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藍緹斯臉色很不好地將顧長安連同雷梟暫時寄託給赫里希恩,只說了一句要赫里希恩幫忙照料三天,就離開了。
顧長安甚至沒來得及問一句藍緹斯去幹什麼。他還挺驚訝的,畢竟昨天藍緹斯看起來還對赫里希恩沒什麼好感,剛才的樣子也看不出什麼友好信任。
雖然顧長安已經告訴過赫里希恩自己的名字,但他還是更傾向於原本的稱呼:「那麼兔子先生,您有什麼感興趣的地方嗎?如果這三天照顧不周,藍緹斯先生也許會生氣。」
「如果有時間的話,教教我認字怎麼樣?」他想了想,覺得在看過那麼壯觀的噴泉之後對其他景觀都沒什麼特別的興趣了,倒是大陸通用語的學習還進展緩慢,平日裏總是跟藍緹斯互相傷害,也很少想起來。
「當然可以,除了昨天剛接手的白霧草藥劑製作之外,我也是很清閒的。」
答應了這個提議,赫里希恩帶着顧長安和雷梟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在桌上放了一個幾寸高的木盒,然後把顧長安放在了木盒上。之後他又拿出一本書和幾張零散的紙張,坐到桌前。
「這是我自己整理故事集,我就挑一篇簡單的開始教您吧。」赫里希恩笑得很溫和,「不過我不經常教授知識,所以教得不好的話還請多包容。」
顧長安坐在木盒上角度剛好,在赫里希恩翻開書頁的時候能看清上面工整的字跡,雖然他認字的進展還不多,但起碼字的美醜還是能看出一些的,這個精靈的字看起來就很不錯。
在赫里希恩耐心的教導中,顧長安認真地記憶着這些陌生文字的結構。旁邊的雷梟也好奇地看了一會兒,最後發現自己聽不懂,無聊地在一旁啄自己的羽毛。因為不能被赫里希恩知道自己能與魔流,所以顧長安這幾天都不會跟雷梟搭話,讓雷梟非常委屈。
為了達到更好的效果,赫里希恩甚至給顧長安面前鋪了一張紙,然後在旁邊放上一小盤容易清洗的染料,讓他可以用爪子蘸着染料在紙上練習寫字,以記得更加牢固。
這樣還挺有趣的,只不過有時一不留神就會從學習文字變成畫畫遊戲,一天下來紙上除了顧長安練習的字跡,還有各種各樣的塗鴉。赫里希恩看起來是個成熟可靠的人,實際上意外的也和顧長安一樣容易被塗鴉轉移注意力,一精靈一兔稍不注意就會玩起畫畫。
「精靈族的生命之樹差不多就是這樣,只不過比我畫的要更加高大雄偉。我的族人就住在森林的深處,守護着我們的母樹。」
「死悶騷說精靈不經常出現在人類的領地,這是真的?」看着赫里希恩那株枝葉繁茂的樹,顧長安感興趣地問。
「是的,大多數精靈都不會經常離開森林。森林裏的生活很安穩,像我這樣經受不起外界誘惑的只是少數。」赫里希恩詼諧地自我調侃道。
溫柔的精靈看了一眼窗外橙黃的天,動手開始收拾桌子上的東西「已經這個時間了,今天就先到這吧。」
當他拿起顧長安練習用的紙張時,輕笑着提議「您畫得很可愛,要不要留下來,之後給藍緹斯先生看看?我認為他會很感興趣。」
兔子大人一下子想起昨天被惡趣味發作的飼主籠罩的陰影。
「不要!」兔子大人憤怒地一爪子拍在紙上,印上了一個爪印。
「雖然有點可惜……不過好吧,我把這些收起來,然後我們去吃晚飯。」
於是飼主無形之中被剝奪了一次福利。
藍緹斯離開的第二天,上午他們在小鎮上逛了逛,下午則繼續學習文字。
看着顧長安寫完新的詞彙,赫里希恩突然放下手中的筆,笑眯眯地看向疑惑的顧長安「您應該很在意藍緹斯先生的去向吧。」
兔子大人一僵,並沒有察覺自己語氣非常不自然「我一點都不關注他去哪。」
「這並不是什麼值得害羞的事。」赫里希恩溫和地說着,「擁有值得牽掛的對象是很幸福的,知道您會擔心的話藍提斯先生也會很高興。」
說着,赫里希恩也並不讓顧長安糾結猶豫,徑自說道「結合預言術和我自己的一點推測,藍緹斯先生現在應該是在教會。不好意思,這只是我的自言自語,您不需要在意,我們繼續吧。」
顧長安「……」
你都告訴我這麼讓人在意的消息了,讓我還怎麼忍得住好奇心?
「預言術是這麼方便的東西嗎?」顧長安磨着牙問。
「並沒有,我只能知道藍提斯先生離得很近,剩下的是我自己作出的猜測,也許並不准。」
「行吧,那我勉為其難陪你去看看你的推理能力夠不夠格。」顧長安終於放棄了抵抗,「去教會看看?」
他是真的想知道藍緹斯有什麼事需要單獨離開,因為根據以前的現象判斷,他以為藍緹斯基本算是很清閒的人,閒到每天帶着一隻兔子到處走。
並不揭穿一直都是顧長安更加好奇,赫里希恩是樂得旁觀他們之間的故事的,自然不會拒絕顧長安的提議,於是便帶着顧長安離開了旅店,向着鎮子上的教會走去。
「死悶騷在教會有什麼事要耽擱三天?」這個時間說長不長,但是也不像是無關緊要的事需要耗費的時間。
「最近不需要舉行什麼慶典,所以我想應該不會是教廷方面的公事。具體的還是要親眼見到才知道了。」
當走到教會附近時,赫里希恩突然略為狡詐地對顧長安眨眨眼,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隨後拉上了垂在身後的兜帽,輕聲念出一段咒語。
衣着簡單的吟遊詩人消失在街道上,只留下又一次被扔下的雷梟委屈地鳴叫着男神你又忘記我了!
教會二樓空無一人的走廊上突然響起了人的說話聲。
「雖然這樣不太好,但是我認為即使說要找人,牧師們也不會隨便放我們進到公開區域之外的地方。」赫里希恩帶着些歉意說着,卻是並沒有中止這次小探險的意思。
「實際上我大概猜得到藍提斯先生所在的位置,只不過如果真是那樣我們不便打擾,去看一眼確認一下就走吧。」
顧長安小幅度地點了下頭示意自己明白,在外面他還是想儘量少說話。
一邊躲着教會內走動的牧師,他們一邊尋找着藍緹斯的所在,最後赫里希恩在一扇門前停住了腳步。
「這後面有藍緹斯先生的魔力波動,沒有刻意隱藏,看起來是允許了我們進入。」赫里希恩小聲玩笑道,「藍緹斯先生的確很寵愛您。」
顧長安坐在赫里希恩肩膀上,給了他一爪子。
見顧長安糾結着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難為情比較好,赫里希恩無聲地笑笑,抬手輕緩地推開了面前的門。
這個房間結構很簡單,打開門就能看到全貌。剛一進門,顧長安就看到了藍緹斯背對着這邊,安靜地跪得筆直的身影。
玫瑰、荊棘與盾的大型雕塑被擺放在房間最裏面,這形象並不陌生,正是光明教廷的徽章。
這整個教堂都以銀白為主色調,本身的莊嚴聖潔之感在這個房間中尤為明顯。就算提前赫里希恩什麼都沒有說,顧長安認為自己也不會發出絲毫聲音。
雖然他對於宗教的習俗並不熟悉,但這樣的場景卻讓他心中一瞬間浮現了一個詞懺悔。
至於懺悔什麼,顧長安想自己大概是最應該清楚其中原由的人。
藍緹斯為了保護他不受傷而殺了人,那時顧長安也有過一瞬間擔心這對於一個虔誠的信徒是不是太沉重了,但那之後藍緹斯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使他在放心的同時也幾乎把這件事忘到腦後。
雖然離得很近,但藍緹斯沒有回頭,他們也沒有出聲,就如同最開始說的那樣,僅僅是看一眼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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