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震裘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提醒過承樞,很顯然,他是不願意聽我的話。我想了想,便也任由他去了。如果知道有今天的話,當初我就是拼着再讓承樞跟我關係進一步惡劣,我也會殺了她。」
「可您不是神仙,您預測不到有今天這樣的狀況。」
「是啊……」葉震裘幽幽的嘆了口氣,「我原先想,不管她給誰做情婦,那個人的身份又是如此,主子又是誰。也都不要緊。天高皇帝遠的,她本人都不曾在京城跟江南省,而是搬去了某個小鎮子。就是讓承樞保持跟她的友情,似乎也不要緊。」
「如果沒有這次的事情,葉承樞也不會少一個朋友。」
哪怕是對方用她威脅了葉承樞,還背叛了葉承樞的友情,但顧靈色卻一點都不恨她。
說到底,她也只是愛情中的俘虜。為了愛情,可以背叛一切,哪怕是背叛自己的靈魂。
只能說她愛的太可憐了。
「她的結局?」葉震裘冷冷的問。
「葉承樞,親手殺了她。」頓了頓,顧靈色補充,「還有她的情人。」
滿意的勾了勾嘴角,葉震裘嗯了一聲,「我猜,她的情人,就是已經死了,但卻沒有人知道他已死的那個老頭子吧?」
「是的。」顧靈色點點頭,「為了保護自己喜歡的男人,她的嘴巴很嚴。不管葉承樞怎麼問她,她都不肯開口告訴葉承樞她的情人是誰。直到她咽下了最後一口氣,葉承樞還是不知道她的情人是誰。」
「但京城的那個老頭子給承樞抓住之後,他直到自己死期已到,主動開口問了她的下落?」
「嗯。就這樣,葉承樞才知道了她的情人是誰。知道了她死也要保護的人是誰。」「有膽子背叛葉家人,就得做好準備。」
「葉承樞本來是不想殺了那個老頭子的,他說過,留着那個老頭子還有大用處。他活着,比他死了要有用的多。但我想,她的背叛,讓葉承樞無法利益最大化。他殺京城老頭子的時候,我並沒有在場。我也是後來才聽權子墨說的。」
「承樞是那麼的在意他們之間的友情。她卻為了一個男人背叛了承樞。那麼,承樞殺了她在意的男人,是天經地義。葉家人,可不是那麼好背叛的。」
「總之,我被天芬送到她的住處之後,她就立刻用我威脅了葉承樞。並且將承樞與我分開之後的所有事,都一字不落的告訴了我。我不知道她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我只是知道,當葉承樞趕到的時候,他差點死在我的面前。」
葉震裘十分涼薄的嗯了一聲,「也就是說,承樞是她的住處,才受了致命傷?」
「沒錯。」只有說到這裏,顧靈色對她的語氣,才充滿了怨恨,「葉承樞小腹上的傷,是她親手將匕首捅進去的,一寸寸,就在我的面前,我親眼看着她是如何將匕首捅進了葉承樞的小腹。」
葉承樞是那樣一個警惕的人。沒有人可以輕易近他的身,更不要提是把一把塗了毒的匕首捅進他的小腹!
如果不是信任對方,如果不是信任!她根本沒有機會靠近葉承樞!
哪怕是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那個女人都一直在背叛葉承樞!
「丫頭。」
忽然,顧靈色眼前一黑,一雙粗糙的卻很溫暖的大掌覆蓋在了她的眼睛上。
葉震裘冷漠的聲音傳來,「承樞都已經殺了她,你就不要再怨恨了。」
「我——」「不是讓你不怨恨她,而是,讓你不要怨恨。怨恨這樣的情緒,是會慢慢吞噬人心的。我不想有一天看到的你,是充滿了怨恨的你。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輕輕的撥開老爺子的手,顧靈色望着他,一字一句的道:「那是因為您不知道她對葉承樞撒了什麼謊。如果您知道了,您會比我怨恨的更多。」
「那麼,你就說說吧。」
顧靈色輕輕嗯了一聲,「當天芬送我到那個人住處之後,我很快就醒來。我以為我自己安全了,天芬也以為我安全了,葉承樞更以為我安全了。其實,我是自己跑到了人家的面前。送給了對方,一個可以威脅葉承樞的工具。」
「那個女人,不但欺騙了葉承樞,更欺騙了我。我想,葉承樞既然能把我送到她那裏,她肯定是值得信賴的。所以她告訴我,我跟葉承樞分開之後他的所有事情,我是有所懷疑的。這些,除了葉承樞都不該有第二個人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可我想,葉承樞信任的人,我也應該信任。我就沒有再懷疑下去。誰知道,我差點就害死了葉承樞。」
……
「……你醒了?」
顧靈色睜開眼睛,第一個引入眼帘的不是王天芬,而是一個很精緻漂亮的女人。看起來,比她年紀稍微還要小一些。
她剛想撐起身子,卻渾身無力的又倒了下去,「我……這是怎麼了?」
那個漂亮的女人笑眯眯的坐在她的床邊,扶着她的腦袋給她餵了一些水,聲音很溫柔,是江南省女子特有的吳儂軟語。
「鄉下的那些藥,勁兒真是不小呢。你現在身上沒力氣是正常的。哦,你也別擔心。我給你找醫生看過了。你,跟你肚子裏的孩子,都很平安。」
「謝、謝謝……」
顧靈色想,這個精緻又漂亮的女人,應該就是葉承樞的那個老朋友了。
她望了望周圍的環境,很明顯,她是睡在了這個女人的床上,而這裏,就是她的臥室。很精緻也很忌憚的風格,卻處處都透露着主人家的品味跟經濟實力。
「天芬呢?」
「你是說送你來的那個農婦嗎?她一路送你來我這裏,也很累了。你要是想見她的話,我現在就去喊她起床。」
「不用了。」顧靈色連忙搖搖頭,靠在床頭上,「就讓天芬好好休息一會兒吧。」
「沒關係,我知道你現在還很驚慌失措。畢竟,你是第一次見到我。不放心也是正常。如果你要求的話,我可以扶你過去找她。對了,她叫天芬對嗎?」
「嗯。」
不知道為什麼,顧靈色面對這個笑的很溫柔的女人,總是無法徹底的放下心。
那時候的顧靈色還不知道,女人的直覺,已經讓她開始提防這個漂亮又溫柔的女人——這個葉承樞的老朋友了。
「好吧,我還是扶你過去找她吧。要不然,你可沒辦法踏實放心呢。」
說着,那個漂亮的女人扶着顧靈色慢慢的下床,笑着道:「你叫顧靈色,對嗎?還沒自我介紹,我叫……嗯,我的名字還是不說了吧。一個代號而已,況且也已經很多年沒有人叫我的名字了。」
那女人自說自話,顧靈色只是沉默的聽着,一言不發。
「承樞一直都喊我海姐兒,你也這麼叫我吧!」「好。」
「我實在很驚訝,承樞為什麼會讓你送你到我這裏?我這裏,已經很多年沒有過客人了。」
「看得出來。」
「很明顯嗎?」海姐兒笑了笑,「我十幾年前就離開了江南省,居住在這個小鎮子。就是圖個清靜。承樞知道我的性格,他既然送你來我這裏,想必,是出事兒了吧?如果方便的話,你可以告訴我。我雖然隱居了很多年,但多多少少還是有點用處的。」
顧靈色眼神閃了閃,只是避重就輕的回答,「江南省出了點事,葉承樞怕我跟孩子待在江南省不安全,就把我送來你這裏了。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他也從來都是個會跟我一一坦白的男人。」
「是呢。男人就是這樣,可討厭了。自己想什麼就做什麼,從來都不問問別人的意見。承樞,更是男人中最討厭的那一個。」
聽着女人提起葉承樞的語氣,似乎很親昵。當顧靈色心裏卻沒有任何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她無法信任這個漂亮的女人,也無法親近她。卻也,並不討厭她?
只是覺得,不管葉承樞如何信任她,她都應該跟她保持劇烈。至少,不能像是看到了權子墨、白子爵、舒昊天,這些葉承樞的朋友那樣,一股腦的將心裏話全部說出去。
權子墨暫且不說,他是葉承樞的朋友之前,首先是她的朋友。
白子爵跟舒昊天,都是很冷漠,很陰冷的人。可她卻並不怕他們,因為她知道,他們是葉承樞的朋友。不會害她,不會對她不利。
但是眼前這個女人,顧靈色沉了沉心思。
不管她表現的如何友善,她心裏都有一根弦不由自主的繃着。
這是一棟在小河邊的房子,很精緻,面積也不太大,環境很好,有那麼點世外桃源的味道。
可顧靈色卻暗自留了一個心眼兒。
一個真正想要遠離塵囂隱居的人,是不會在房間裏擺設這麼多的……攻擊性的裝飾品。
一路走來,她發現每一個房間的牆壁上,要麼懸掛着鋒利的寶劍,要麼懸掛着動物的頭像,再不然,就是懸掛着手槍的模型。
顧靈色想,那究竟是不是模型,或許也還說不準。
她不太懂槍械這些東西,但她覺得,那一整個牆壁上懸掛着的,很有可能不是模型,而是真正的……能夠殺人的武器!
「好了。」海姐兒將顧靈色扶到了二層盡頭的一個房間門口,笑着鬆開了扶着她的手,「你肯定有些體己的話想跟她說,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江南省那邊的情況,以及承樞的情況,我會試試看能不能幫你打探到。那,我就先離開了。」
顧靈色輕輕的點頭,「謝謝。」
「別那麼客氣。如果不是我愛上了別人,我肯定就嫁給承樞了呢。」
「哦。」顧靈色反應十分的冷淡,不是她故作冷靜,她只是覺得,這女人這番話的背後,有別的用意。是想讓她嫉妒嗎?還是激起她對她的敵意?
不管她是什麼用意,她都覺得,無所謂。
一個真正的老朋友,是絕對不會跟自己老朋友的妻子,說這樣讓人心裏不舒服的話。
顧靈色皺着眉頭,看着躺在竹床上熟睡的王天芬,沒有叫醒她,只是沉思着什麼。
這個女人,真的可以信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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