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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警報響了起來,水位已經超出了底艙的警戒線了。但是此刻船上的人卻沒有精力顧及到這些,他們面對着一個不可名狀的可怕東西。洛克維奇從底層上來的途中遇見了幾個慌忙逃命的水手,他們似乎被嚇壞了,以至於洛克維奇朝他們喊叫,他們也並不理會,只是一個勁的逃命。
到處都是一片狼藉,偶爾還會看到一兩個不幸的船員的殘肢斷臂。洛克維奇在船上暈頭轉向,他不知道該往哪裏去。西側走廊堆滿了各種碎片,是剛才船體傾覆的時候造成的後果。
然後在b層甲板,洛克維奇找到了默爾夫的遺體。那個情景簡直是難以形容,屍體上的臉已經血肉模糊,如果不是那件破爛的衣服,洛克維奇甚至都認不出那回事默爾夫。這是多麼的可怕和瘋狂。
可是洛克維奇確實親眼看見,默爾夫在靠近底艙的樓梯那裏摔下去的。實在難以想像出那會是多麼殘忍可怕的情形。好像是一個什麼巨大的力量,拖拽着默爾夫,把他活生生從底艙拖拽到了樓上。
默爾夫的臉皮應該是在半路上被掛掉的,肌肉的紋理之間還鑲嵌着碎片。白森森的臉骨隱約可見。他的眼珠可能是掉落在了半路上。還有一些帶着頭髮的頭皮掛在他的頭上。他的左手只剩下了手掌,而右腳也沒有了。腳踝那裏的傷口就像是一朵綻放的花朵一樣。
洛克維奇之感到一陣噁心,他一邊乾嘔一邊躲到一旁,然後沿着走廊的牆壁往上面走去。他不願意再多看一眼那可怖的景象,這是多麼的詭異和難以接受。
走廊里的燈熄滅了一部分,靠近甲板的艙門沒有被關上。也許之前有人從這裏出去過。外面隱隱的透露着白光,洛克維奇像是看見了希望。他把那一片混沌可怕和黑暗拋在了身後,加快了腳步朝着艙門衝過去。
艙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外面的世界被籠罩在一片白蒙蒙的,如夢如幻的景象之中。那些迷霧在散發着光芒。光芒並不刺眼,但卻白淨的讓人噁心。就像是一種具有壓力的實體一樣,那些光芒讓洛克維奇感到闖不過起來,他抓着自己的胸口,扶着牆壁喘息着。
這裏是左舷的b層甲板,前面有樓梯可以通道上方的救生艇甲板。洛克維奇終於注意到了船上響起的警報聲,但是甲板上卻空無一人,那些水手們沒有從船裏面出來,一個人都沒有。洛克維奇感到奇怪,他四處張望着,走到走廊的盡頭。他往下看去,船頭的甲板已經埋入了水下。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距離他還有一層的距離,海水正打着漩渦沿着樓梯一點一點的湧上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洛克維奇後退一步,轉身沿着樓梯爬上了救生艇甲板。左舷的救生艇甲板被嚴重的損壞了,金屬結構都嚴重變形了。
但最奇怪的是,這裏到處掛滿了來自海中的殘骸,有魚的屍體,破敗的珊瑚,還有遍地的海草。忽然洛克維奇注意到遠處有人影在晃動。他感到一陣欣喜。
「嘿!這裏!」他揮舞着雙手朝着那些影子走過去。
「棄船吧!船要沉了!」洛克維奇喊道。
他走到一半忽然注意到了異樣,到了嘴邊的話沒有能夠放出去。那些鬼影在迷霧中若隱若現,並且在瘋狂地扭動着,就像是那些雨林中的部落野人一樣,那些怪異的影子圍成一圈,在那裏晃動着。洛克維奇不敢走近,他停下腳步在那裏看着。
隨後他注意到,那些影子非常高大,要比一般的人還要高大一些,身體非常的寬碩。迷霧中傳來那些影子舞動的聲音。那些手舞足鬧的動作讓人感到異常的瘋狂和可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忽然吹來一陣風,吹散了那些迷霧。對於洛克維奇來說,那也許是最大的不幸,讓他看到了那怪異到無法想像的景色。那些影子,像人一樣的影子,並不是什麼虛無縹緲的幻覺。
那些東西有着墨綠色的外皮,身上還有一些類似魚鱗的紋理。各個身材都非常巨大。它們身上沒有所謂的衣物,只是披掛着很多寬大的海草。雙足的腳趾都被連成一片,尖長的指甲在甲板的木頭上刮出一條一條的影子。
最可怕的是那些臉!那些混合着海洋特真的面龐,鼓出的白色的眼睛,沒有瞳孔的巨大眼珠暴露在外。高大寬厚的額頭,上面的皮膚顯出一層一層的褶皺。寬厚的嘴唇包裹着尖利的牙齒,佔據了大半張臉。真正可怕的是那些怪物身上居然還多多少少留存着一些人的痕跡。
這些東西比傳說中的更加可怕和不可思議,洛克維奇腦海中不斷地閃現出曾經聽到過的各種關於海洋的怪奇神話和傳說。而當那些亘古流傳的神話直接呈現在眼前的時候,理智就會被瘋狂取代。
那些怪物如同部落的野人一樣,圍在費奧多羅維奇號的煙囪下面他們在狂歡,在祈禱,在膜拜。怪異的呼嚕聲和嘶啞的鳴叫此起彼伏。而在那個煙囪上面被懸掛着的,一樣是一個難以名狀的奇異之物。
洛克維奇認不出那個煙囪上的東西是什麼,只是看見那個東西的身體似乎被完全扯開了,之後被用一些看起來類似於骨頭的東西釘在了煙囪上面。那個破爛的留着膿液的軀幹上面長着一個看起來像是巨大海星的部分。兩邊的巨大膜翼被海草纏繞着捆綁在煙囪的兩側。
這些瘋狂的景象還在持續着,而洛克維奇已經看不下去了。他轉身拔腿就跑,一路跑上了駕駛艙。駕駛艙里還是維持着之前的破敗景象,地上躺着一把左輪手槍,還有幾發子彈散落在地上。洛克維奇把駕駛艙的艙門關上,然後靠在舵輪上喘氣。他嚇壞了,渾身發抖,意識有些模糊。
費奧多羅維奇號的船身發出了「隆隆」聲,那是船體的龍骨在承受着傾斜的船體的巨大重量時發出的悲鳴。洛克維奇轉身從駕駛室的窗子看出去。前方原本是船頭甲板的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汪洋。他靠近窗台往下看去,海水已經到了b層甲板的最前方。海水已經高過了b層的觀望台扶手,正在倒灌進來。
已經沒有時間了,洛克維奇俯身從地上把左輪手槍拿起來,此刻求生的意志壓倒了一切。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疑惑或者害怕了。
把左輪槍裝上子彈之後,他靠到駕駛室的艙門那裏,從艙門的窗口那裏往後面看去。由於那些迷霧,後面的情景看不清楚。左舷那裏看了一會,洛克維奇跑到右舷一邊,他還是靠在門上,小心翼翼的確認着。
而此刻,就在艦橋的下方,海面越來越接近了。海水正順着下方的樓梯口一點一點淹上來。洛克維奇在駕駛室里已經可以聽見海水的浪花聲了。不能再耽擱了。
洛克維奇打開右側的艙門,他來到艦橋上,海面近在咫尺,而後方的甲板還在比較高的位置。船頭在下沉,而船尾在往上翹。
洛克維奇手裏握緊左輪手槍,沿着艦橋的樓梯下到甲板上。走到最後一個台階的時候,洛克維奇一步踩下去已經踩進了水裏。這裏已經開始積水了。
在沒有考慮更多,他朝着後方的甲板跑過去,救生艇就在十幾米外的地方。右側的甲板看起來稍微正常一些,沒有剛才的那些詭異景象。而當他靠近煙囪的時候,洛克維奇放慢了腳步。他舉槍在前,害怕那些怪物從迷霧中衝出來。
然而似乎一切都很平靜,那裏除了迷霧什麼也沒有。而身後水聲越來越大,轉身看去,海水已經到了救生艇甲板。船的下沉速度越來越快了。此刻的海水顯示出一樣猙獰的面目。洛克維奇跑到救生艇那裏,幸運的是,救生艇還在。
洛克維奇跑到架子旁邊,試着解開救生艇的纜繩,懸掛系統還能夠工作,他欣喜若狂。齒輪的轉動聲響起,救生艇開始被一點一點的放下去了。然後洛克維奇把放在救生艇邊上的箱子拿起來扔到小船上,那是救生艇上的補給物資。
而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了沉重的腳步聲。洛克維奇轉身舉着左輪手槍,那巨大的黑影從迷霧中緩緩地走來,同時另一邊海水已經上來了,爭吵着洛克維奇撲過來。就在這最後的時刻,身後的救生艇放了下去。洛克維奇再不猶豫,轉身從甲板上跳進了救生艇中。隨後他打開救生艇上的馬達全力的沖了出去,把費奧多羅維奇號拋在了身後。
然後他失去了意識,昏倒在救生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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