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映雪見他不語,只當他是默應了,走到桌前去開方子。寫了兩個字,餘光忽然瞥到夏漠辰往軟榻走去。那個她親手做好的面具藏在竹製的山枕下,可是,她這個角度看得分明,露出了一角,並沒有完全藏好!
蘇映雪放下毛筆,快步走過去,夏漠辰聽到身後腳步聲猛地回頭,蘇映雪來不及停下,身子直直地撞到了他的懷裏。
兩個人同時僵住了。
夏漠辰下意識地伸手攬住了她,這個嬌俏的身體,散發着令他迷醉的薔薇香氣,和着她微急的呼吸,一下一下,輕輕地撲在他的鼻端。她澄澈的眼睛裏,滿是錯愕的波瀾,那波瀾里映着他含笑的臉龐。
然而,這笑卻針一般地刺痛了蘇映雪,她猛地推開了他,卻又在下一刻意識到,以她如今的身份,這是多麼大不敬的行為。她忙告饒:「殿下恕罪,民女無意冒犯。」
這話里雖然沒有多少敬畏和驚懼,但滿含侷促。恰恰是這侷促,讓夏漠辰心花怒放,若是有意冒犯,就再好不過了他毫無顧忌地微笑,並沒有說話,只是揮了揮手,示意原諒了她的冒犯,轉身在軟榻上坐下,而他的手,好死不死正正好落在了竹製山枕旁,那塊露出的面具,與他的手掌,不過一指的距離。
蘇映雪腦中轟地一聲,瞪大了眼睛望着他,心中不斷地詛咒他忽然暈倒過去。
她的目光澄澈至極,仿若幽泉,靜而深,專注凝望一個人的時候會讓人不由自主生出一種被鍾情的感覺,夏漠辰此刻就淪陷在她這無意識的專注目光中。
他慢慢斂住了笑,神色也現出微微的痴迷來,起身向她走來。
蘇映雪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彎腰捂住肚子,不動聲色地地避開了他的觸碰:「殿下,民女,民女腹痛。」
失望還未來得及在眼中凝聚,已被關切取代,夏漠辰扶住她的手臂:「怎麼了?」
「可能是,吃壞了肚子」,蘇映雪皺起了眉,將這腹痛做得逼真:「民女想休息一下。」
夏漠辰忙扶她在軟榻上坐下:「你等着,本王去給你請大夫」,這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是愣了愣,失笑:「你自己可不就是大夫嗎,你告訴本王,該怎麼辦?」
蘇映雪眨了眨眼,無比淡定地做出痛苦的神色:「民女喝杯熱茶,興許就好了。」
夏漠辰目光落在藥材架前的木桌上,上面端端正正放着一個茶壺。面上一喜,他快步走了過去。
蘇映雪忙用手將那面具露出的一角塞進竹製山枕里。
夏漠辰提起那茶壺,心裏涼了半截,這茶水是涼的。
蘇映雪看他表情已猜了出來,正想說自己不疼了,夏漠辰放下茶壺,朝她道:「你等等,本王去喚人來。」
「不用了」,蘇映雪忙道:「殿下,民女好多了。」
夏漠辰見她眉頭也舒展了,似是確實好多了,便又回到她身邊,眼底擔憂猶在:「你可不能出了差錯。」
蘇映雪一僵。
夏漠辰也察覺到了,道:「漠辭和表哥還需你照料,旁的人,本王還真不放心,你此時萬萬不可出了差錯。
再是假意滿滿的話,經過情真意切的粉飾,也讓人難辨真偽,想要收買?蘇映雪垂眸,眼底的冷笑被纖長濃密的睫毛悉數掩蓋:「民女謝殿下信任。」
這話讓夏漠辰很受用,他又微笑起來,舒緩的眉目,清美優雅,讓人見之忘俗:「你對本王不必這般客氣」,他說完,忽然又道:「你方才說吃壞了東西,是誰做的膳食?」
蘇映雪眼珠動了動,道:「淡香。」
他以為夏漠辰會對她這話審視一番,沒想到,接着便聽他怒道:「本王再換一個人來服侍你。」
蘇映雪不由自主地抬眸,他面上怒意那般明顯,讓她幾乎有種錯覺,他是真的關心自己,可是,只一瞬,她便想到,這人收買人心的手段一向高明,對習青的那聲「表哥」,便是最直觀的體現。
如今,他又將這手段,用在了自己身上。
就這麼打發了淡香,再好不過。
夏漠辰走後,蘇映雪接着配置了許多迷藥。
夏漠辭身體大好,便在屋內再也呆不住,終日裏往外跑,習青身體未愈,夏漠辰又無暇顧他,他便越發地撒歡。
午膳時,夏漠辭回來了,興沖沖地告訴她,暮落城裏來了一個踩高蹺的雜技團,可以踩着幾米高的竹竿舞蹈。
蘇映雪眼皮一跳,笑道:「在幾米高的竹竿上跳舞,可真是奇了。」
夏漠辭見她眉眼間興致勃勃,便講得越發賣力:「可不是嘛,本王長這麼大,還從未見過人能踩着那麼高的竹子跳舞。明日本王帶你去看。」
二十一世紀,人都能坐着飛機像鳥兒一般在天空翱翔,更何須說這踩高蹺。但在這種遠古時代,人類能踩着十幾米高的竹竿上跳舞也確實很了不得了。
可,她並沒有夏漠辭那般的性質,不動聲色地給他添了湯,狀若無意地問道:「可曾曉得他們來自哪裏?殿下若是真的喜歡,將他們請到府內來舞上一番又何妨。」
夏漠辭被她這個提議點燃了,笑道:「聽說來自朝開城」,見蘇映雪微微困惑的神情,以為她不曉得朝開城,便自己解釋道:「朝開城在菱山與彌崖之外,最是繁華富庶不過,咱們回程時,本王帶你去逛逛。」
竟是朝開城的?朝開城是夏國赫赫有名的沃土,她豈會不知。周允寧行事向來出人意料,想來他已經得知程羽程婉兩兄妹的失蹤的事情,此刻暮落城裏這個突然出現的雜技團,不知和他有沒有關係。
吃過午膳,蘇映雪看着夏漠辭喝完了藥,便回了房間,她想睡會兒,誰知剛躺下,便有人來敲門。儂麗在外道:「姑娘,三殿下有請。」
蘇映雪暗罵一聲,起身開了門。
儂麗面上有些索然,想來還在為淡香的離開而難過。
蘇映雪拍了拍她的肩,她不想做任何解釋,因為她心裏本就不想留下淡香。那樣精明聰慧的女子,又是死心塌地為夏漠辰所用,她不可能對她毫無忌憚,即便沒有今日的事情,她也要想法子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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