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靈色,不管你找了多少人幫你。只要我葉承樞不答應,你就沒辦法從我身邊離開。記住,這一輩子,你都沒辦法從我身邊逃離。我會像你的影子一樣,跟你形影不離。終其一生,你都只能活在我的羽翼之下,你,逃不了!」
夢,猛地驚醒。
睜開眼睛,與閉上眼睛,並沒有任何的區別。
依舊是漆黑的一片,沒有一絲的亮光,仿佛能吞噬黑暗的夜。
「起來了?」一道熟悉又略顯蒼老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
章醫生。
聽出了對方的身份,顧靈色並沒有如何驚嚇,而是慢吞吞的想要爬起來,卻發覺渾身無力,軟綿綿的,像是棉花。
「藥效還未消退,你暫時不要動的比較好。」章醫生面無表情的提醒着,「多睡覺,才是你現在最應該做的事情。」
聞言,顧靈色也不堅持,重新躺了回去,伸手摸了摸,發現她身下鋪着厚厚的毛毯。並不會覺得寒冷,也很柔軟。
「這麼看來,我是逃出去了?」
「還沒有。等這艘遠洋的貨輪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你才算真正的逃出去。現在,估計還在我方的管轄範圍之內。」章醫生抹黑爬到了顧靈色的身邊,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靠墊塞在了她的雙腿之下,「這樣舒服點。」
「謝謝。」顧靈色下意識的先道歉,然後才想起來,問道:「高蘭女士呢?」
「三個人一起走,目標太大。她不跟我們一路。」章醫生又跟變戲法似得遞來一個塑料瓶子,「先喝點鹽水補充一下體力,我再慢慢跟你說。」頓了頓,章醫生補充,「你都睡了十多個小時了。」
摸了摸昏沉的腦袋,靈色點點頭,接過了塑料瓶。
「不要喝得太急,一點點的慢慢喝。」
「知道了。」靈色慢慢的喝着鹽水補充體力,一邊聽着章醫生敘述她沉睡過去之後發生的事情。
其實也沒什麼驚險的,更沒什麼波瀾壯闊。有高山打掩護,她一路從江南省乘坐上這輪遠洋貨船十分的順利。連點磕磕絆絆都沒有,她就這麼順利的逃出來了。
一方面是為了不打草驚蛇,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麻痹葉家。高蘭並沒有與他們同行。她是大大方方的去了機場,乘坐飛機離開的。至於高蘭所去何處,她沒有說,章醫生也沒有問。她也就不知道了。
不過靈色想,這次能離開的話,高蘭女士應該是不會再回去了。那裏,是匯聚了她所有傷心往事的地方。一旦離開,恐怕沒有人會再想要回去的。更何況,高蘭女士幫她出逃,即使日後高蘭女士想回去,怕也是回不去了的。
靈色想,其實這樣也好。
她費了多大的功夫才從那裏逃了出來。高蘭女士既然已經離開了,再也不回去,也好。
她從手術室被推出來之後,便一直處於昏睡的狀態。
從章醫生口中顧靈色得知,負責監視她的人,早就被章醫生偷偷在他們的飯菜里下了可以睡足二十四個小時,卻不會傷及身體的安眠藥。
是章醫生負責把她從醫院,從葉承樞的層層眼線之中偷了出來。而負責將她運送出江南省的人,則是高山。這其中,都是高蘭的功勞。若是沒有高蘭的從中周旋,不管是章醫生還是高政委,都不會承擔天大的風險來幫她出逃。
章醫生說,她們現在所在的海域,依舊在我國的管轄範圍之內。雖然基本上可以說她的出逃是成功的,但天有不測風雲。難保葉承樞不會強行攔下這艘隸屬軍方的遠洋貨輪。
「你不要太擔心了,短時間內,葉特助還不會懷疑到高政委的身上。咱們乘坐的這艘遠洋貨輪,便就是安全的。」似乎是擔心她害怕,冷漠的章醫生也出言安慰。
黑暗中,靈色輕輕的勾唇,笑了。
「我不怕的。」
從下定決心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在怕了。也沒什麼好值得她怕的。
當那輛三輪車向她迎面駛來的一瞬間時,她腦袋裏閃過了無數的念頭。情緒有很多,唯獨沒有害怕。
她跟葉承樞走到這個地步,早已無可化解。
他是偏執的,她更是固執的。她跟葉承樞沒有一點相似,唯獨認準了一件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他們如出一轍。他有他的驕傲,她也有她最後的尊嚴。
她早就說過,愛他,她甚至可以卑微到塵埃里去。但她,不能連僅剩的尊嚴也被他踩在腳下。
或許對別的女人來說,只要能得到葉承樞的愛,便足夠了。其他的,她們可以毫不在乎。但是,她不成的。她不想做葉承樞的附屬品,更不願意,做他的金絲雀。
人都有底線的,她的底線,就是自由。
她無法忍受被他禁錮起來,像個奴隸一樣的祈求他的愛。與他結婚一年半,經歷了這麼多事,她越發的認識到了一點。
只有葉承樞的寵愛,遠遠不夠。她不能把自己的愛情,拴在一個不確定的『人心』之上。她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一個擁有權勢財勢男人的愛,能保持多久?她得讓自己夠資格,可以底氣十足的站在葉承樞的身邊,接受人家的一句『少夫人』才行!
她的足夠優秀,優秀到葉承樞對她的這份愛,永不退色的那種優秀。
她的離開,不是意氣用事,也不是感情用事。她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她本以為,她可以變得足夠優秀的時候,華麗的出現在葉承樞的面前。可是她錯了,大錯特錯。她跟葉承樞之間,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所以,他無視了她的尊嚴,將她偏執的拴在他的身邊。
「萬事盡在他掌控的久了,連人心,他也要掌控了。」
「這就是葉家的男人。顧靈色,你早應該認清的,不是嗎?從你嫁給他的那一天起,你就應該明白,葉承樞是說一不二的高高在上。即便是他深愛的女人,也不容置疑他的高高在上。你實在不該,撩他逆鱗。退一萬步來說,將那孩子生下來,你再好好與他商量要離開的事情,他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何苦非要趕在這個時候,帶着你們的孩子離開他呢。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坐視這件事的發生。更何況,你的丈夫是那個葉承樞啊!顧靈色,你到底是為什麼呢!」
「是啊,為什麼呢。或許是因為,我也有我自己不可撩的逆鱗吧。」
你說,誰還沒點子脾氣了?都什麼年代了,還把人軟禁起來。葉承樞當他是古時候的皇帝老爺麼?說軟禁誰就軟禁誰。
章醫生問她,「顧靈色,你這樣逃離葉特助的身邊,你有後悔過嗎?」
後悔?
她的記憶是定格在章醫生問手術室門外的葉承樞,保大還是保小的那個畫面。她清楚的聽到,葉承樞堅定不移的丟下一個字——
大!
幾乎是章醫生的問題剛問完,葉承樞便立即回答了。根本,沒有思考的時間。
對於這個孩子的到來,葉承樞有多期待,他嘴上不說,她心裏又怎會不明白。因為,他們壓根都是一樣的!
深深的,期待着,期盼着,這個孩子的降臨。
而這個孩子所意味着什麼,她也很清楚。
對葉承樞來說,這是他第一個孩子。對葉家來說,這更是新一輩的第一個孩子。
意義重大?
怕是這四個字也無法來形容這個孩子對葉家,對葉承樞的重要性才是。
可是葉承樞,就這麼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放棄孩子,只為了,讓她平平安安。
所以當章醫生問她,從葉承樞身邊離開,她有沒有後悔。
她不後悔。但她,卻很心痛。
這個男人的深情厚愛,簡直苛求到了極點。誰能得到他的偏寵三千,上輩子一定拯救了銀河系,方能得此殊榮。
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她就這麼輕易的放手了。而且,是以最決絕的方式離開。她甚至,都沒有能再看到葉承樞一面。
她心痛到無以復加。可是沒有辦法,她不離開,她會死。同時,她也會慢慢熬死葉承樞。
熬死,他們之間的愛情。
她不想看到他們兩人相看兩相厭的畫面。她不想看到,她與葉承樞日日同床而眠,卻將對方恨之入骨。唯有這樣的畫面,她不想看到。
孩子,已經沒了。而她,這一生都無法再擁有自己的孩子。
這樣的她,更是沒有資格再留在葉承樞的身邊。
一個無法生育的女人,怎能成為葉承樞唯一的妻?
所以,當她還擁有意識的時候,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她必須要離開。
這一次,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讓她留下了。
「後悔,我也要離開。不離開,我會死,他更會生不如死。」
「少夫人,容我最後一次這麼叫你。」章醫生輕輕的提了口氣,「少夫人,如果,如果沒有發生這次車禍,如果這孩子平安無事,你又被葉特助抓了回去,你還會想要逃跑嗎?」
「或許會,或許不會吧。」顧靈色虛弱的靠在遊輪的牆壁上,笑的淒涼。
若是還有一個孩子,她跟葉承樞就還有轉機吧?因為,孩子是聯繫他們二人的紐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分開他們聯繫的存在。
「可是孩子,已經沒了。現在再談論這些,太晚了。」
「如果我說,事情還有轉機呢?」章醫生像個能蠱惑人心的巫者,帶着誘惑的問道:「如果,你跟葉特助還能擁有你們的孩子呢,你要選擇回去嗎?」
這時候,眼睛已經稍微的適應了這漆黑,顧靈色眨了眨眼睛,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自己身邊坐着一個人的輪廓。
她下意識的咬住了壓根,不讓自己抱有太大的希望。
因為俗話說,希望越大,失望便越大。
她無法再承受一次希望的落空了。
「少夫人,你別忘了,我不僅是江南省醫術最頂尖的醫生,更是放眼全國,我也是數一數一的醫生!」說到這裏的時候,章醫生難免流露出了些許的驕傲來。
他說:「擁有最頂尖的設備,最齊全的資源,最精湛醫術的我,少夫人,你難道不應該抱有僥倖心理嗎?」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7s 3.8756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