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權子墨的話,葉承樞有那麼一瞬間的啞然失笑。
這話,也只有從權子墨的口中才能聽到了吧?
蠢蠢欲動?
這個詞兒真是用的一針見血!
卓嵐想跟他一腳趕下的心,可不就是在蠢蠢欲動。撩撥的卓嵐渾身難受,痛苦萬分嗎?
不過——
「白子諾只看到了最淺顯的表面。我不得不告訴你,白子諾錯了。」頓了頓,他又補充,「至少,白子諾錯了一大半。」
「啊?!錯就是錯,對就是對。什麼叫錯了一大半?」權子墨又是一聲輕呼,「卓嵐到底是什麼心思啊!葉承樞,我警告你啊,你可別跟我兜圈子云里霧裏的,我等會兒就睡了你老婆你信不信?」
葉承樞一點都不在意,若無其事的反問:「我現在就廢了波吉的雙手雙腳,你信不信?」
「……」短暫的沉默過後,權子墨陰森的聲音重新傳來:「葉承樞,老子遲早有一天得再找你打一架!」
「隨時奉陪。」
「直接的!卓嵐是什麼心思!他到底會不會主動挑起戰爭?回答我,是,不是。別說有的沒用的,墨跡!」
「是,也不是。」
「嘿!葉承樞,你成心噁心我是不——」
「不是成心噁心你。」葉承樞是真不耐煩了,語速都加快,「是本來如此。剛才短暫的接觸下來,我感覺到卓嵐的心思與我一樣。」
所以,這麼答案就變得更縹緲不定了。
權子墨顯然凌亂了,「葉承樞,你的心思又是什麼?」
問了這麼多問題,權子墨這個問題才算是問到了點子上。
葉承樞懶洋洋的枕靠在浴缸的邊緣,放鬆的讓僵硬的肌肉輕鬆下來,將手機調製成揚聲器模式,慢慢的閉上眼睛,懶洋洋的開口了——
「很簡單。這場戰爭,出現與否,我都不在意。開戰了,我權力應付就是。不開戰,我就老老實實的陪我老婆女兒平淡的過完這輩子。不過——」
「不過?」權子墨現在一聽到葉承樞說什麼『不過』、『但是』這種詞兒,頭皮就直發麻,血壓直往上飆,心臟也跟着坐了一把過山車。
一句話總結——
忒煎熬了!
「不過嘛,我想平淡的過完這一輩子恐怕不切實際。平淡的過上五年,這個靠譜。」
「操!」實在忍不住,權子墨暴躁的罵了一句髒話,「葉承樞,下次說話不要大喘氣ok?我一個好好的大活人都能給你嚇死!」
「呵?你權老爺也會被嚇死麼。我可不信。」
「拉倒吧!別廢話,繼續說!」
「沒什麼好說的了。就是這麼簡單。開戰不開戰,我不在乎。反正前半輩子打得仗夠多了,不差卓嵐這一仗,也不缺卓嵐這一仗。他要打,我奉陪。他不打,我樂得輕鬆,過幾年輕鬆的日子。」
「不是這個!」權子墨聲音低沉了下去,「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麼。別想打哈哈混過去,唯獨這次我不會允許。」
似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葉承樞拿起手邊的毛巾擦了擦臉頰,「我知道你問的是什麼,可我不確定,我能否解釋的讓你明白。」
如果不是葉承樞的語氣太真摯,權子墨一定會以為這傢伙是在鄙視他的智商。
「那你先解釋一下,如果我聽不懂這個鍋算我的。不是你有意隱瞞。成不?」
「成!」葉承樞這次倒是十分的爽快,「很簡單。在我故意晾着卓嵐不搭理的這幾天,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兒。」
「說!」
「其實,我們這次都太小題大做了,包括我。卓嵐也是人,與我們以前的對手沒什麼分別。非要說什麼不同的話,那只有卓嵐差點贏了葉家這一條。可從結果看來,他還是沒能贏了我爸,扳倒葉家這面大旗不是嗎?」
權子墨皺了皺眉頭,好像明白了什麼,卻又什麼都沒明白。他腦袋裏有一閃而過的想法,但稍縱即逝,快到他都沒能抓住那是啥玩意兒。
「簡單來講一句話,我是不怕他卓嵐的。更何況——」瞬間低沉下去的聲音,讓權子墨只聽到了前半句話話。
他無奈的吧唧了一下嘴巴,「好我的葉特助呀,這可不是你怕不怕卓嵐的問題。我當然知道您老人家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會怕區區一個凡夫俗子了。但是呢,事情不是這個理兒啊!你說的勝算,我心裏也評估過。你跟卓嵐是棋逢對手,而他背後有京城的老頭子們,可你的背後也有我們這些個兄弟不是。算下來,咱們還佔他點優勢呢。我想知道的是,呃……」
無語的呻吟了一聲,權子墨鬱悶了,「媽的,跟你扯了那麼多。我想說啥我自個兒都忘了。不過,你懂我的意思的,對吧?」
「我懂。」笑了笑,葉承樞聽到了門外有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於是他便將揚聲器模式關閉,換了個手接聽電話,「我能告訴你的就是,兩個字。」
「放心?」
「去吧。」
「嗯?」
「你若是再在我老婆的酒店房門口探頭探腦,我怕服務生會報警將你當跟蹤狂抓起來。」
「我探頭探腦這你都知道?!」
「不難猜測。」
「行,反正我也懶得問你是咋推測出來的。就這樣吧,你都說了沒問題,我還跟着瞎操個什麼心哦!」
「快去吧。我老婆等消息也等了很久,你要是不去找她,老老實實的把今天晚上在南宮殿發生的一切告訴她,我真擔心她今晚都睡不成覺了。」
「用你說?我這就準備去跟你老婆睡覺了。」
葉承樞太明白權子墨這個嘴賤的德行了,他現在甚至都懶得就權子墨在他面前yy他老婆的事情做出任何的表態。
「我是不怕你跟我老婆同床而眠的。」
「那你怕啥?」
「怕你被諸游砍死。」
「……葉承樞,你能念我點好麼?」
「一個天天想着睡別人老婆的人,不詛咒你已經不錯了。權老爺,人要懂得知足。」
「操!」低吼一句,權子墨惡狠狠地掛斷了電話。
當葉承樞願意放下身段跟你鬥嘴的時候,全世界都不是他的對手。那狡猾的玩意兒段數太高了!
看着迅速黑屏的手機,葉承樞呵呵的低笑了兩聲。對於門外的小老鼠,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偷聽這種下三濫的把戲,卓嵐不屑做。那麼,會做出這種事兒的,就只有一個人了。
那個想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卻又無法百分之百放心,且性命就懸在一線的人。
不過嘛,葉承樞能夠理解他。腦袋就懸在半空中的感覺,是不好受。這種時候,難免做出一些愚蠢的舉動來。他只是有點沒想到,卓易竟然能把他的人,滲透到卓嵐的身邊,而且是距離他最近的那極少一部分當中。
果然沒錯,卓易的能耐,也還有太多的隱藏部分啊。
卓嵐這次來江南省是冒着極大風險的。稍有不慎,他很有可能就葬身在江南省的江底了,等到十幾、幾十年之後屍體才會被發現。這可能性,極大。要知道,恨不得將卓嵐抽筋扒皮的人,還不是葉家,而是被他愚弄又嘲笑的人。
比如,現任省長。比如,白家爵爺。
他若是在京城,那自然不必說。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安全自然有保障。可他到了江南省,無異於是送己入虎口。
所以葉承樞很肯定,這次卓嵐帶來江南省的人,都是他身邊相當信得過的人。可這些人當中,卻被卓易滲透進了一個、不,是兩個人。一個人是活不下來,至少得有兩個人互相打掩護,方才能躲過卓嵐的眼睛。
那麼,這件事兒卓嵐是知道呢,還是不知道呢?
若是不知道,他或許可以將這當成是一份回禮送給卓嵐。當然了,該如何做,決定權不在他的手上,而是在卓嵐跟卓易的手上。
只要卓易乖乖的,不要妄想腳踏兩條船,一面對他卑躬屈膝,另一面又跟卓嵐搖尾乞首,那麼他自然會遵守承諾,保護卓嵐過他想過的聲色無雙的糜爛生活。如果卓易不聽話的話,那也不能怪他了。
至於卓嵐那邊……
葉承樞閉了閉眼睛,重新靠在浴缸的邊緣兒。
給卓嵐的回禮,還得重新準備一個。
人家給了他如此之豐厚的禮物,不給點回禮,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才是。
其實細說起來,如果不是拖家帶口他又連大權都已經放手,跟卓嵐較量較量,他原本是很期待的。只是可惜了,他現在沒有一點野心,哪怕有,也被他的妻女所覆蓋。如果不然,他會讓卓嵐知道,敢對他父親出手,敢對葉家出手的人,究竟會有一個怎樣的下場。
真想讓卓嵐親眼看看,親自體驗一番。
他沒有太多的耐心跟卓嵐談、談各種條件、談雙方需要退步的地方、談雙方各自取捨的利益。他沒那個耐心。他的要求,一點都不會後退。卓嵐不答應,那麼,這場戰爭由他親手拉開序幕便是。
權衡利弊之下,與卓嵐開戰絕對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簡直就是殺敵一萬自損八千的愚蠢決定。但是,也有些時候,是不能用利弊來衡量了。不應該開戰,不代表他會唯唯諾諾的委曲求全。
不願意開戰。
沒能力開戰。
這兩者之間有着本質的區別。
葉承樞想,他或許應該謙虛一些。那這麼說好了,他有跟卓嵐一戰的籌碼與資本,而且勝負他佔六,卓嵐佔四。因為,如果說這世上有人最靠近最了解卓嵐的話,那個人就是卓易。而卓易,現在已經成了他這邊的人。
他不會要求卓易做任何的事情,那麼,他詢問一些有關卓嵐的事情,想必卓易不會隱瞞不報吧?當然,如果拋開卓易這個因素的話,他跟卓嵐的勝負是五五,對半開。在各個方面都旗鼓相當的情況下,他只是有了卓易的情報,勝負將是翻天覆地意想不到的大變化!
卓嵐呢?
他這邊,有什麼了解到可以剖析他的人嗎?
為人處世這方面,他自問做的還算不錯。最起碼,他身邊的人不會去跟卓嵐當軍師就是了。
於是,葉承樞表現的很強勢。因為有資本,因為有獲勝的能力,所以才什麼都不在乎,什麼都不放在眼裏。對於一個不如自己的人,有必要表現的處處警惕,事事防備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太沒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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