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振作起來!
楊琪這樣告訴自己。
她緊握起手,抬頭對雲翹強笑,「我乾爹呢?」
「在槃離居與大王一起接旨呢!」見楊琪似乎很有精神,雲翹放下了心中的石頭。
南府救駕有功,尤其是耶律斜軫與楊琪功不可沒。皇上與太子各自都送來了許多賞賜,這會兒宮裏來的太監正在槃離居傳旨呢。
傳旨的公公宣完了耶律斜軫的那到賞賜,又展開另一道聖旨,「南府安琪接旨——」
跪在地上聽旨耶律斜軫與安隱同時一怔,面面相覷之後又露出竊喜的神情。皇上頒發的聖旨里改了楊琪的原姓,這不正暗示着楊琪入籍有望了麼。
皇上都承認了,還有誰敢搖頭?
聽無人接旨,傳旨的公公高聲不耐的又傳了一聲,「南府安琪領旨——」
安隱大喜過望,高興得有些忘形,覷了一眼公公的不悅之色,他忙正色道:「小女那日自北山歸來,一直臥病在床,不能前來領旨,還望公公行個方便——」
話到最後,安隱的口氣倏然變得意味深長。
傳旨的公公揚了揚嘴角,似笑非笑,在楊琪不在場的情況下,宣讀完了聖旨。
安隱走到公公跟前,替楊琪領旨,並暗中塞予了公公兩錠沉甸甸的銀子。
公公掂量了一下,滿意的笑了,這才帶人回宮復命去了。
安隱帶着賞賜去了蘅蕪閣,有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鼎鐺玉石,樣樣都是商城之品,擺滿了一間屋子。
看到這些鮮艷刺目的寶物,楊琪沒有一絲欣喜。
「乾爹,趙臨呢?」楊琪用勺子輕輕撥動着碗裏的蓮子。
見楊琪一臉期盼,安隱有些於心不忍用事實傷她。
如果能讓她釋懷,怎樣都好。
「……太子已經將他厚葬了。」
楊琪的神色瞬間黯然下來,她現在的榮耀,是趙臨拿命換來的。
只要想到這一點,她就覺得那些賞賜是一種諷刺。
「雲翹,你先退下。」安隱的神色突然變嚴厲起來,在雲翹帶上門出去之後,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塊兒玉牌。「琪琪,這東西怎麼在你身上?」
楊琪認出玉牌,這玉牌是多一兩在北上之上給她防身用的,接過卻沒用到它。
看安隱的神色,她就知道這玉牌肯定是有一番來歷。
楊琪沒有輕易回答他,反問:「這玉牌怎麼了?」
「黑騎軍統帥的玉牌,為何會在你這裏?」安隱的口氣帶着質問。
楊琪低着頭,不受安隱逼迫的影響。
原來多一兩是黑騎軍的統帥麼,難怪他那麼熱衷追查皇子被下毒一事……
「……我在北山上撿的。」楊琪撒謊道。
如果真是這般簡單,方才她為何會猶豫?
安隱看不出,楊琪是故意隱瞞,還是不願覷回憶在北山上發生的事。
即使會惹楊琪傷心,事關重大,安隱還是要問個清楚。
安隱那日將楊琪從北山帶回來,給她換衣裳的時候,從她身上發現了這塊兒玉牌。
玉牌的事情,只有他跟楊琪知道,欲待時機成熟,再向耶律斜軫匯報。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太子被刺一事。
安隱將玉牌重收回袖間,「玉牌的事暫緩,乾爹問你,那**怎麼會在北山的東南面?你叫人來南府傳話,說是北山西南面,還有,你怎麼知道……」
安隱滿腹的疑問還沒說完,就聽「砰「的一聲巨響——
楊琪僅僅的將勺子扣在了桌上,那把勺子竟生生的被她的小手按成了兩半。
「是東南啊!東南!東南——」楊琪聲嘶力竭的沖他大喊。
隨後,她發瘋似的摔了碗,衝去將那些賞賜之物一樣一樣的砸在地上。
太子、恆王與三殿下駕到,雲翹迫不得已,敲門進去通傳。
滿堂亂糟糟,楊琪還在不停的摔打所有能夠觸及到的東西。
隆緒便知來的不是時候,便輕聲道:「我們走吧。」
隆慶頓了頓,滿臉的怒色在對上楊琪通紅帶人雙眼,漸漸化成了哀怨。
其實他很想驕傲的大聲告訴楊琪,他當上了恆王,還有一座府邸,還很想請她到府上做客……
可現在,對她來說,還不是分享喜悅的時候。
世界不會因一個人而改變,而楊琪的世界卻因為趙臨的死,漸漸變得灰暗……
隆氏三兄弟離開後沒多久,耶律斜軫就到蘅蕪閣來。
見一室狼藉,安隱也任由了楊琪胡來,耶律斜軫擰了一下眉頭。
他負起手,繃着臉孔冷聲道:「不就是死了一個奴才,看你成什麼樣子了!」
楊琪將一枚玉斛摔了過去,「你還敢說,我明明叫人告訴你的是北山東南!」
安隱正欲開口,卻被耶律斜軫一個厲色的眼神制止。
楊琪淚如雨下,若不是耶律斜軫犯了個大錯,趙臨也不會死了……
方才耶律斜軫似乎是故意激怒她,見她哭了出來,輕舒了一口氣,緩緩走到她身邊,單膝落地,矮下身來。
他伸手將楊琪圈在懷裏,任由她伏在他肩頭哭個痛快。
「本王不會再犯類似的錯,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耶律斜軫向她保證,雖然聲音輕細如羽,卻穩重如山。
待楊琪的情緒平復下來,已不知是多久的事。
安隱讓雲翹吩咐廚房,重新做了粥端了來。
趁楊琪開吃之前,他又拿出一瓶藥,倒了兩粒藥丸在手心。
「這是蔣御醫給你開的藥,裏頭有對你身體大有裨益的三指參成分。每日兩粒,可千萬別忘了吃。」
那藥丸就像是從人身上搓下來的泥垢一樣,看着就讓人倒胃口。
味道微苦,吃下去後,胃裏忽然有一陣痙攣一樣的絞痛,不過疼痛感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遍體舒暢。
不愧是蔣御醫的靈丹妙藥,立即見效了!
楊琪忽然間胃口大好,丟下勺子捧着碗,大口大口的將粥喝了完。
耶律斜軫輕揚嘴角,臉色又倏然大變。
只見兩道血流從楊琪的鼻孔滑下來,楊琪渾然不覺,因為這時候她已經沒有了知覺,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
安隱嚇得趕緊將她抱到了床上,為她把脈,察覺她脈搏有力,且搏動劇烈,大不像從前那樣微弱緩慢。
然而楊琪卻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安隱真不知是喜是憂……
耶律斜軫忙叫人去請了蔣御醫,蔣御醫卻笑說楊琪沒有大礙,是新藥三魂丹起了作用,只是藥效太過強烈,才導致楊琪氣血上涌。之後蔣御醫又囑咐,楊琪以後日服一粒三魂丹即可。
楊琪又睡了一天,起來之後胃口大動食慾大增,只是精神還是差了些,主要還是因為沒能從趙臨死亡的陰影中走出來。
待楊琪吃飽喝足,安隱帶她去了槃離居見耶律斜軫。
槃離居的院外有一干侍衛駐守,院裏卻空無一人。
耶律斜軫早知道他們會來,便屏退了無關人等。
「現在可以告訴本王太子遇刺的前後始末了吧。」
為了從楊琪嘴裏探聽這件事,耶律斜軫只留了安隱一人,可見他對安隱是毫無保留的信任。
「那天我在街上看到南府的一個婢女往壽安王府去了——」楊琪見耶律斜軫與安隱的臉色同時一變,可這不過是個開始,「於是我就悄悄的跟了上去——」
耶律斜軫忍不住打斷,似乎有些氣惱,「你為何不立刻會來向本王報告?」
那時候楊琪還在因為她跟隆慶打架的事,而生耶律斜軫的氣。不過不要以為她現在氣消了,沒那麼容易!
楊琪大為不快的沖他翻了小白眼,「我當時要是立即回來,豈不是錯過了她跟高峰的交易?」
「高峰?那個與絮妃娘娘身邊的……」
耶律斜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楊琪大聲打斷,「你好煩啊,到底要不要聽我把話說完!」
耶律斜軫嘴角抽搐,真想一巴掌呼這丫頭的臉上,居然一而再的用這麼大不敬的態度跟他說話……
安隱習慣了這一大一小針鋒相對,他也知道反正不管楊琪再怎麼胡鬧,耶律斜軫不會真的對她怎樣。
見這兩人誰也不甘示弱的互相瞪視,全然將重要的事情拋在了腦後,安隱無奈的輕搖了下頭,按住楊琪的肩膀,打破了她與耶律斜軫的激烈交鋒。
「他們交易了什麼?」安隱問。
楊琪望向他,苦惱道:「當時我也不知道,高峰給了那個婢女一個荷包,而那個婢女給高峰的東西用一條帕子包着,我沒看到。」
耶律斜軫眯了眯眼,大約是察覺到了,「……箭頭。」
安隱覺得合理,定是南府婢女從南府偷了一枚箭頭,暗中賣給了高峰。
楊琪繼續說:「我覺得很奇怪,所以就想回來給你們說一下,但是經過最嫵樓的時候,被耶律茂逮了個正着。他把我帶到了壽安王府……」
耶律斜軫陰沉道:「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楊琪歪着頭,故意裝作純潔無知的模樣,「什麼怎麼樣?你說的怎麼樣是哪樣?」
「就當本王沒問。」耶律斜軫將目光撇向了一旁,每當看到楊琪無辜懵懂的模樣,就覺得心裏罪惡感好強。儘管她知道這丫頭有幾分是裝的……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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