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出了正院,剛走了沒多遠,俞瑤芳庶兄、洪姨娘所出長子俞志宏突然斜刺里衝出來,直楞楞盯着李恬,饞的幾乎要流出口水,衝過去就要搭話,悅娘閃身過去,熟練無比、厭煩無比的伸出一根手指頭,借力打力,順着他的沖勢將他撥進了路邊一處半人高的冬青叢里,李恬仿佛壓根沒看到俞志宏,照樣不緊不慢的往二門外走,玉葉忙將自己的帕子遞給悅娘,悅娘接過帕子用力擦着手指,青枝滿臉笑容的看着臉朝下窩在冬青叢中,手忙腳亂卻爬不出來的俞志宏,沖悅娘豎起大拇指來回晃着,悅娘往上翻了翻白眼,不過趕走了只綠頭蒼蠅,豎什麼大拇指,不夠丟人的。
俞志宏趴在冬青叢里,四下不着力,手腳並用,好半天才從冬青叢中爬起來,回頭再看李恬已經走遠了,急追了幾步,眼看着李恬轉進月亮門,再也追不上了,只氣的一腳踩在路邊的牡丹花上,雙腳齊跳,用力將七八個含苞欲放的花蕾踩的稀爛,才恨恨的轉身出門尋樂子去了。
第二天午後,藤黃匆匆趕過來,眼裏帶着幾絲忙碌之後的興奮高昂,給李恬見了禮,在小杌子上坐了,接過青枝遞過的甘草湯幾口喝了,帶說帶笑的稟報道:「我們大娘子讓跟五娘子說一聲,今兒就別趕過去了,今天一早舅太太過來看我們夫人,陪我們夫人說了好長時候的話,又和我們大娘子說了好長時候的話,這一早就沒走成,舅太太走後,大娘子侍候着夫人喝了半碗參湯,又吃了藥才啟程的,怕夫人路上太顛簸難受,大娘子吩咐車子慢慢的走,怕要天落黑才能趕到別院。」
李恬聽說俞瑤芳和徐夫人已經啟程趕往別院,長長鬆了口氣,徐夫人這病就是氣出來的,若能搬到城外別院,隔斷清江侯府的那些爛事,徐夫人不聽不聞,也就不生閒氣,這病也許就能慢慢好起來,徐夫人的病好轉,俞瑤芳就能安下心替母親動手處置清江侯府那一堆爛人爛事,若能處置好那些爛事,徐夫人這口悶氣肯定能痛痛快快透出來,那這病說不定就能徹底好了……
俞瑤芳若能處置好這件事,也就算曆練出來了,往後嫁了人,至少不會象她娘這樣被人欺負的病重不起。
「你家大娘子都安排好了才走的?」李恬笑盈盈問道,藤黃忙點着頭,一臉揚眉吐氣、喜滋滋道:「昨天五娘子一走,我們大娘子就吩咐我先請了姚嬤嬤,大娘子讓我守着門,跟姚嬤嬤說了小半個時辰的話,姚嬤嬤出來的時候,兩隻眼睛通通紅,傍晚的時候,姚嬤嬤過來請我們大娘子過去,見了府里的管事嬤嬤們,真沒想到我們大娘子那麼利害,說起話來真真是,由不得人不服,過後又一人賞了兩個大銀錁子,白花花的一堆銀錁子別提多晃眼睛了,那些嬤嬤們高興的不行,一個勁的磕頭髮誓」
李恬舒了口氣笑道:「這才開始,後頭還不知道多少事呢,你是你們大娘子的得力膀臂,我就不多留你說話了,趕緊回去吧,這一陣子就辛苦些,過後你們大娘子必有賞賜的。」
「是,賞不賞賜的,我倒不在乎,就是盼着我們夫人這病能好,夫人病好了,是我們大娘子的福氣,也是我們這些下人的福氣。」藤黃站起來曲膝笑道,李恬讚賞的挑眉笑道:「你這妮子果然懂事,怪不得你們大娘子把你當姐妹看待。」李恬說着,轉頭吩咐瓔珞取了兩對玉石耳墜兒出來,示意遞給藤黃笑道:「這兩對耳墜兒你帶回去,先讓你們大娘子挑一幅,餘下一幅是給你的。」
藤黃喜不自勝,忙曲膝道:「這怎麼敢當?」
「有什麼敢當不敢當的,這耳墜兒也不值錢,就是個新鮮樣兒,瓔珞也拿了一幅戴呢,趕緊回去吧,跟你們大娘子說,我明天一早就過去看你們夫人和大娘子,住一晚上再回來。」藤黃笑盈盈答應了,接過耳墜兒收好,瓔珞又讓人包了一大包點心給藤黃路上吃,親自將藤黃送到后角門上車走了。
戶部中間偏後的幾間幽靜上房裏,四皇子秦琨端直的坐在書案後的椅子上,慢慢搖着摺扇,擰着眉頭,臉色陰沉的聽小廝明風回着話,明風回完話,低頭垂手躬身等着聽吩咐,四皇子突然將手中的摺扇重重的拍在書案上,盯着明風問道:「這事葉大郎知道嗎?」明風躬了躬身子答道:「聽溫國公府戴管事說,他們國公爺說過,要不是看在葉大爺的面子上,這事斷不能就這麼算了。」
四皇子秦琨臉上的陰沉更濃,沉默了片刻,冷聲吩咐道:「請葉大郎過來說話。」明風答應一聲,垂手退了下去。
葉樹盛在東陽郡王府二門裏下了馬,將韁繩扔給小廝,一邊往裏走,一邊煩惱的盤算着怎麼跟父親說這事,寧國這一回也實在是太過下作,她真是年紀越大心眼越少,做事越來越蠢極不可看,榮安堂的事做成那樣,千春坊又鬧的這麼灰頭土臉不能看,這溫國公武成林更是爛泥扶不上牆,在清風樓竟做出那樣的醜事,偏還說是姚纖纖遣人約他幽會,真是個蠢貨,也不知道是誰在背後設了這麼個局,那天人那麼多,又是在清風樓,查都沒法查,萊國公也是,也不問問丁七是怎麼回事,上來就行家板子,丁七到現在一回也沒清醒過,看樣子也熬不了幾天了,他那頭到底怎麼回事,竟成了無頭公案,這事,唉,看來又是個不了了之的事好在這事也沒幾個人知道,葫蘆提也就過去了,還算是好。
四爺不許溫國公府再打李家娘子銀錢的主意,難不成……不會四爺從來不在女色上頭留連,就那一眼,又離得遠,許是自己想多了,溫國公府謀奪榮安堂和千春坊這事也確實過於愚蠢下作,榮安堂那事又鬧的滿城風雨,溫國公府和東陽郡王府、和貴妃來往的又多,這事傳出去,也確實有傷四爺名聲。可四爺向來不留心這些小事,這一回怎麼發了這樣的話?許是……如今千春坊和清風樓合到了一處,清風樓後頭可整天坐着位五爺,四爺正是需要助力的時候,五爺這頭可千萬得罪不得,也犯不着為了這點子事得罪五爺,嗯,這事還是四爺想的周到,得跟阿爹好好說說,不能再任由溫國公府這麼胡鬧下去。
蔣鴻看似閒適的坐在樊樓對面的茶坊里,端着碗茶,心不在焉的舉在嘴邊,眼神焦躁不安的盯着對面人聲鼎沸的樊樓。對面樓里絲竹聲聲,不時有陣陣喝采叫好歡笑聲傳出來,端的是喧囂熱鬧非凡,國子監的監生們正聚在樓內會文取樂。蔣鴻抿了口茶,食不甘味的慢慢咽了,放下茶碗,抬手用力揉着眉間,自己也太心急了,到底是經事少,得靜一靜心,空山進去也不過一刻鐘的功夫,蔣鴻深吸了幾口氣,重又端起茶碗,眼裏的急躁不安已經平復了不少,微微眯着眼睛看着對面的滿樓熱鬧。
他仔細打聽過了,今天來會文的,除了國子監諸監生和國子祭酒、眾教授外,還有幾位以強項敢言自詡的御史,若是聽到了溫國公和萊國公府丁七這樣的醜事,又是在這樣大庭廣眾之下,由不得他們不強項出頭。況且,萊國公府不提,敗落成那樣,根本不必理會。溫國公府也早已不是當年的溫國公府了,如今不過有位大長公主鎮着宅,還讓人有幾分顧忌,這一條他也尋伯父仔細打聽探過話了,官家對大長公主不過而而,一個老而無用的大長公主,還不能讓那幾位御史顧忌而不言,除非東陽郡王府或是四皇子出面。
蔣鴻垂着眼皮將茶碗放到桌上,東陽郡王府和四皇子要是真出面壓下了這事,少不得再想別的法子,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事傳的滿城風雨,再捅到官家面前去,官家最恨人荒唐不務正業,謀奪李家娘子產業的事……若不是怕引人疑心到李家娘子身上,這事也得給他全兜底捅出來再怎麼也得給溫國公引出幾份彈劾摺子,也許能讓溫國公府收斂一二,李家娘子的日子也能好過些,如今也就能這麼幫一幫她。
一想到李恬,蔣鴻怔怔的想出了神。
「爺」空山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蔣鴻身邊,臉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帶着笑興奮的叫了一聲。
「你回來了,怎麼樣?」蔣鴻急忙放下茶碗問道,空山連連點頭,喜笑顏開道:「妥了我把那幾份稟帖分開塞了好幾處,一直等到看着有人拿了份,當眾念出來了,這才出來。」
「沒人看到你吧?」
「爺放心,小的這麼機靈、這麼聰明,再說,那樓里象我這樣打扮的小廝多的很,我也沒敢近前,照爺的吩咐,都是尋到人多雜亂,極穩妥的機會才塞進去的。」
「那就好」蔣鴻舒了口氣,站起來,撣了撣衣襟笑道:「咱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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