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斜軫又來最嫵樓尋人,不過趕得不巧,這回楊琪是真的不在。
找不到人,他只好問葵嬤嬤,「人呢?」
「昨晚上還在,今兒一大早就出去了。」不用編理由欺騙耶律斜軫,葵嬤嬤心裏面踏實多了。
「那個楊天呢?」耶律斜軫又問。
「今兒一早也出去了。」見耶律斜軫的神色變冷,葵嬤嬤沒敢說楊天是跟楊琪一塊兒出去的。不過她硬着頭皮說了另一件事,「大王,您看,齊公子在我們最嫵樓已經欠下了不少銀子,您是不是幫着她多少還一點兒?」
「多少?」耶律斜軫倒是慷慨大方。
「一百五十二兩,那零頭我就不要了。」葵嬤嬤也很夠意思。
耶律斜軫微微吃驚,「她在你這兒都幹了什麼,欠下那麼多銀子?」
「吃喝玩樂,哪樣不得有花銷。」葵嬤嬤細數。
這吃喝,耶律斜軫多少還能理解,楊琪在最嫵樓玩的是哪門子的樂?
耶律斜軫莫名的惱怒,不過還是向葵嬤嬤允諾,說是會派人送銀子來。
楊琪在最嫵樓欠下了一屁股債,這多少也跟楊天有關係。
葵嬤嬤追她屁股後面追的緊,只要一見着楊琪的臉,馬上就說銀子的事兒。
楊琪與楊天索性出來弄銀子,這方面的事情,楊琪在這兒派不上用場,純屬來給楊天打氣加油的。
不過早上,大街上還瞧不見多少人。
楊琪用僅剩的幾文錢,在路邊餛飩攤子上與楊天填飽肚子。
楊琪挺佩服楊天的,因為什麼呢,楊天明知道林燦是害死他一家的主謀,然而還能保持理智,不與林燦血搏。
楊琪同時也很好奇,楊天的忍耐力究竟是怎麼磨練出來的。
楊琪吐下燙嘴的餛飩,抬頭問楊天,「我說些不合時宜的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裏去啊。林燦是你的仇人,還是血海深仇的那種,他站在你面前,你能忍住不殺他你是怎麼做到的?要是我,我早就撲上去撕爛他的臉了!」
楊天心裏苦澀,臉上卻露出無奈的神情,他低頭細細端詳着自己的雙手,緩緩說道:「我師父是有名的江洋大盜,人稱千手觀音。他總是告訴我,如果想要成為他那樣的俠盜,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他還教我如何去觀察一個人,只要逮到那人的空隙,就要毫不猶豫的下手。」
「真是有趣啊,你父親是鑄銀局的,你師父是偷銀子的,你這麼厲害,你爹知道嗎?」
「他們兩個人當然是水火不容,也因此我與我爹常爭吵不休,鬧的不和。我爹跟我師父唯一的共同話題就是十年前從鑄銀局流失的三百萬兩銀子。」不知不覺中,楊天就對楊琪敞開了心扉。
楊琪心裏高興,總算是邁出了第一步,她故作驚訝,「你爹也就算了,你師父怎麼也對那些銀子感興趣?」
「他感興趣的不是銀子,是林源當初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能在神不知鬼不覺間將那麼多銀子從鑄銀局裏給盜出來。」楊天暗暗下決定,他一定要將那些銀子給找出來,證明林家有罪,他也算是繼承了父親的遺志。
「我倒是比較好奇銀子在什麼地方,唉,手頭緊的日子不好過啊。」楊琪唉聲嘆氣後,將餛飩湯喝的一乾二淨。「你要是想偷銀子的話,去雁歸樓那邊轉轉,說不定會有收穫呢。」
楊天瞠目,楊琪這是把他往火坑裏推呢麼,去雁歸樓的人,那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他找惹不起啊!
「我上回就是在那兒下的手,結果被抓了……」楊天不想再一次被關到刑部。
在外頭轉了一天,收穫頗豐,楊琪叫楊天先回最嫵樓,她則是往北院王府的方向去。
她始終不忘臨行前卓越給她的錦囊妙計,那把琴暗藏玄機,她一定要將琴弄到手。
不過如今那把七弦琴還在北院王府中,如果不出楊琪所料的話,具體就在蘅蕪閣的某一個角落。
畢竟熟悉王府的地形,楊琪潛入很輕鬆,不過要避開來來回回的守衛,就費了一些周折。
不同以往,如今的王府很熱鬧,每個院子裏都傳來女人的尖叫和呼喝聲,時不時的還夾雜着一些東西摔碎的聲音。
如今耶律斜軫的後院,比皇帝的內宮還要熱鬧。
王府中,只有蘅蕪閣是一片靜悄悄。
蘅蕪閣內沒有點燈,想必是沒有人住在其中。耶律斜軫倒花了不少心思,將蘅蕪閣保持原樣,一直留住。
七弦琴也在老地方,長時間不用,卻很乾淨,一塵不染的擺在耳房。
楊琪隨便找了個緞子,將琴包住,背在身上,準備溜走。
反正蘅蕪閣沒人,於是楊琪大搖大擺去爬牆,沒想身後卻傳來一個聲音。
「什麼人?」
對方是個女人。
楊琪回頭,借着月光看清了那人的模樣,是元淑。
多年不見,物是人非這個詞用在元淑身上,太適合不過。她的人臉依舊圓俏,不過看她的打扮,她已經不是昔日對人點頭哈腰的婢女了。
「元淑嗎。」
楊琪倒是沒想到,她再回到這個地方,所見的第一個人會是元淑。
再遇見她的時候,楊琪恍惚,竟沒有久別重逢的感覺,不知不覺間,她在這些年已經將元淑遺忘了。
「是你嗎?」元淑的聲音有些顫抖,不只是害怕還是喜悅。
「我正好問你個事兒,陳晉在哪裏?」楊琪多少有些惦念陳晉的情況。在陳家堡的時候,她聽陳耀祖說陳晉自願跟着遼軍走了,也不知道耶律斜軫有沒有為難他。
「陳晉不在府上,前幾日便被大王釋放了。」
「多謝。」
見楊琪轉身要走,元淑有些緊張,「你不留下來嗎?」
「我只是來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如此一來,她與耶律斜軫兩不相欠。
楊琪背着琴回到最嫵樓,悄無聲息的溜進密室,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把七弦琴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葵嬤嬤隨後便到,她與楊琪一起盯着七弦琴,唯恐它會長腿跑了一樣。
從外表,不管怎麼看,這把七弦琴都很普通。
楊琪動手撥弄了兩下,「卓先生該不會是唬我呢吧!」
「卓越說這裏頭有玄機,那一定沒錯了!」葵嬤嬤看楊琪的眼神中帶着鄙視,好像跟卓越比起來,楊琪就是個腦殘。「不如讓安楊瞧瞧吧。」
「安楊?」楊琪記得,這人是最嫵樓里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琴師,彈的一手好琴。
安隱一身儒氣,還帶這些窮酸的味道,看上去就像個落榜的秀才。
楊琪跟葵嬤嬤一起去找安楊,將七弦琴交到他手上。
安隱接過琴的時候,皺着眉頭「咦」了一聲。接着他將七弦琴放在案上,輕輕的撥弄了一下,側耳細聽。「有回音。」
「是嗎?」葵嬤嬤茫然,她覺得音色很正常。
楊琪注意到安楊先前的神情與動作,於是端起了他的那把琴掂量了一下。兩把琴看上去大小差不多,然而明顯不是一個重量。
楊琪再拿回自己的七弦琴,曲起手指在琴身上敲了敲,奏出「鐺鐺」的聲響。
楊琪與葵嬤嬤都是一驚,這琴身看上去是實木,然而裏頭卻是空心的。
「多謝。」楊琪對安隱道了謝,隨後抱着琴,與葵嬤嬤一起走了。
楊琪發現葵嬤嬤竟然比她還熱衷解開這把七弦琴的秘密,大約是因為卓越的關係吧。她索性直接將琴交給葵嬤嬤了,葵嬤嬤自然是欣然抱着琴走了。
雖然聽元淑說陳晉已經被耶律斜軫釋放,楊琪還是有些放心不下,她跑去陳晉已經住的山洞,結果也沒找到人,不過她發現了一錠官銀,應該是陳晉刻意留給她的訊息。
省的葵嬤嬤跟討債鬼似的追着她,楊琪便將這錠銀子交給她了。
葵嬤嬤接住銀子,一看是官銀,頓覺的有些燙手。
這種銀子要是從其他客人手裏收到,葵嬤嬤並不覺得奇怪。「官銀,你哪來的?」
「別人給的,唔……地圖準備好了嗎?」楊琪問。
「已經叫人在畫了,沒有那麼快。」一時間要轉遍上京與周圍的方圓十里,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動作快些吧。」楊琪這樣催促,卻不見有緊張的情緒,「耶律斜軫也在調查那三百萬兩銀子的下落,而且他已經在鑄銀局裏安插好了人手。」
葵嬤嬤聽的吃驚,「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是我來上京之前。」
耶律斜軫花天酒地只是表面,大事上一點兒也不含糊。如果被他先得手,只怕楊琪一兩銀子也拿不到。
葵嬤嬤神色不太好看,慢人一步的感覺實在不好,要知道三百萬兩可不是一筆小數目,拿去賑災或者充當軍餉,不知可以救活多少大宋軍民。
「咱們要不要也派人去鑄銀局?」
「不妥。」
鑄銀局那是什麼地方,里三層外三層都是森嚴的戒備,就連挑選進鑄銀局的人,也都是經過精心選拔的。沒有正當的門路關係,隨便一個人進去的話,那就等同於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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