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樹林的那一頭貫穿而入,貫穿樹林,然後在另一頭捲起腐葉,消失不見。
夜裏那些聲音如同嚎啕的野獸,令人不寒而慄。
坐在火堆旁,皋搓着自己的雙手向着火堆靠近。但是還沒等他靠近火堆就被旁邊的人給擠了出來,看着圍着火堆蹲着的二十來個男人,皋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在這樣冰冷的夜裏火堆可以說是個香餑餑,就算是那群不喜歡和別人靠近的鱷部落的人,這會兒也放下那些無謂的矜持,一個個火燒屁股似的圍着火堆不肯讓開。
皋選了個空一點的地方,試圖靠近火堆,但還沒湊進去又被擠了出來。
一旁的大白看不下去了,伸出爪子在人群中一掏,便見一個黑影滾到了大白肚子附近。
皋也不說話,在大白毛絨絨且軟綿綿的肚子下挪動自己的身體,選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然後便只在大白的腹下露出一個腦袋看着那群人。
這場大雪來勢洶洶,下了許久都未曾有停下的預兆,直到他們靠近森部落大雪也依然沒有停下。
鱷部落的人早已經在前兩天就回來自己的部落,所以最後這一路是皋陪着森部落的人走完的。
眼看着就要回到自己的部落,森部落的人異常亢奮,想想這次自己回去時不光帶了大量的獸皮還找到了這麼稀奇的月光草,森部落的人就興奮得完全停不下來。
到了森部落的範圍內後森部落的人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但是大白卻越發警惕起來,它每邁出一步,身上的肌肉便繃緊一分。
坐在大白的背上皋清楚的感覺到了大白的變化,不由得也開始警惕起來。
看到葉他們跑得越來越快,皋暗中把自己的手放在腰間的武器上,這周圍並沒有任何血腥味,森部落應該沒有遇襲,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森部落竟然把自己部落周圍那一圈巡邏隊的人全部撤走,讓整個森部落完全毫無防備地落於森林當中。
這樣的做法對於任何一個部落來說,都代表着極大的危險和不確定,若不是真的有緊急的情況,部落是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好在森部落那群人也並不全然是傻瓜,進入森部落的範圍內後他們很快就回過勁來,因為他們居然沒有看到任何來迎接的森部落的人。
「隊長,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有個森部落的人忍不住叫住葉。
森部落的巡邏界限在什麼地方他們知道的再清楚不過,但現如今他們早已經超過那條界限,卻沒有任何人出現。
葉也不由得緊張起來,他看了看周圍,確定並沒有任何屍體和遇到襲擊的狀況後鬆了口氣,同時也開始不明白為什麼這些人不見蹤影。
「把東西都卸下來放在附近的巡邏點,咱們先回去看看。」葉說道。
這裏已經是森部落的附近,所以附近的情況他們很清楚,一行人很快就找到了由森部落暗中設定的一個據點,現在這裏一樣沒人,但這裏足夠空曠可以讓他們放下他們好不容易得到的那些月光草。
把東西全部藏好,葉他們才掏出武器開始小心地往森部落那邊進發。
坐在大白身上的皋想了想,輕輕拍了拍大白的肩膀,讓它跟了上去。
有大白在的行動說實話,真的談不上什麼隱秘。
葉他們也明白這一點,因此索性放棄了在森林當中潛伏前進,而是光明正大的跟着雄赳赳、氣昂昂,不可一世的大白從正門進去。
反正在他們看來有大白在,也沒什麼危險足以讓他們畏手畏腳,就算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大白上去一吼,那一嗓子也能把對方嚇掉三魂七魄。
只是在森部落真的靜,靜得幾乎連一根針落下都能清楚的聽到。
安安靜靜的走了一路,直到他們來到森部落的房屋邊緣,才總算是看到了一點人煙,聽到了一點聲音。
但是遠遠望去,森部落當中走動着的人並不是他們森部落的人,而是一群讓皋看着覺得陌生的人。
森部落的人都有個通性,那就是喜歡在腦袋上頂根草,夏天頂個新鮮的,綠油油的,走動的時候草葉子一晃一晃的。冬天沒有新鮮葉子了就頂個乾草,青黃交加的,看着像是古代賣身葬父的。
那群人腦袋上並沒有頂着一根草,而且身上的穿着和森部落的人比起來也有着極大的不同。
雖然同樣穿着獸皮,但是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已經初具模型,比起森部落和夯部落這些人身上穿着的緊身俏皮小獸皮,那些人身上的衣服已經經過明顯的改良,好歹能夠看出一點褲衩兒的感覺。
來的人很多,從穿着來看不像是一起的,不過不是近距離觀看,皋也不大能確定。
現在那些人鳩佔鵲巢,居然在森部落幾個關鍵位置站崗,儼然一副自己家中的作態。
遠遠看去,其中還摻雜着好幾個森部落的人,兩方的人正在交談,情緒並不過激,像是極為普通的談話。
那群人中森部落的人說話的時候有些小心翼翼,雖然看得出有些不甘,可是至少面上看上去是十分融洽的一幕。
至於站在森部落的人面前的那群人,臉色就有些讓人不悅了。
頗有些些輕蔑的味道,雖然不知道兩方到底在說些什麼,不過對方說話時一直趾高氣昂的沒給過森部落的人一個正眼。
對方明明不算友好,但森部落的人一直忍耐着……
「這是怎麼回事?」皋回頭看向葉。
這群人明顯不像是來和森部落打架的,這架勢看上去倒有點像是和森部落的人是舊識。
那群人在皋說話的這會兒功夫已經發現大白的存在,同時也發現了葉的存在。
大白的那身形一旦進入這一片房屋根本無法隱藏,被發現葉只是遲早的事情。
見到浩浩蕩蕩回來的森部落等人,那群人不認識的人立刻往這邊走來,雖然驚訝於那頭野獸,但是並沒有停下步伐。
察覺到那群人不善的眼神,大白壓低了身體露出尖銳的利爪,指尖深深插入地面,它鼻翼間發出低聲咆哮,這是憤怒的表現。
葉卻在這時候趁着這機會小聲的說道:「皋你先回去,這件事情你不要摻合。」
葉這話說得極為小聲,因此除了跟在他們一起的幾個森部落的人之外,對面走來那群人根本聽不見。
聞言道,皋讓大白停下腳下的步伐,不再繼續往前。
雖然不清楚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是他有張眼睛,會察言觀色,大概也看出一些苗頭來了。
這群人與森部落的人是舊識,但是明顯來者不善,森部落的人對他們似乎有些畏懼,面對對方的時候森部落的人表現出來的忍讓和沉默的成分更多。
皋看了一眼葉,在對方的點頭示意下拍了拍大白,轉過身去後輕聲說道:「我會在之前你們放東西的那邊呆上兩天時間。」
這件事情葉並沒有讓他參與的意思,但是他也不想就這樣離開,畢竟現在他們夯部落和森部落是盟友。
而且還有一件事情葉答應過他,他想讓葉兌現承諾。
看到葉點頭,皋才驅使着大白離開。
重新回到之前葉他們用來藏匿月光草的地方,皋清理出一小片地方讓自己有個地方落腳。
至於大白,早已經被他扔出了小屋。
葉他們用來藏匿那些月光草的地方是在一個森林當中的小屋裏,這地方平時是作為巡邏隊休息的地方,位置還算隱秘。如果不是十分清楚森部落的事情,是沒有辦法輕而易舉找到這裏的。
這裏現在還放着許多食物並沒有來得及撤去,看樣子森部落的那些人離開的時候非常匆忙,甚至是沒有來得及收拾一下就回了部落。
在小屋裏坐下,皋看向蹲在門口的大白,「你說他們那群人到底來幹嘛。」
大白歪歪毛茸茸的大腦袋,呆頭呆腦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算了,跟你說也沒用。」話說完皋又不忘吩咐道:「最近小心一點,不要去招惹那些人。」他倒是不怕大白吃虧,他就怕大白讓那些人吃虧。
大白對此毫無察覺,無辜的眨了眨自己大大的眼睛,把腦袋伸到了皋的面前,舌頭一伸,舔了舔皋。
天上又下起雪來,落在大白腦門兒上,把本來就潔白的一塵不染的大白弄的像個雪球。
大白皮厚毛厚,也不怕凍,大雪最大的時候大白身上還是暖暖的像個移動的大暖爐,這點兒雪對它來說不算什麼。
皋在屋裏吃了點東西,然後找了獸皮躺在屋內想着剛剛的事情。大白趴在門口,把腦袋塞到門縫裏一邊看着皋一邊打盹兒。
入夜之後,森林裏面才有了動靜。
來的人是葉,他來的時候偷偷摸摸的連火把都沒打一個。
看到大白蹲在大門口此刻正閉着眼睛打瞌睡,葉有些畏懼的繞到一旁從窗口方向看向在屋內睡着的皋。
他輕輕敲了敲窗戶,把皋吵醒之後立刻就開口說道:「你明天就回去吧!」
他來得急,身上都是沒來得及拍下的雪花,鼻子已經凍得通紅。因為天氣太冷的原因,說話的時候呼出的氣體都是白色。
皋聞言後皺了皺眉頭,起身準備點起火把,葉卻伸手阻撓了他,他有些焦急的說道:「森部落這邊出了一點事情,暫時可能騰不開時間來,你最好不要在這邊待太久,以免……以免讓夯部落惹上麻煩。」
這句話說完他也沒有等到皋開口便想要轉身離開,好在皋的動作夠快立刻伸手拽住了他,不讓他走掉。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皋問道。
黑暗之中,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這才下定了決心似的開口說道:「其實我們森部落並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麼厲害,我想你們應該已經察覺到一些了,我們森部落雖然以前確實是在部落當中佔有一定的地位,但是隨着時間的變遷,如今的森部落已經不如以前。」
「以前的部落對於能夠配置藥草的森部落那是從心底崇拜着尊敬着,所以我們部落也很喜歡和其他的部落交易藥草,但是現在很多部落對這件事情已經不那麼看重。」葉長嘆一聲,雖然黑暗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但話語中苦澀的味道已經從聲音中傳出。
這件事情他本來是不準備讓夯部落的人知道的,最少在短時間之內並不想讓他們知道。畢竟對於森部落來說夯部落算得上是他們好不容易才拉攏的盟友,如果讓對方知道自己部落的窘迫,也許兩個部落之間就不存在什麼合作關係了。
隔着一扇窗,葉說了很多,皋靜靜地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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