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隱回回來信,都已軍務繁忙為由拒絕耶律斜軫將他召回上京。最近的來信提到了楊琪,說什麼覺得愧對她,希望耶律斜軫能夠代他好好的照顧她……
楊琪捧着信看的時候,越看越生氣,發抖的雙手捏皺了脆生生的信紙。
「什麼破玩意兒,該不會是你偽造的吧!」楊琪怒目圓睜,恨不得將手裏一沓厚厚的信封甩耶律斜軫那張冷峻的臉上。
其實楊琪知道手裏的信都是安隱親筆所書,只不過是不願相信安隱會這般決絕。
從安隱的這份決絕之中,她隱隱感到不安,就好像安隱在有生之年,都不會再回到這個地方了。
為了欺騙楊琪而偽造信件,耶律斜軫沒有這麼低級的趣味,被楊琪誣賴,他着實不愉快,卻又因她眼中難抑的悲痛而心生慌亂。
耶律斜軫柔聲安慰,「切莫心急,本王會再寫信將你乾爹召回來。」
望着他冰封的眼眸里有一絲冬雪初融的跡象,楊琪被其中的溫柔撼得心跳失常,她強壓下這種驀來的悸動,躲去耶律斜軫的視線,佯裝強硬道:「你就該讓人把他強押回來,他都一大把年紀了,怎麼受得了軍中之苦……」
楊琪萎靡的神情一滯,轉眼間就變得精神奕奕起來,她朝耶律斜軫伸出手,此舉卻讓對方一陣茫然。
楊琪俏皮的動了動纖細的手指,「你把通關令牌還給我,我自己去找我乾爹!」
「胡鬧!」耶律斜軫忽的甩袖,足見他是有多麼的不悅。他的面孔比平時更森冷的幾分,眸子裏散發出來的凌厲叫人噤若寒蟬,「軍中將士攜女眷,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見他並不像說玩笑,楊琪也就默默地相信他了。
就在這時,雲翹帶着楊琪的衣裳來見。
楊琪要換衣裳,耶律斜軫卻沒避嫌的意思。
楊琪惱了,「你怎麼還不出去?」
「這是本王的書房,本王為什麼要出去?」耶律斜軫說的理所當然,確實愛極了楊琪羞惱的嬌俏模樣。
楊琪有一肚子「男女授受不親」的大道理,可轉念一想,這裏是人家做主的地盤,便壓住了心裏騰升的怒氣,大步離開。
「算了,回去換!」
耶律斜軫悔恨,若依了她,興許楊琪會在槃離居待久一點。
「回來!」耶律斜軫重叱一聲。
楊琪立時頓住腳步,背後傳來的強烈壓迫感,讓她難以轉身回頭。
耶律斜軫渾身散發着寒冷的氣息,好像所過之處可以寸草不生。
低頭看着腳下沒有生機的土地,楊琪沒有找到花花草草的蹤影,卻是看到遠近的婢女跪了一地,個個抖得跟篩子似的。
「還想把信帶走?」耶律斜軫微微斂起眼眸,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楊琪將信封捧在胸前,當寶貝一樣緊緊護住,對耶律斜軫露出小獸一般防備的神情,「雖說這是我乾爹給你的來信,可我還沒看仔細呢!」
耶律斜軫咬牙威脅,「今**若敢將這些信帶出槃離居,本王就將它們填火爐里當柴火燒掉!」
楊琪無辜的眨巴剪水秋眸,「你都多大了,二十五六了吧,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一樣?」
「你說什麼?」
「我說你都多大……」楊琪的聲音弱了下來。
耶律斜軫耳朵好着呢,就是看看她有沒膽量再說一遍。
惴惴的望着耶律斜軫愈發危險的目光,楊琪縱有能包天的膽子,也給嚇沒了。
耶律斜軫一步一步逼近,楊琪恨不得縮成米粒大小,最好是變成空氣,讓他虎視眈眈的雙眼看不到!
耶律斜軫將孔武有力的右手臂伸給她,楊琪乖乖的將信封放到他手上。
「少了一封。」這面癱臉的眼眸又斂起來。
這都能被他看出來!
楊琪發現他都沒有仔細數,還是這男人對她太過了解?
楊琪將藏在懷裏還沒有被捂熱的信封拿出來,一併交到了耶律斜軫手上。
打槃離居出來,楊琪與雲翹被側妃鄭氏身邊的一個叫冬筍的婢女攔下。
「這位姑娘,側妃娘娘請你到後花園的涼亭一敘。」
狗隨主人型,從一個婢女的態度里就能看出來她的主子是個什麼樣的人。
冬筍眼裏的譏誚與嫌惡並不是無緣無故,只怕她的主子鄭氏打心眼兒也不怎麼待見楊琪。
畢竟,女人最大的天敵並非歲月無情,而是對她有威脅性的另一個女人。
楊琪知道北院王府的後花園,一年四季,那裏應景的鮮花從不斷絕,濃郁的花香隔牆都能聞見。
如今對身子見好卻未痊癒的楊琪來說,再怡人的花香也如慢性毒/藥一樣,無聲無息的吞噬着她的健康。
後花園,鄭氏還真是選了個好地方。
楊琪裝作一副林黛玉弱不禁風的模樣,對冬筍淺淺一笑,道:「勞煩這位姐姐去回稟你家主子,我身子抱恙,不宜耽擱了喝藥的時辰。她若是想見我,隨時可以到蘅蕪閣來,屆時蘅蕪閣上下會恭候大駕。」
楊琪對冬筍福了福身,冬筍忙還禮,起身時只見楊琪與雲翹揚長而去的背影,她整個人都不自在了。
冬筍覺得很是矛盾,北院王府里最為受寵的人卻無名無分,膽敢拒絕側妃的邀約簡直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的膽大狂徒。然而她被行禮時,一陣倉皇浮到心上,總覺得彆扭又異樣。
蘅蕪閣,元淑等了有些時候。
元淑是蘅蕪閣的常客,有耶律斜軫的特許,進出這裏如入無人之境。
元淑見楊琪裙上有大片的泥濘之處,頓時一驚,緊張到有些花容失色,「妹妹這是在哪裏摔的?」轉臉又對雲翹厲斥,「馬馬虎虎、粗心大意,你是怎麼當差的?萬一又害小姐受傷了怎麼辦?」
瞧她一驚一乍又大呼小叫,雲翹不順眼極了,要不是記着楊琪先前對她的告誡,此刻她定要跟元淑爭個一死方休。
雲翹可以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是誰也阻止不了她對元淑的鄙夷與不服!
楊琪袒護雲翹,「不怪她,是我自己弄的。」
元淑一副快急哭的模樣,紅着雙眼嗔道:「瞧你這麼不小心,打小就沒有安安穩穩走過路。才下了雨,這地上本來就濕滑,你怎麼就這麼不小心,還跟個孩子一樣!」
「元淑你誤會了,這不是摔的,是我在槃離居門口跪地的時候弄的。」楊琪有些無奈的解釋,她發現元淑總會先入為主,以為是什麼樣的情況就是什麼樣。
先前楊琪險些被溺死,元淑一次說出好幾種可能性來,無憑無據的情況下都能說的煞有其事,真不知道她要真拿到證據,她那伶牙俐齒的勁兒又是何等的厲害。
聽楊琪說完,元淑怔住,眼中漾着的一層讓人憐惜的水霧漸漸散開,卻被好奇填滿,「妹妹見大王一面還需跪求嗎?」
「那樣才顯得有誠意不是。」楊琪並未與她多說,只拍她的肩膀說,「不跟你多說了,我換衣服去了。」
楊琪換好了衣裳打寢室里出來,就聽阿九來報,「側妃來了,說想要見小姐。」
這個鄭氏倒是雷厲風行,來的速度如此之快,楊琪都覺得有些猝不及防了。
如今表裏不如一者多如牛毛,鄭氏看似溫婉賢淑,可非良善之輩。
這幾個日子裏風聲不減的寵姬**一事,就是在鄭氏手中告了一段落。
楊琪得到可靠消息,耶律斜軫的那名寵姬被投入井中溺死,卻對外宣稱時寵姬覺得無顏苟活於世,於是選擇了自裁。至於那個連一個龍套角色都沒有的侍衛被閹了,也沒忍辱偷生,拔劍自刎了。
這一對苦命鴛鴦生不在一起,死後雙雙被丟入了亂葬崗。
要說楊琪怎麼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全是雲翹的功勞。
楊琪在槃離居的書房與耶律斜軫說話的時候,雲翹從槃離居的一個素來交好的婢女口中打探到的。
今日在槃離居門口,她們看到被侍衛們抬出去的那個麻袋裏裝的就是亂了府闈的可憐男人。
在此之前,鄭氏從未踏入過蘅蕪閣。
蘅蕪閣向來是北院王府的禁地,耶律斜軫曾三令五申,除了相關婢女,不允許任何事涉足這裏。
楊琪一來就成了蘅蕪閣的女主人,這讓北院王府中所有跟耶律斜軫有過關係的女人都嘗到了濃濃的危機感,鄭氏也不例外。
鄭氏觀覽蘅蕪閣的大院,覺得這裏也沒什麼特別。
院牆上爬滿了野生的藤類植物,就連角落裏也恣意的橫生着野竹,經久未修過的桂樹和柳樹還不如臭哄哄的池塘里的一顆水草。
打量了許久,鄭氏違心的笑道:「妹妹的院子倒是別致的很。」
「側妃說笑了,我這裏簡陋,自然比不過側妃精心佈置在後花園的那些花花草草。」楊琪說的這些自然都是恭維鄭氏的話。
鄭氏眉頭一跳,暗自得意。
她為北院王府操碎了心,將府上諸事打理的井井有條,連一個剛入住沒多久的丫頭都知道,大王又豈會不知她這些辛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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