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侄女沒有再任性,姜二爺放緩了語調,冷靜的給她作着分析,「葉承樞是死了,這的確會讓權子墨崩潰。但是你也要知道,就是葉承樞死了,江南省就越發的離不開權子墨。葉承樞的身邊,能夠臨危受命代替他主持大局的人,只有權子墨。他自己心裏也清楚,這種時候,權子墨就算要發狂,他也會強忍住,等到穩住局勢,大局塵埃落定的時候,他那時候才會發狂。現在,權子墨身上還有那麼重的擔子,他無論如何也會讓自己堅強起來的。」
所以,他現在恰恰不擔心權子墨的狀況。他反而啊,是擔心局勢被穩定之後權子墨的狀況!
等到大局已定,不再需要他權子墨主持大局的時候,那個時候,權子墨的狀況才是最危險的!
要忍住所有的情緒,繼續臨危不亂的主持大局,權子墨的心裏,得多苦?
彈簧
被壓的越狠,反彈的時候,力道也是最大。
他真是怕怕權子墨反彈的時候,不但會傷了他自己,更會傷着他身邊的人!
「如果你明白現在江南省的局勢,就給二叔乖乖在墨爾本待着,你」
噔噔噔
聽到她二叔那邊的敲門聲,姜寶貝不等她二叔開口,便自覺地說道,「二叔,你忙吧,權子墨還需要你這邊幫他打探消息,我不打擾你。你放心吧,我會乖乖在墨爾本待着的。」
說完,姜寶貝便先掐斷了電話。
姜二爺皺了皺眉頭,侄女這種時候的乖巧懂事,其實蠻讓他心疼的。
權子墨這時候心裏有多疼,那她的侄女,便有多疼。
她
「哎!」深深的嘆了口氣,姜二爺揚聲道,「進來。」
「二爺,咱們的兄弟傳來消息,卓嵐那邊,有動靜了。」
「嗯?!」姜二爺眉頭猛地挑起,「什麼動靜?!」
他勾了勾手指,那人便上前幾步,湊到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聞言,姜二爺眉頭緊蹙,可臉上到底流露出幾分的痛快與豪情萬丈
「好!」
他猛地伸手一拍桌面兒,「就怕他不動!他若不動,我就找不到他的蛛絲馬跡,只有他動了,我才有跡可循!」
隨後,姜二爺又對手下的堂主低語了幾句,吩咐完,他拍了拍手下的肩膀,「做仔細點兒,若是有半點疏漏,小心你的皮。」
姜二爺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這個蠢蠢欲動的堂主,目光如刀刻般在他的臉上划過,最後,停留在自己正對面的牆壁上。
那堂主隨着他的目光,定格在了那張牆壁上。
牆壁上,掛着十多個做工精緻,巧奪天工的摺扇。
每一把摺扇的扇把,都是勾金描邊兒,這且不說。那扇面兒,就是跟市面上的不一樣。在拉着帷幔窗簾並未沒有開燈的書房裏,那扇面兒都散發着淡淡的柔光,一望,便知不是俗物。還有那扇面兒上描繪勾勒的仕女圖,不懂行兒的人都該知道,那是出自頂級大師之手。
如果這些摺扇,是普通的摺扇,怕也不配被姜二爺當寶貝似得掛在牆壁上展覽。
這些摺扇,不是姜二爺用來附庸風雅供人觀賞的。
這些摺扇啊,是姜二爺用來震懾底下人的!
因為,這每一把摺扇的扇面兒,都是用人皮做的!
人皮!
現把人在水缸里泡上一天一夜,讓皮膚充分的得到水潤之後,再讓刑訊逼供的老手用鋒利的手術刀,在眉心劃開一個小點兒,就那麼一瞬間,一張完整的人皮,就這麼給揭了下來。
最好的地方,姜二爺留着用來做扇面兒了。其他的地方,就隨大師傅的心情,隨手做些小物件兒。然後都給姜二爺送給了自己手底下堂口的堂主。
每一個收到這些物件兒的堂主,心裏都跟打鼓似得。
而這時候,姜二爺特意看了看那些扇面兒,意味着什麼?
不言而喻。
那堂主深深的低下腦袋,弓着腰,姿態畢恭畢敬,臣服無比。
看到他這姿態,姜二爺心滿意足的勾了勾嘴角,他擺擺手,「下去辦事兒吧。」
「是!」
打發走堂主之後,姜二爺習慣性的喚了一句,「堅子。」
他迅速的在紙上寫下一行字,隨手摺疊起來,「你把這給權董送」
話頭,猛地戛然而止。
那個叱咤黑道風雲幾十年的大佬,這時候迷茫的眨了眨那雙蒼老卻不渾濁的眼睛。
有了片刻的失神。
他的堅子,已經沒了。沒了有些日子了。
手中捏着自己給權子墨寫好的消息,姜二爺的手腕,微微顫抖。
半響,他莞爾一笑,「堅子啊,若是知道葉承樞會出意外,江南省會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你肯定捨不得早早先走吧?你怎麼着也該堅持着幫你口中的權爺度過這次的危機,你才肯放心的去。」
這番自言自語,到底是說給故人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姜二爺自己也搞不明白了。
他望了望自己這價值連城的書房,笑了,特別暢快的笑了。
沉沉浮浮這麼多年,到頭來,他身邊也只有堅子一個可信的人。
也不知道他是該興慶,自己到底還是有這麼一個能信的人還是該悲哀,這麼多年他身邊也只有這一個能信的人。
卓嵐那邊的消息,一定得準確無誤的傳達到權子墨的耳中。堅子沒了,交給別人,他不放心。
雖然打電話有會被人監聽的危險,但也沒有辦法了。
重新拿起那古董座機,姜二爺將電話撥了出去。
將那個未來幾天對卓嵐來說是最致命消息的電話,給權子墨打了過去。
而接下來的幾天,從這間書房打給權子墨的電話,不多,但每一個電話,都是至關重要。
可以說,如果沒有姜二爺的這些靈通消息,權子墨是無法最準確的做出判斷,力挽狂瀾,穩住局勢。
正所謂貓有貓道,狗有狗道,姜二爺這個道兒,他稱之為鼠道。
最下三流的,最給人瞧不起的。但卻是最有用的。至少在這種時候,他這個鼠道,不知道比葉承樞留下的渠道,準確了多少,又迅速了多少。
權子墨消息那麼靈通,很大程度上,其實也跟姜二爺有很大的關係。
下九道的玩意兒,那些名流權貴瞧不上眼,可偏偏最有用。
不然,權老爺那萬事都通的消息網是怎麼來的?
可不都是從姜二爺這兒得的麼。
也是因為自個兒這下九道不入眼,姜二爺跟權子墨的消息往來,從來都是單線且隱秘的。哪怕是對葉承樞,權子墨都不曾明言相告過。這不僅僅是姜二爺為權子墨着想,不想給別人知道,豪門世家出身的權子墨竟然跟他這種下九道廝混在一起,這也是權子墨在保護姜二爺。
如果給外邊人知道了姜二爺幫他搜羅消息,那麼姜二爺的處境,也會變得很危險。畢竟,道兒上的人,最忌諱的就是自己道兒上的人,跟他這種身份的名流顯貴有什麼接觸。
一黑一白,註定不能光明正大的攪合在一起。
不止是黑忌諱這點,白,也忌諱這點。
將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派出去幫權子墨搜羅打探消息,姜二爺便坐在自己的書房裏,掌控全局。
權子墨是主持大局,那麼,他就是掌控全局。
消息,才是這場戰爭最主要的爭奪戰。
誰掌握了消息,誰就掌握了主動權,也就掌握了一半的勝利。
源源不斷的各種消息,都被層層傳達到了姜二爺的手中。可從姜二爺這個書房裏傳達給權子墨的消息,卻寥寥無幾。
但就是個寥寥無幾的幾個消息,卻註定了這場戰爭的勝負成敗!
這期間,權子墨發狂過,崩潰過,也也哭過。
可他到底都是撐過來了。
哪怕是知道了顧靈色也隨着葉承樞去了的這個消息,權子墨也咬牙扛下來了。儘管,姜二爺不知道他是咬斷了多少後槽牙,才生生的抗了下來,但到底,權子墨是扛下來了。
並且,他還等到了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葉承樞沒死,顧靈色也沒死!
他們兩個人都活着回來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姜二爺膝蓋一軟,差點摔倒在地上。
這短短几天,他這個半局外人都已經跟死了一次一樣,更不用想他那個小朋友是何等的煎熬。
姜二爺是個狠心的人,卻也是個情感豐富的人。只有在他最親近的人面前,他才會流露出自己感情豐富的一面。
他老小孩兒似得吸了吸鼻子,張口便是污穢至極的大罵。
權子墨在電話那頭也挺沒出息的一直吸着鼻子,安安靜靜的聽完了姜二爺十幾分鐘漫長的,各種方言的,各種的罵娘。
罵完,姜二爺心氣兒順了不少,他最後罵了一句,「娘希匹的!等這事兒結束了,你叫葉承樞過來跪着給我洗腳!媽的,老子跟他沒關係,卻也為他的生死提心弔膽要死不活!」
「這事兒,我做主了。就讓他葉承樞給你二爺當個洗腳婢。這個腳,他該給你洗。」
權子墨隻字不提自己為葉承樞做了多少事兒,幫了多少忙。
他是葉承樞的朋友,幫他做這些是應該的。二爺卻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幫葉承樞的。二爺不是幫葉承樞,他是在幫他這個朋友!
「行了,讓葉承樞給我洗腳,我也就是說着玩玩兒的。我們道兒上的人,最怕的就是他這種手握重權的封疆大吏了。別讓我給他當洗腳婢我就謝天謝地了。還讓人葉特助給我當洗腳婢?你這不是折煞我的老命麼。」說到貧嘴毒舌,姜二爺顯然也是箇中好手。
葉承樞回來了。
就這短短六個字。
卻讓所有人都跟吃了定心丸似得,連日來所有的提心弔膽緊張緊繃,全部都能得到了放鬆。
權子墨那輕佻的賤笑,也被他找了回來。
他嬉皮笑臉的嗤嗤嗤笑幾聲,「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候了,地點你給我查清楚了沒?」
「哼!」姜二爺就是個老小孩,他冷哼一聲,「你也別小看了我這個洗腳婢。」
「我哪兒敢小看二爺你?」
「不跟你廢話。」姜二爺眼睛精光閃爍,「卓嵐的藏身之地,你聽好了。一共有三處,我的人,只能篩選到這裏了。剩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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