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從平野夫人的院子出來,就去了趟葉督軍府。
她是去見葉嫵的。
結果,她一進院子,就看到了葉督軍。
葉督軍穩坐如山,眉目冷峻,鐵灰色的軍服讓他看上去威風凜凜。
顧輕舟腳步微頓。
「請進來,阿薔小姐。」葉督軍主動開口了。
顧輕舟略微頷首,走進了屋子。
她看了眼。
葉督軍道:「不用看,阿嫵去了她二姐的院子,我特意等阿薔小姐。」
這是有話單獨和她說。
司行霈找到了刺客,把這個人情賣給了康家。
康家老太爺後來請了葉督軍和平野四郎,又將刺客給了葉督軍,請葉督軍審理。
刺客很快就招了,他們的目標是顧輕舟,一旦葉督軍出手救顧輕舟,他們就撤退,並不是要顧輕舟的命。
「請坐。」葉督軍道。
顧輕舟坐到了葉督軍對面的椅子上。
她將手擱在花梨木的茶几上,纖細的手指摩挲着桌面溫潤的質感。
她穩坐如泰山,沒有開口。
葉督軍問她:「阿薔小姐,你下棋嗎?」
「我不會。」
葉督軍頓了下。
沉吟一瞬,葉督軍直接開口了,問她:「今天的刺客,到底是誰的消息?」
「我也不知道。」顧輕舟道,「我是剛剛聽夫人說了。」
她在裝傻。
葉督軍深深看了她一眼。
這個女孩子比葉嫵只大三四歲,可她陰險狡詐,不輸平野夫人。
在葉督軍冒犯她的時候,她敢動腳,幾乎踩傷他;在阿蘅設局的時候,她也能沉穩化解。
她的過去是非常輝煌的,這點讓葉督軍始終不願意全盤否定她這個人。
能在江南闖出那樣的名堂,這點絕大多數的女人比不了。
可她的感情實在一團糟。
「阿薔小姐」葉督軍見顧輕舟從頭到尾不露聲色,於是他站起身。
他走近兩步,聲音也微低,居高臨下看着她:「阿薔小姐,你可願意做葉督軍府的女主人?」
顧輕舟猛然抬頭。
她昂起臉,才能看清楚葉督軍的表情。
他沒有半分的戲謔,眼底也沒有暗戀,只是努力壓抑着他的反感。
他不喜歡顧輕舟,亦或者說他完全不認同顧輕舟。
但是,他想要娶她。
顧輕舟只覺得荒唐。
荒唐的婚姻,她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她和司慕,假如是退親,絕不會成為她這麼大的污點。
顧輕舟不想讓司行霈更難堪,也不想讓自己背上的非議更多。
「葉督軍,您乃是一方英雄,只怕我配不上。我沒有這樣的資格,也不敢肖想。」顧輕舟道。
說罷,她站起了身。
葉督軍卻坐了回去。
他抬起眼帘,意味深長打量顧輕舟。他似乎很難從她身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覺。
明明是相似的臉,可平野夫人、顧輕舟和阿蘅,卻是不同的三個性格。
「坐下吧。」葉督軍道。
他一直看着顧輕舟。
顧輕舟就在他的注視之下,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葉督軍道:「你稍等一會兒,阿嫵就要回來了。」
顧輕舟道是。
葉督軍自己站起身,走了出去。
他通過這件事,向顧輕舟傳遞了一個信號:他很討厭顧輕舟,可和阿蘅相比,他寧願娶自己不喜歡的顧輕舟,可見這件事讓他多痛恨阿蘅。
葉督軍和阿蘅的聯姻。
乳娘曾經說過:政治就是妥協。
葉督軍和阿蘅假如聯姻,他們就是政治的婚姻。葉督軍所謂的尊嚴、喜好,到時候全部都要放在一邊。
而阿蘅,遲早也要明白,什麼是妥協。
顧輕舟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她剛喝了兩口,葉嫵就回來了。
葉嫵問顧輕舟:「我父親跟你說了什麼?今天的事,他沒怪罪你吧?」
「沒有,他問我可願意做督軍府的女主人。」顧輕舟道。
葉嫵震驚。
「真真的?」葉嫵反問顧輕舟,「我父親他真的是這麼說的?」
顧輕舟頷首。
葉嫵無法控制表情,她滿臉的震驚也收不回去。
「我父親他」
「不是。」顧輕舟道,「他不是喜歡我,而是讓我給他傳遞一個信號。」
葉嫵的臉色稍微好轉。
她知道顧輕舟和司行霈的關係,假如葉督軍參與其中,葉嫵覺得她父親會很狼狽。
這樣不好。
她不想老師欺騙她父親的感情。
老師曾經做過什麼,葉嫵不想評價,只要她不傷害葉督軍就好。
「阿嫵,我想從你這裏出去一趟,你幫我遮掩。」顧輕舟道。
遮掩,不僅僅是避開平野四郎府邸那邊的耳目,也要避開葉督軍的。
葉嫵問:「老師,你是要去見司師座?」
顧輕舟點點頭:「是的。」
葉嫵道:「那好吧,你跟我來。」
她去後院的書房。
後院的書房,都是她母親的藏書,如今全部束之高閣。
從後院的書房的後窗跳出去,就有個小小角門。
那個角門的鑰匙,只有葉嫵自己有。
如今的葉督軍府,內院等於是葉嫵當家做主,所有的鑰匙都在她自己手裏。
「老師,你有兩個小時的時間。」葉嫵道。
顧輕舟頷首。
出了門,的確四周無人跟蹤,顧輕舟就到了西街的一處茶樓。
茶樓的雅間裏,她也順利見到了司行霈的眼線。
顧輕舟把消息傳遞給司行霈。
「第一,平野夫人和阿蘅、蔡長亭都有了裂痕;第二,葉督軍和平野夫人的聯姻暫時擱置。」
這都是顧輕舟需要的。
阿蘅作死,不僅僅失去了平野夫人的偏袒,同時也讓葉督軍不快。
失去了葉督軍的聯姻,平野夫人的計劃會再次擱置。
這也是顧輕舟需要的。
她不擔心什麼。
「太太,您知道要當心。」情報人員說。
顧輕舟頷首。
她重新回到了葉家的後院。
今天很順利,路上沒有人,顧輕舟和葉嫵挑選了幾本書,回到了葉嫵的房間。
晚上十點多,顧輕舟回到了平野四郎的府邸。
她想,今天的事,算是有了個階段性的勝利吧?
顧輕舟進入了甜甜的夢鄉。
這一晚上沒什麼事。
只不過,翌日清晨,蔡長亭就來了。
他來的時候,顧輕舟剛剛起床,一臉懵懂。
「早。」蔡長亭含笑對顧輕舟道。
一大早起,看到如此譎灩漂亮的臉,顧輕舟絲毫沒有心曠神怡。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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