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現場有唐棣頂着,顧靈色放心的很。
權子墨揪着老頭子衣領前腳走,顧靈色後腳就追了出去。可她,沒有去追權子墨跟老頭子,也沒有去見葉承樞。令追在她身後檀臨風都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是去見了本不該出現在晚宴上的人,兩個人。
「來了?」
入了秋的江南省,到底是有些涼意的。
不知道為什麼,昨天尚且還有點陽光的天氣,在今天卻忽然氣溫驟降。好像,連這天氣也要配合今晚這場殺戮似得。
那一陣陣陰冷的夜風,能撕裂人們身上的衣服,只有在寒冬才會有的凌冽寒風,這才初秋已經如此令人難以接受了。
那人站在酒店後門的門口,黑暗的陰影里,還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看到顧靈色,那人將風衣拖下,披在她的肩膀,「你懷着身孕,別着涼了。」
顧靈色笑笑,倒也沒有拒絕,「等很久了吧?」
「沒事。」那人輕輕搖了搖頭,臉上儘是擔憂,卻還隱隱透着點期待。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前江南省軍區的政委,高山!
既然看到了高山,那站在陰影中的高大身影,不用想,一定是凌伯升不會有錯。
看到高山,就一定會看到凌伯升。有凌伯升的地方,也一定會有高山。
這兩個人,永遠都是這麼如影隨形,從來就沒有分開過。
檀臨風乖巧溫馴的站在顧靈色的身後,一雙眼睛,卻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凌伯升與高山兩個人。
其實對他來說,不止是葉承樞權子墨這些人,高山跟凌伯升,也算是一個傳奇了。
是他只在義父的口中無數次的聽起過,卻從來沒有親眼看到過的傳奇。
他沒有想到,跟着顧靈色,今天竟然能見到這麼多以前只聽義父提起過的人。能看到符泓才,已經讓他感覺滿足的不得了。現在他還看到了凌伯升跟高山,他一直很好奇,這裏兩個身居軍方要位,關係卻很讓人撲朔迷離的人了。
這兩個人,真的是戀人的關係嗎?
這已經是被承認的事實,可他看起來,卻覺得又不像是這麼一回事兒。
反正就感覺很新鮮!
高山只淡淡的斜睨了一眼跟在顧靈色身後的大男孩,便沒有再多看檀臨風一眼,很明顯,他對於檀臨風,一點兒都沒有興趣,甚至連他是誰,叫什麼,都懶得去知道。
他會出現在這裏的原因,以及他所關心的,都只有一個——
「阿九這孩子,怎麼樣了?」
安撫的拍了拍高山的手背,顧靈色很親近這個當年幫助她的人。不管葉承樞他們對高政委是一個怎樣的態度,反正她很喜歡高政委,喜歡跟他一起相處,覺得很輕鬆。
「您放心吧,那孩子現在還在酒店,安全着呢。」
將權子墨直接拎着老頭子的衣領帶着他去見了葉承樞的事情大概跟高山說了一遍,顧靈色斬釘截鐵的說道:「只要阿九這孩子還在江南省一天,就沒有人敢對他怎樣。」
高山搓了搓雙手,「我跟伯升想去看看他……可以嗎?」
他問的很為難,顧靈色聽的更是為難。
見顧靈色沒有說話,高山擺擺手,「抱歉,是我提了不該提出的請求,讓你為難了。剛才那句話,就當我沒有說過吧!」
顧靈色最見不得人家的臉上,露出這樣的表情。
咬咬牙,她一跺腳,「我試試看吧!」
高山喜出望外,「真的?」
「可時間不會很長,最多三五分鐘。能行麼?」
「只要能見見那孩子,哪怕只是遠遠兒的瞧上他一眼,我也很感謝你了。」高山如此回答。
顧靈色擰了擰眉頭,「那就試試看吧……」
她雖然可以保證那老頭不會對錢九江做什麼,但錢九江也的的確確是被老頭子給抓了去。想要越過老頭子的監視讓高政委跟凌司令去看看錢九江,這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
檀臨風心思一動,湊到顧靈色的耳邊,輕輕的說道:「顧阿姨,你可以找黎兆予幫忙。」
「不行!」顧靈色想也不想就搖頭拒絕了,「找黎兆予的話,肯定會被葉承樞知道。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攤攤手,檀臨風后退了一步,「那我也沒有什麼好主意了。」
「高山。」站在陰影中的凌伯升忽然嘆了口氣,冷冷的道:「算了,不要給別人添麻煩。來之前我們就說好了的,只是確定那孩子的平安。」
他的這聲嘆氣,讓高山想說什麼,也說不出口了。
認識他這麼多年,他什麼時候聽過從他嘴巴里嘆過氣?
一次都沒有。
凌伯升從來不曾嘆氣。
他就是那種堅毅到讓你覺得他就是戰無不勝的戰神,沒有任何人可以擾亂他的心神。
聽見凌伯升嘆氣,顧靈色心裏也不好受。
要不是為了救波吉,為了他們的計劃,錢九江那孩子又怎會主動去抗下那莫須有的罪名?
可她現在,都不能讓高政委與凌司令去看看他。
老頭子的人,可不是能有什麼手段就買通的!
除非是把看守錢九江的人給砸昏,不然真的沒法子。
高山張了張嘴唇,隨後也嘆了口氣,「那就算了吧。你別太為難了。」
他自己那個請求,他自己都很清楚是在為難人家顧靈色。
那些人還要從阿九的身上敲出點東西來,他們又怎麼可能讓他們去見那孩子?
只怕那孩子現在的安保級別,比那老頭子還要高了。派在那孩子身邊的人,絕對比那老頭子要多。
這種情況下,他提出想要見見那孩子,不單單是為難人家顧靈色,還是在無理取鬧。
「高山。」凌伯升又冷冷的喚了一句。
高山便點點頭,沖顧靈色感激的笑了笑,「拜託你多照拂那孩子了。」
「一定的!」顧靈色鄭重的點點頭。
「我……」在顧靈色的記憶中,她也是第一次看到高政委露出這樣卑微的表情,「我能給你的東西,已經一樣都沒有了。我只能後者這張老臉,請求你幫幫我跟伯升多照拂那孩子一二。」
這話顧靈色一聽,心中也跟着泛酸,「高政委,你這說的是哪裏話!你當年幫我離開江南省,這份恩情我還沒能報答你。」
而高山一樣能拿出來的東西也沒有了,這也是她老公的『傑作』。聽見高山說這話,她臉上才燒的慌!
當初葉承樞跟高山說好了的,高政委把他所有的底牌都給葉承樞,他保錢九江平安無事。可現在呢?
錢九江出事,也都是為了幫他們,為了完成他們的計劃!
她真想抽自己兩巴掌,再抽葉承樞兩巴掌。
高山閉了閉眼睛,眼眶通紅,「那孩子……身上本來就有一個能要他小命的燙手山芋。這次他給京城那邊抓了去,我真怕他……」
「高山!」凌伯升嚴厲的喚了他一句,從黑暗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這話,你不該說!」
「可我擔心那孩子!難不成你就不擔心那孩子嗎?」
「我也擔心。可這話,你不該說。葉承樞,我信得過他。他既然已經承諾了,會保護那孩子,他就一定說到做到。」
他在這裏跟顧靈色說這些話,不還是在為難她?
為難一個孕婦,這還算是個男人麼?
就算為難了顧靈色,又能怎樣?
能真正保護那孩子安全的人,還是葉承樞,也只有葉承樞。
說實話,顧靈色只能做到不讓京城那邊的人傷害那孩子,可那孩子手裏的東西,本就是會要了他小命的玩意兒。一旦讓京城那邊知道了這孩子手裏的東西,這件事情,就不是顧靈色可以插手的了。
她幫不上忙,她也管不了!
高山咬了咬牙,不管不顧的握住了顧靈色的雙手,「丫頭,就看在我當年幫了你的面子上,你一定要保護好那孩子!我求你了……」
「高政委,您別這樣……阿九那孩子是為了幫我乾兒子,才會以身犯險的。您就是不來求我,我也一定會盡我所能的去保護那孩子。可我能跟您保證的,也僅僅是這一點。一旦京城那邊知道了那孩子手裏的玩意兒,這就不是我能插手的事情了。可您放心,我雖然插不上手,但我一定會去找葉承樞,哪怕是逼,我也要逼他做出會保護好錢九江的承諾。」
葉承樞,一言九鼎。承諾的事情,絕對不會反悔。
凌伯升一伸手,扯住了高山的後衣領子,冷冷的道;「你不要關心則亂!」
「我——」
「你現在不應該在這裏為難這丫頭。你應該想想,你能做什麼。」
高山胸口一悶,「我還能做什麼?所有的底牌都已經給了葉承樞,我現在就是一個廢人,伯升,廢人你明白嗎?」
「沒有了那些東西,你就什麼也做不了嗎?」凌伯升冷冷的看着他,「你的聰明才智呢?年輕的時候,你不也什麼都沒有,但你不照樣都保護我好了麼?為什麼今天,就不成了?」
檀臨風舉了舉手,輕輕的說道:「高政委,我覺得凌司令的意思是……讓你想想看,你能做些什麼,可以不讓京城那邊發現錢九江手裏的東西。只要他手裏的東西,不被京城那邊所發現。那麼京城那邊就只會將錢九江當成是拖波吉下水的突破口,不會對他做別的事情。您覺得呢?」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檀臨風的這一番話,讓高山茅塞頓開!
「對!」他猛地一拍腦門,「我沒有能拿出去與人做交易的籌碼,可我至少還能——」
話沒說完,高山就已經火急火燎的要離開,他急急忙忙的問道:「丫頭,知道那孩子是凌焰兒子的人,除了你們這邊的人還有誰?」
顧靈色指了指身邊的檀臨風,「這小子肯定猜到了。」
於是,高山那凌厲的目光惡狠狠的盯住了檀臨風。
嚇得檀臨風連忙擺手後退,「高政委,我是絕對不會多嘴亂說的。」
聞言,高山這才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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