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皋顯然沒相信他的話,男人總算是正視起皋來。
看得出來皋年紀並不算太大,齊腰的黑色長髮,人類特有的臉龐五官,雖然他的眼睛總讓山衣有一種被他看透的錯覺,但這些在他看來都並無任何特色,就像皋看不出他們種族有什麼區別一樣他也看不出人類的區別。
那頭野獸也不再繼續裝,鬆了口氣放鬆了身體然後走到一旁一屁股坐下。
它身體龐大,做這些動作的時候地面都微微顫抖着。
見對方有認真談一談的意思,皋這才放下了自己手中的烤肉。
「所以大白也會像你這樣?」皋用油乎乎的手指指了指山衣。
這一路下來這件事情給他的震撼是最大的,他一直以為他只是生存在原始社會中,周圍儘是廣袤無邊的森林,林中野獸猖狂,人們茹毛飲血。附近儘是一些奇奇怪怪的部落,連帶着就連那些部落的人也是十分奇葩。
但他從未想過他有一天居然能夠看到一頭野獸變成人類!
「大白留下,我們可以放你走。」山衣道。
收斂起臉上的笑意後,山衣臉上稜角更為分明,氣勢一改之前的溫和,那雙帶着銀白澤的眸子此刻變得有些咄咄逼人。
「大白怎麼會被遺棄在森林裏?」這是皋一直想不明白的問題。
按道理來說,大白的種族在這森林當中絕對算得上是強大,他們不應該出現這種失誤。
更何況當時皋也沒聽說有什麼大型野獸從他們部落外路過,如果有這樣的事部落當中的人肯定知道。
「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對它怎麼樣。」山衣道。
兩人牛頭不對馬嘴各說各的,聽得站一旁的第三者那頭腦門上有個毛疙瘩的大大白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現在天色還早,這會兒本應該是它們睡覺的時間,它可是被山衣硬從乾燥暖和山洞裏拽起來的。
它們的族人這會兒都在山洞裏面睡着,就它現在全身都是露水,還要在這裏蹲坐着……
看到旁邊那野獸睡眼朦朧毫無氣勢的慫樣子,山衣整張臉都扭曲在一起,他張了張嘴又抬了抬手,似乎本準備給皋一個下馬威,不過大概顧忌在什麼所以最終換成放狠話,「總之我今天就送你下山,我會把你送到附近的部落。」
對方大概是橫了心了,說完這話瞪了一眼那毛茸茸的第三者便起身往自己的山洞走去。
皋盯着對方的背影看去,他還未走出兩步突然便被一道白色閃電撞飛,皋還未回過神來,視線中的山衣已經撐破獸皮化作白色野獸模樣。
電光火石之間,一大一小兩頭野獸便扭打在一起。
「嗷嗚!」
大白尖銳鋒利的牙齒落在那山衣身上,也不知道一直以來都打不過山衣的它到底哪裏來的力氣,這次竟然咬着山衣把它扔了出去!山衣身體龐大,被大白扔出去之後撞在牆壁上發出的聲響震耳欲聾。
那聲音嚇得在旁邊蹲坐着的另一頭野獸像是被電着了似的從地上蹦了起來,它看了看被壓着咬的山衣,又看了看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雙眼猩紅的大白,着急的原地轉了個圈。
一轉身,居然退得更遠了……
這麼一吼一撞,山頂的晨曦像是被嚇跑了一般,逐漸的居然被陽光穿透。
冰冷的空氣逐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朝陽。
住在附近山洞中的那些野獸也都聽到了聲音,這會兒紛紛迷迷糊糊的從山洞中出來,它們睡眼朦朧地看了看廝打在一起的兩頭野獸,打了個哈欠,然後一個個的又回去繼續睡回籠覺了。
剩下皋一個人坐在地上,看着兩頭幾乎一模一樣的野獸在平原上大打出手。
「大白……」
大白搞突然襲擊山衣完全沒防禦,剛剛那一撞也讓它被撞得放半天才緩過來。
它不想和大白打,可大白卻是越戰越勇。
雖然大白沒能在它身上留下血口,只是咬下了它身上不少毛髮,把它揉的像個毛球。可是大白咬在身上的力道也不輕,還是很疼的。
「不要打了。」
兩坨毛球扭成一團,從平原這頭滾到那頭,雪白的毛髮這麼一滾直接變得灰白。
感覺到地面傳來的震動,皋只覺得自己額頭青筋突突直跳,瞧着腳邊的石灶,皋彎腰舉起一塊大石朝着那一坨毛球砸了過去。
感覺到迎面而來的風聲大白和山衣動作都是一頓,大石最終還是沒能砸在兩隻身上而是砸在一旁的牆壁上,瞬間粉身碎骨。
碎石落地,平原也安靜下來。
皋氣沖沖的走上前去,狠狠瞪了一眼被壓着狼狽不堪的山衣,一巴掌呼在咬着山衣尾巴不松嘴的大白的腦門兒上。
「松嘴!」
「嗚嗚……」大白含着山衣毛絨絨的尾巴嗚嗚兩聲,不松嘴。
「放開。」皋嘴角抽了抽,大白那慫樣讓他有種想要再衝上去呼一巴掌的衝動。
被皋惡狠狠的瞪着,大白這才總算極不情願地鬆開嘴,它吐了吐嘴裏的毛,邁着有些跛的毛腿走了出來。
雖然打了個出其不意,可大白還是非常狼狽。跛着後腳,一身雪白的毛髮全都變得亂七八糟的,身上都是毛,也不知道是大白自己身上掉的還是山衣的。
再看看山衣,也沒比大白好多少。
毛掉了不少,一邊眼睛都腫了。
大白讓開,它從地上站了起來,尾巴一直低垂着,直拖到地上。
看到山衣站了起來,大白一嗓子便嚎好了過去。
山衣狼狽地退了兩步,神色間有些疲憊。
一直在旁邊旁觀這一切的另一頭野獸這會兒看了看山衣又看了看大白,再看看皋,它尾巴一夾,居然躲大樹後面去了,只剩下個白白的毛屁股在樹幹後面露着。
皋沒理它,帶着大白回了之前的山洞。
這一架大白打得過癮,算是報了連日來的仇了,但它卻沒高興起來,每天依神情泱泱,無精打采。
山衣那之後也極少出現在大白視線中,凡是大白出現的地方它都不在,遇上了也會避開。
其他的野獸像是接受了大白的存在,把它當做了自己一族的成員,偶爾狩獵還會順帶捎上一些給擱在山洞外,不過交流極少,大白也不動那些獵物。
皋每天好吃好喝的,無聊了出去走走看看,也沒人、也沒獸攔着,倒是過得逍遙自在。
太陽好時,皋還會去之前去過的那一片如同仙境的盆地找一些其他食物,改善改善伙食。
這天,皋走得有些遠了。
發現時已經過了中午飯點,皋懶得回去,便找了個地方生火就近解決煮飯。
大白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去哪兒野了,每天早出晚歸,回來時也都是一身泥巴。
問它它就擺張毛臉給皋看,皋也只能從它那張毛臉當中猜到它似乎找到什麼好玩的東西了,不過具體是啥卻不得而知。
皋倒不擔心它會遇到危險,因為每次回來時都有一兩頭野獸跟着一起,那些野獸身上也是灰白灰白髒兮兮的。
在盆地中生火烤了些瓜果,皋就着附近的大石當椅子坐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遠處有一抹白色閃過,皋只好留出一部分食物來。大白雖然喜歡肉食,不過因為是被他養大的原因所以從小也會吃一些瓜果。
然而讓皋意外的是來的並不是大白,而且其他野獸。
對方看到坐在火堆旁的皋也有些驚訝,它腳步停頓了一下,最終還是走了過來。
兩兩相視無言。
皋繼續吃自己的午餐,那邊地上也有了動靜。
它選了個寬闊的地方蹲坐,然後抱住自己有着牙印兒的毛尾巴趴下,縮成很大一團,從頭到尾都沉默無聲。
看着山衣在一旁趴下,皋嘴角的微笑僵住。
所以……
這是……
委屈了?
唉,不是。
你委屈,你一邊兒委屈去啊!
趴這兒委屈作啥子?!
再說了,你委屈個啥?
你不是橫麼?
第一次見面就二話不說衝上來就打,沒事兒還總找抽,這下真被抽了吧!
看看那一坨毛,皋繼續吃。
其實皋並不討厭這些野獸,雖然一開始見面時對方確實不算友好,不過對方的意思他也明白。
野獸會變成人這種事若是傳出去估計沒幾個人能接受,勢必會招來不少麻煩,能避免自然避免。
它們這個種族似乎也沒啥稱霸的志願,大多好吃懶做,毛絨絨的喜歡曬太陽曬毛,惹麻煩的事情它們都不喜歡。
對於這樣一群冬天每天中午排着隊癱在山洞外平原上曬毛的毛球,皋討厭不起來。
看了看一旁一臉不過就是被抽了一回就一臉慫樣的山衣,皋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如今的山衣可沒有了之前的威風,腦門兒上的傷口還沒好眼睛又腫了一隻,這些都不說,最慘不忍睹的還是它那一身皮毛。
初次見面時,它那一身雪白到近似到銀白色的毛髮不見了,如今身上都是被大白又咬又撓弄出來的疤痕,毛髮掉了不少,像是個破破舊舊的爛娃娃。
「嗷嗚……」
瞥了眼皋,山衣嗚咽一聲,它一臉絕望地把一張毛絨絨的大臉埋在兩隻爪子間不動了。
那模樣活像個被拋棄的面臨禿頂之災的中年大叔……
「大白不在這兒。」皋道。
毛糰子動了動。
「最近一段時間不知道跑哪兒瘋去了,每天晚上才回來。」皋道。
毛球糰子豎起一隻尖尖的三角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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