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晶晶接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晚了。
她曾經以為,她的絞盡腦汁,或許稍稍的可以與葉特助一較高下。可現實卻也是殘酷的。她再修煉一萬年,都不是那位葉特助對手。
計劃,葉特助是一早便知道的。
從她第一次用橘子皮跟總監傳達消息的時候,她們的一舉一動,一個細微的小心思,都在葉特助的注視之下。
他就像是高高在上俯瞰眾生的神佛,冷眼旁觀着她們的自以為是的醜態。卻還能不動聲色的飲茶,笑看這一場於他而言,完完全全是鬧劇的蹩腳戲。
「白晶晶,咱們前前後後明着暗着提醒了你那麼多次,你為什麼就是不長點心。我從沒見過子爵跟誰廢話,可他卻耐着性子跟你廢話了那麼久,為啥?不就是為了讓你及時幡然醒悟,回頭是岸麼。可你是咋做的,你非要一意孤行的陪着色妞兒挑戰葉承樞的底線。這下好了吧,不止是你,咱們全都給你連累了!」
毫無形象的沖地面啐了一口,權子墨吊兒郎當的翹着二郎腿,「瞅瞅,瞅瞅,你倒是瞅瞅啊。老子先被葉承樞一根麻繩綁了,現在又徹底給他軟禁了起來。白晶晶,你真是能耐啊!」
白晶晶表情不變,淡定的問道:「權董,解釋解釋。我還有點沒明白自己是怎麼輸了。」
如果可以忽略白晶晶身處的環境,那麼她現在的姿態,簡直優雅極了。就好像歐洲貴婦人,悠閒地坐在自家的古堡里,正在喝下午茶呢。
可現實卻是,白晶晶不是坐在古堡的花園裏,面前也沒有一杯下午茶。她是坐在一個鐵籠子裏,在她面前的,是同樣兩個鐵籠。左邊翹着二郎腿的人是權子墨,右邊哭喪着臉的人則是諸游。
至於白子爵,待遇比他們三個人稍微好點,但也絕好不了太多。
大家都是被關在了一個倉庫里,無非就是白子爵沒有在籠子裏,這唯一的區別罷了。
坐在倉庫破舊的沙發上,白子爵面無表情的道:「從一開始,你就輸了。這還不明白嗎,白秘書。」
白晶晶抿唇,點頭,「明白。我就想知道,爵爺跟權董是一早就在配合葉特助的嗎?裝作對我的計劃一無所知,旁敲側擊的在提醒我。」
「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權子墨靠在籠子上,懶洋洋的道:「那次咱們是真怕色妞兒出什麼事,所以才讓你好好照顧着點她。沒想到,你卻把人給照顧跑了。」
白晶晶目光一挪,輕飄飄的定格在諸游的身上,「你呢?」
諸游連連搖頭,嘆氣,「我跟你一樣,被關在這破籠子裏的時候才明白我給承樞算計利用了。」
「那我整理一下吧。」白晶晶聳了聳肩膀,顯得十分淡定,「我的計劃,葉特助一早就知道了。」
權子墨點頭,「沒錯兒。我所有的人脈網都被承樞監視了起來,我不能幫色妞兒的話,那麼能幫她的就只有你了。所以承樞早就防着你了,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承樞的監視之下。跑不了唄。」
「因為幕卉秋的死而震怒,甚至動了要挑起戰爭的念頭,葉特助也不是作假。」
「晶晶,不是我說你哈。你憑什麼讓葉承樞給你唱這麼一台戲?你那點手腕,能玩的過咱們誰,除了諸游。」權子墨撇嘴,咂舌,「承樞是打算要動手了。咱們纏着他在度假山莊也是為了要勸他。這點你不用懷疑了,沒人拿這個騙你。」
不搭理權子墨的冷嘲熱諷,白晶晶淡定的敘述,「諸游今天早上給我打的那通電話,其實是葉特助授意的。他是最後一次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對不對?」
「可你沒珍惜唄。」權子墨聳肩,一臉的無賴模樣,「到了今天早上,我跟子爵才知道承樞的打算。至於諸游,他就是個二愣子。我跟子爵兩句話,他就乖乖給你打電話了。咱們都特意讓諸游告訴你承樞忽然離開了,你咋愣是不開竅呢!」
手掌在大腿上輕輕的摩擦,白晶晶眨了眨眼睛,「原來,被瓮中捉鱉的人,是我。」
「實話告訴你吧。承樞放任你跟色妞兒到現在,也不是為了別的。不聽話的孩子嘛,不狠狠揍一頓的話就是不知道疼,不知道怕。承樞不狠狠的打擊一次色妞兒,她想要逃跑的決心就不會消失。讓你們去玩花樣,最後再一次性收拾掉你們。這個教訓,夠不夠大?」
白晶晶嘆氣,苦笑,「教訓夠大了。」
「所以唄,來這麼一次狠的。色妞兒想要逃跑的決心就消失了,以後呢,也沒人再敢幫她了。承樞這次倒是一勞永逸的解決了他老婆想逃跑的問題。」
「讓你們知道,你們的對手是多麼的強大且不可違抗。」白子爵忽然開口,冷冷的道:「可這,卻是你們一早原本就該知道的事。」
諸游苦笑連連,「老婆,你幹嘛要去觸葉承樞的霉頭。你不怕死,好歹也考慮考慮你老公我的處境吧?你這樣,讓我情何以堪。」
權子墨瞪眼睛,「你情何以堪?我才情何以堪呢!」
被綁了一次還不算,這次又直接給關進了籠子了。靠,葉承樞當他是條狗麼!
簡直過分!
白子爵敏銳的覺察到了權子墨眼底的陰鷲,不咸不淡的提醒,「不要再激怒一頭已經暴怒的獅子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
不是害怕,只是沒有必要。
諸游也小雞啄米似得點頭,「只要嫂子上了飛機,這件事就到底為止了。可不要再勞民傷財傷及無辜了。到此為止,到此為止!」
權子墨嘿嘿一笑,輕佻又風流,「我哪兒敢喲。得,就當我狗籠一日游唄。老婆一心要跑的鬱悶,我能理解。」
只是,理解歸理解。日後的麻煩,他也不會少給葉承樞找!
不找點本錢回來,他豈不是太對不起自己了!
大麻煩不能找,小麻煩總無傷大雅了吧?他非得鬱悶死葉承樞不可!竟然三番兩次的關他!這口氣不出,他就不叫權子墨!
「哼。」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權子墨眼睛一閉,「累了,睡覺!」
白晶晶卻還有疑問,「等總監坐上飛機?這是怎麼回事,葉特助不是已經早就知道我們的計劃了麼。他怎麼還會任由總監坐上飛機離開啊。」
「你以為顧靈色一路能到機場,都是你的計劃嗎?」一向面無表情的白子爵也露出了明顯的輕蔑,「太天真了。哪裏有這麼一帆風順,照你們的計劃,根本不必承樞出手,陳楓就能把顧靈色的車給攔下來。」
「老婆,告訴你啊,從檢查室里的護士,到出租車司機,再到整個旅行團,早就都給承樞賣命了。至於那架飛機,抱歉了,也不是飛往米蘭的。目的地是位於南太平洋的一座私人小島。」諸游愁得臉上褶子都多了起來,「嫂子會順順利利坐上飛機,但她會徹底被承樞關起來。名副其實,一隻被承樞養在家裏的金絲雀。」
那私人小島,在秦氏集團的名下。也就是葉承樞的私人領地。
四面環海,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飛機,嫂子這次想跑?哼,往哪兒跑!除非承樞點頭,不然,嫂子這輩子都只能在小島上度過了。
「你說,這都圖啥呢。」諸游唉聲嘆氣的躺在籠子裏,撇撇嘴,「非要把事情做絕,也逼得承樞把事情做絕才高興啊?還有,我這是圖啥呢。招誰惹誰了我!」
最委屈的人,就是他了吧?
他老婆的計劃,他一概不知。承樞的打算,他也一點沒猜到。
到頭來,他到成了第一個被關在籠子裏的人!
普通人家夫妻倆吵吵架,無非也就是鬧鬧分居,再不然就是到法庭上打一架唄。怎麼到了承樞這裏,夫妻吵架也能搞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好嘛,他跟晶晶被關起來就算了,連子墨跟子爵都沒能倖免。
他們這些人,何其無辜?!
搖搖頭,白子爵也十分無奈,「我覺得,承樞不僅僅是想徹底打消顧靈色逃跑的念頭。他也想讓顧靈色自己放棄這個念頭吧。」
畢竟,用這種辦法把心愛的女人關起來,並不是承樞的本意。如果可以的話,他相信承樞更願意選擇一種平和的方式來解決。
可是無奈,他跟顧靈色的問題,似乎是沒辦法用平和的方式來解決了。
只是如此一來,他們兩個人……
心裏都有傷,不能觸碰的傷。
顧靈色也會因此恨透了葉承樞吧?承樞呢,他心裏也有一塊無法癒合的傷口。
他深愛的女人,做到這個地步也要離開他的身邊。對男人,尤其是對葉承樞這樣倨傲的男人而言,這個傷,恐怕是無法癒合的才對。
「我倒是覺得,這樣不死不休的局面,蠻在我意料之中的。」說了要睡覺的權子墨忽然開口,他閉着眼睛,輕描淡寫的說道:「承樞性格里有偏執的一面。色妞兒又是個眼睛裏揉不下啥子的人。他們的問題是死結,打不開。」
所以當初,他再三猶豫之後,才決定要幫助色妞兒離開。
不是要破壞他們的感情,而是為了讓他們之間的死結打開。
這兩個人,互相深愛着,卻又帶給了對方無盡的負擔。
權子墨當初想,或許,讓他們分開一段時間,也是件好事。
只要他們還彼此相愛,分開的這段時間,絲毫不會影響他們的感情,只會讓他們更加思念並且深愛對方。
分開的歲月里,會讓他們備受折磨,因為思念且深愛對方的這份心思。
備受折磨之後的再次相見,承樞與色妞兒都會發現,他們現在認為打不開的死結,其實根本不值一提。
其實說白了,他們的死結,就是自己心裏拿到過不去的坎兒罷了!
只是可惜了,承樞太偏執。他明白這點,卻無法容忍色妞兒從他身邊離開哪怕一天。
所以,他們才發展成了這樣不死不休的局面。
權子墨望了望髒兮兮的鐵籠,喃喃自語——
「這一次,才是真正打不開的死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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