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唐寅那邊亦是畫好了畫,手腕輕舒,寫上了題跋。山空寂靜人聲絕,棲鳥數聲春雨余。
落款完畢後,唐伯虎輕吁了一聲,在畫上蓋了個章,顯然對自己的作品頗為滿意。抬眼看向周寧那邊,登時愣住了。
這畫風,似乎是從未看過啊……
「好一個胡為乎,區區枝剪而葉裁?君莫猜,墨色淋漓雨撥開。周君已大有宗師氣度啊!」
一旁一直自酌自飲的柳永忍不住拍桌叫好。
宗師氣度……
周遭的人群一片譁然,望向周寧的眼神已帶上了幾分尊重。
作為奉旨填詞的詞壇宗師,柳永的話自然沒有人會去質疑,杜十三在周寧耳邊有些艷羨的道:「柳先生此話一出,江浙兩地,只怕無人不知仲道兄你的大名了。」
周寧亦是發愣,連忙躬身說道:「柳先生謬讚了。」
說起來倒也奇怪,方才在寫完最後一個字,擲筆入筆筒的時候,不知道是否是錯覺,周寧驀然看見,在面前的畫紙上泛起一股縹緲的青氣,升騰而上,沒入自己的身體。登時感覺身體愈發輕盈起來,頭腦也似乎越發清靈。
這莫非就是杜十三所說的,文氣?
正在細細體會的時候,唐伯虎此時亦是停下筆來,擲筆嘆道:「今番是我輸了。」
走到周寧眼前,深施了一禮,說道:「唐寅多謝周兄指教。」
此人雖然狂狷中二,倒也是輸得起的人,此刻語出真誠,周寧對他亦是生出了幾分好感。
正要說話,唐伯虎卻又恢復了狂狷的樣子,拱手說道:「三日後止園詩會,唐寅再來請教周兄。」
說罷,起身施了一禮,便欲揚長而去。
「唐兄等等。」周寧喊道。
「何事?」唐伯虎回過頭問道。
「不知唐兄能否把這幅畫送我?」周寧指了指桌上的這幅《枯槎鸜鵒圖》。
「周君請便。」唐伯虎哼了一聲,徑直走出了大門。
唐伯虎走後,周寧把這幅畫卷了起來,細心的收好,新鮮出爐的唐伯虎的真跡,在後世怕是千金不易啊。
周寧收好畫卷後,便被一旁的柳永拉住,討論起詩詞歌賦來。
尚秀芳見周寧從剛才開始,便一直對她不冷不熱,不由心中大訝。
她今年雖只芳華一十九,可是自十三歲便滿師出來賣藝,什麼樣的男人未曾見過?尤其像周寧那年紀的男子,鮮有見到她而不神魂顛倒的。
坦白說,她尚是生平頭一次,見到這樣似乎全不為她所動的男子。
這時身旁又有人為了表現識見,纏着尚秀芳討論起西域音樂來。
就在這時候,一隻紙雁驀的穿過朱紅色的窗戶,翩然飛了進來,停在了杜十三的肩膀上。
周寧聽杜十三說過,這是儒術中的一招《鴻雁傳書》,唯有儒術精深之人方能使出。
杜十三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伸手摘下吊在紙雁雙腳下面的紙條,鬆開手,紙雁又撲稜稜的展翅飛起。
匆匆掃了一眼紙條上的字,杜十三臉色一變,走到周寧身邊低聲道:「仲道,我有急事須得先行一步了,回頭再來尋你。」
周寧點頭說道:「杜少請自便。」
杜十三點點頭,又沖周遭眾人告了聲罪,這才匆匆離去。
杜十三走後,過了一會兒,符瑤紅搖曳着嬌軀來到席間,這位在《破碎虛空》原著中風騷入骨的佳人亦是相當會說話的,如花解語,周旋於眾人之間,不時笑得花枝亂顫。
便連身旁的柳永柳大神都中了招,和符瑤紅聊得異常開心。
周寧看得索然無趣,又和周遭眾人敷衍了幾句,長身而起,施禮告退。
符瑤紅訝道:「周公子又有什麼急事呢?「
尚秀芳則垂下頭去,隱隱捕捉到周寧離去之意,心中竟浮起對她來說罕有為男人而生出的惆悵情緒。
周寧故意打了個酒嗝,說道:「在下實在不勝酒力,兼之酒品甚差,醉相甚是不雅,故而須得溜之大吉。」
符瑤紅掩口嬌笑道:「周公子真是風趣,既然如此,瑤紅便不留公子了。」
走出秦樓,已經時至深夜,周寧瞳孔一縮,看見了在秦樓門口,赫然印着幾個深深的腳印,這幾個腳印深入地面寸許,顯然就是剛才在外面打鬥之人留下的痕跡。
「這樁功,有點可怕啊!」看着這深深的腳印,周寧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鳴玉坊無愧於揚州銷金窟的稱號,眼看時間已過了丑時,依舊是燈紅酒綠,各個青樓的門口依然有不少女子招徠着客人,鶯聲燕語,笑語聲喧,不時有絲竹的聲音飄送出來。
周寧吐了口氣,辨明了方向,朝着之前所住客棧的位置行去。
走出鳴玉坊便是兩條巷子直通市集,一條叫崇德巷,另一條叫安樂巷。周寧腳步不停,徑直朝着安樂巷走去。
這是一條在後世亦有留存的古巷,南頭與彩衣街相連,途經粉妝巷,與南門街直接相連。時至深夜,這條巷子一個人也沒有,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的腳步聲響起。
走到一半時,周寧忽然心中生出警兆,與此同時,一隻手悄無聲息的伸出來,直接摁在了他的後心上。
「跟我走。」一道有些虛弱的聲音驀然從背後響起,「不然只消我手中勁氣一吐,周君立時便會氣絕身亡。」
這聲音,好熟悉……
周寧的額頭滲出冷汗來,這人的手法疾若奔雷,快如閃電。以他的反應,竟然完全無法來得及反應,就已經被制住。
苦笑道:「沈掌柜,在下自問從來沒有得罪過你,亦對你們明教沒什麼偏見,你又何苦要為難在下?若是有什麼事要在下相助,儘管說便是了。」
「周君果然了得,幾天未見,便已經凝氣了。」身後的人靜靜的說道,依言鬆手。
周寧這才鬆了口氣,回過頭來。只見身後的人國字臉,掃帚眉,身穿青衣,赫然正是金玉樓奸商,明教揚州分舵副舵主沈天松,此刻,他面色委頓,身上的青衫血跡斑斑,似是受了不輕的傷勢。
他的背後,還背着一把形如月牙的長刀,這把刀用白布纏着,看不出模樣。周寧蹙眉道:「沈掌柜,你受傷了?」
沈天松呼了口氣,點頭說道:「受傷不輕,此事待會再說,勞煩周君幫我找個安靜的地方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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