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男女走開之後,顧輕舟臉色不佳。
「怎麼了?」司行霈問她。
男人有時候真可恨,不知是遲鈍,還是裝傻。
「不許說我是你太太!」顧輕舟警告他。
她的警告裏,帶着三分的試探,七分的抗拒。她不需要自己多想,因為希望最終會導致失望。
她已經承受不起更大的失望了。
她甚至希望司行霈反問:「憑什麼不許?」
但是司行霈沒有。
司行霈微笑,俯身過來輕吻她的面頰:「你太講究了。」
她抗議了,他沒有堅持,所謂「太太」,只是玩笑話罷了。
他的回答,肯定了這件事。
顧輕舟心中明了,仍是揣着幾分失落。好在一開始就沒寄予厚望,這點失望也慢慢消散。
她還能指望什麼?
這點小誤會,沒有影響到他們的心情,顧輕舟也拋開了。
她早已知曉結果。
這樣的結果一點也不意外,司行霈從遇到她那天開始就不停的告訴她。
「我阿哥肯定很傷心,都沒有好好告別。」顧輕舟心中唯一不忍的,只有這件事了。
司行霈簡直是土匪強盜。
別說顧紹跟她毫無血緣,就是公狼暮山撲過來,司行霈也會吃醋。
「你跟了他去?」司行霈冷冷道,用力摟住了她的要,「跟我出來玩,還想別的男人?顧輕舟,你皮癢了嗎?」
顧輕舟推開他。
往前跑時,又被他拽住了胳膊拖出來,落入他的懷抱里。
她瞪他。
司行霈很清楚,鬧起來又是沒完沒了的。
顧輕舟從來不會服軟。
在她面前,只有收斂些,她才會聽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傢伙。
司行霈不想毀了今天,他壓抑着醋意,輕輕擁着她:「輕舟,好好陪我一天吧。萬一我哪天不幸身亡,你都沒留下好回憶,全是亂七八糟」
他還沒有說完,顧輕舟的手已經緊緊捂住了他的唇。
她的手很軟,有淡淡的清香,綿柔細膩。
司行霈頓時心情很好,那些醋意消失無蹤,他輕輕吻她的掌心:「還算你有良心!」
她捨不得他死。
他帶着顧輕舟跳舞,好幾次將她轉起來,顧輕舟就忍不住笑了。華燈照耀之下,她的眉眼璀璨,像是從黑衣黑髮里盛出來的嬌媚,譎灩灼目。
他們倆玩瘋了。
舞廳里的其他人也玩瘋了,大家都很開心。
司行霈開了一瓶葡萄酒,一瓶白蘭地,不知不覺中居然喝完。
晚上七點,舞廳的人越來越多,他們倆卻玩累了,回到了船艙里。
顧輕舟鞋子也不脫,先貓到了床上,選了個最恰當的位置躺好。
司行霈依偎在她身邊。
他沒有像往常那般狠狠吻她,而是側躺着,將臉貼着她的臉。
兩個人跳舞喝酒,臉都是燙的。貼在一起,似乎越來越燙。
顧輕舟能聞到他身上的酒香。
「輕舟?」司行霈輕輕握住了她的手,低喃道。
顧輕舟嗯了聲。
她微微闔上眼,等待他像往常那樣,撲過來吻她,甚至做些其他的事。良久,他沒有動。
顧輕舟側頤,瞧見他雙目炯炯看着她,似乎想把她的樣子牢牢記住,看得顧輕舟心裏發滲。
她微愣,問:「怎麼了?」
「輕舟,吻吻我。」司行霈低聲,聲音暗啞溫醇,像那杯白蘭地,帶着誘惑的香氣,令人沉醉。
他們相遇以來,都是司行霈吻她,強吻着,不許她反抗。
她從未回應過。
從前吻她時,她會哭;後來吻她時,她會蹙眉不悅,現在吻她,她帶着一種習慣性的忍耐,好似交代任務。
方才,她闔眼等待,唇卻微微憋了下去,很委屈的樣子。
她沒有主動吻過他。
「你又胡鬧了。」顧輕舟側身,將纖細窈窕的後背對着他。
司行霈的手,沿着她的後脊椎骨輕輕摩挲着。
滑到尾骨時,一陣陣激流涌動,顧輕舟立馬翻身壓下,不許他動了。
「輕舟,吻我一下。」司行霈哄誘着她,徐徐圖之。
他不急不躁,像小火燉着她,燉得纏綿悱惻。
顧輕舟望着他的眼睛,深邃的眸子裏,倒映着她。
他倒影里的她,比鏡子裏的好看,也許在他眼裏,她便是這樣美麗的。
司行霈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
顧輕舟和他糾纏,最後都要敗下陣來,除非她大哭大鬧,而她今天很開心,不想哭鬧了,她打算順從他。
「就一下,不許再有其他要求。」顧輕舟道。
司行霈嗯了聲,眼睛微彎。
他可能喝醉了,眯起眼睛笑時,英俊得邪魅,比他平日裏兇巴巴的樣子好看百倍。
「我一身的酒氣,你也是。」顧輕舟道,「我去漱口。」
司行霈說好。
他很聽話的,去了洗澡間刷牙。
而後,顧輕舟端了杯蜂蜜水,自己漱口完畢,再交給他。
司行霈端起來,仔仔細細漱了兩遍。蜂蜜水有點濃稠,所以很甜,有木樨的清香。
他半坐在床上,揚起臉看顧輕舟。
顧輕舟猶豫着,走到了他身邊,捧起他的臉。
她的唇慢慢落下來,飽滿柔軟,微涼,貼上了他的;而後,他就感受到了她的氣息,很甜,是蜂蜜水的清甜。
她答應了他,故而吻得很講道義,沒有敷衍,沒有淺嘗輒止。她學着司行霈素日的樣子,緩緩將柔軟的舌尖頂過來。
司行霈環抱住她的腰,心頭直跳,想要反身將她壓住,但是他忍了。
他沒有破壞此刻的旖旎。
這個吻持續了一分鐘,鬆開時,他們倆臉都有點紅。
司行霈抱緊了她,將頭壓在她的身上:「輕舟,多謝你!」
他提了要求,她做到了,兩個人心情都不錯。
兩人躺在床上,司行霈將她摟在懷裏,柔聲細語跟她說話。
他今天難得的好心情。
後來,是他先迷迷糊糊睡着了,精壯結實的胳膊,穩穩抱住顧輕舟。
夜裏起風了,郵輪上顛簸不已,顧輕舟 睡到三點多就醒了。
她口渴得厲害,想要起來喝水。
她一動,司行霈就被驚醒了。
「口渴。」顧輕舟道。
司行霈搖了搖床頭的鈴鐺,約莫五分鐘之後,有侍者推了餐車過來。
餐車裏有一壺很溫暖的熱水,有一大杯果汁。除此之外,還有咖啡、蛋糕、煎蛋、牛乳和稀飯,兩樣精緻爽口的小菜。
顧輕舟胃裏燥熱,她倒了杯涼涼的果汁,坐在窗前的椅子上慢慢喝着,雙腿盤在椅子上,俏麗可愛。
司行霈也有點煩熱,就去沖澡了。
「睡不着了。」等司行霈出來,顧輕舟抬眸對他道,「昨晚睡得太早,現在失眠了。」
「穿好衣裳,去甲板上吹風。」司行霈道。
天還是黑的,遠處的海也是黢黑無垠,浪花在船邊蹁躚縈繞,顧輕舟換了自己的衣裳,又披着司行霈的大風氅。
涼風一吹,整個人神清氣爽。
司行霈依靠在她下風處的欄杆上抽煙。
「坐習慣了,船也沒什麼可顛簸的。」顧輕舟對司行霈道,「將來無所事事,真想乘船環遊世界。去新加坡,去美國,再去歐洲。每到一個地方,就停下來住幾年」
司行霈吐了口雲霧,道:「等江南江北統一了,我們的國土沒有強烈環伺,我就帶着你去玩,你想去哪裏都行。」
顧輕舟一頓。
海風撩撥着她的青絲。
她甩了下頭髮,青絲就輕輕從司行霈臉上滑過,有淡淡玫瑰清香。
「司行霈,你覺得華夏統一是你的責任?」顧輕舟問。
「當然,要不然老天爺幹嘛把我生得這麼橫?」司行霈道,「他給了我最想要的一切:我比別人機敏,又比他們心狠,傷口癒合都人類都快,我還有你!」
擁有越多,責任就越大。
司行霈覺得,他是結束軍閥動亂割據的不二人選,他擁有維護統一的責任。
需要實現這樣的理想,前路坎坷。
顧輕舟嘆了口氣,心想:「我幫不了他。」
郵輪到了杭州,停歇四個小時。
顧輕舟和司行霈去逛了逛,吃了一家不錯的館子,還去了趟西湖。
快要開船的時候,司行霈將顧輕舟送上船,對她道:「這條郵輪不經過岳城,但是他們會入港將你放下了。」
顧輕舟微愣:「你呢?」
「我原本就打算到杭州的,有點小事,軍事上的,你莫要問過。安心坐船回去,副官會照顧你。」司行霈道。
顧輕舟微訝。
這點她倒是真沒有想到。
她伸手抱住了司行霈。
司行霈摸她的腦袋,笑道:「捨不得我?」
「沒有。」她低聲道,「注意安全。」
司行霈勾起她的下巴,輕輕吻了她幾下,這才下船。
顧輕舟一個人乘船,沒有去玩,一整天都在埋頭睡覺,翌日凌晨三點才到碼頭。
碼頭早有汽車準備妥當,副官將顧輕舟送到了顧公館。
傭人開門,睡意很淺的二姨太下樓了。
「擔心死我了。」二姨太看到顧輕舟,輕撫心口,「你總算回來了。」
「我沒事,說過了要兩天嘛。」顧輕舟微笑,準備上樓。
二姨太道:「我也是擔心受怕,你走得這兩天,家裏很不安生。還好,你安全回來了,阿彌陀佛。」
「家裏怎麼了?」顧輕舟上樓的腳步一頓,站在樓梯蜿蜒處,問二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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