皇子原地兜着圈子,摺扇在手上打的啪啪作響:「不行,不能讓他天天守在這裏,這可怎麼辦?!」
五皇子突然停下轉圈,抬腳就往外走:「我找他去!」黃淨節嚇了一跳,急忙攔住他道:「五爺可別衝動!」
「沖什麼動啊!」五皇子伸手撥開黃淨節:「我又不是去趕人,我尋他說說話去,得想法子把他哄去。」黃淨節舒了口氣,笑着搖了搖頭,跟在五皇子身後往前院過去。
四皇子捏着只汝窯細瓷杯,正站在二樓雅間窗前,望着勇國公府方向出神,葉樹盛端坐在桌前,悶悶的看着四皇子的背影。五皇子人未進門笑聲先到:「聽說四哥來了,也不早點打發人叫我,早就想和四哥好好喝幾杯了。」
葉樹盛急忙站起來迎出雅間,四皇子轉過身,靠在窗前看着五皇子笑容燦爛的進了雅間笑道:「我過來躲躲清靜,可不是來尋你喝酒的。」
「到這兒躲清靜?四哥可真是,這哪是躲清靜的地方,你聽聽,吵成這樣,四哥要想清靜清靜,得尋我,我告訴你,要論清靜,首選一丈佛園子,他家園子極大,各處離得極遠,聽不到這樣的吵鬧,也不象這兒門口窗前晃來晃去都是人,那才叫清靜,除了一丈佛園子,還有李駙馬園子,前面一排是不怎麼好,可後頭臨湖的雅間極好,他家那麼大一個湖,臨湖的也就四五間雅間,真是又清靜又雅致」五皇子話多的象七八十歲的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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