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是上京內獨有的繁華嘈雜,何嘉榮定定神向遠處望去,君悅酒樓門前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生意好的很。她已約了柔淑郡主在此見面。
幸虧家中大夫人不在,爹爹去了朝堂,她這不受待見的二小姐才能悄悄出來。她出門並未刻意打扮也無丫鬟小廝跟隨,一切都是悄悄進行的。
靖德朝不禁女子纏足也無深閨女子不得出門的俗規,甚至在十幾年前本朝初,聖上還設立過一個專由女子組成的女捕司。因到底男女體力有差,女捕司專門的職責是負責調停男子家眷間的恩怨,直接受命於皇后。追捕犯人此等體力活仍是當朝邢獄管轄。後來因為某些原因取締,這才對女子的約束漸漸多了起來。女子出門必須徵得家中主母的許可。
頗不習慣的用手中絹帕拂了拂桌面凳幾,這才有些着慌的坐下。何嘉榮心中嘆氣,自己真是養在深閨的小姐,不像大姐,處於何種環境都能應對得體。可也怪爹爹,女兒家未出閣前樓面的機會本就不多,凡是宮中同僚有宴請,總是帶上她的大姐。她何嘉榮就不如了?
頭一次她學着旁桌的人,衝着在酒樓大堂穿梭的店小二招了招手:「來壺上好香片。」她本言盡於此,哪知店小二見她一介女流神情拘束,有些不屑又多問了一句:「客官……只要這一樣?」何嘉榮看到那小二的眼神,似乎隱隱有些瞧不起,忽然變了臉色,厲聲道:「我方才說的你沒聽見?本小姐是過來等人,等人來了自會叫你。先去來壺香片解渴。」
那小二見她瞬間好似變了一個樣,嚇了一跳,忙點頭哈腰去了。
何嘉榮暗暗鬆了一口氣,她方才好似大娘附身。這麼些年,大娘的臉色也是看夠,學起來自然有幾分威勢。
只是這時,一旁的桌子上方才一直默不作聲的一對主僕,主人忽然開口:「阿義,若是有人瞧我不起,對我的吩咐當做耳旁風。我可絕不會向那人解釋,我若要是個女子,更是一個耳刮子過去,一個區區酒樓還敢對一介女流動手?」
一旁的僕人對這主子似是十分尊重,畢恭畢敬回答:「是。奴才記住了。」
何嘉榮只覺得這對主僕說的就是自己,且說的沒錯。她方才只有架勢……心裏有點虛。
不一會,茶來了,她埋頭喝茶。
再抬起頭,旁桌上的人已走了。不自覺的何嘉榮鬆了口氣,又一細想,她怎麼會有如釋重負之感,這人說的話,這人坐下的氣勢實在是讓她有種看到爹爹的感覺。何嘉榮心思細敏,忽然驚覺,這等氣勢只有上位者可有之。她方才怕是遇到大人物了,只可惜她沒仔細看,日後若是見到恐怕也是認不出來了。
時間晃晃就過,柔淑郡主終於來了。柔淑雖然是郡主,但出門一向隨意,三四個暗衛暗中保護,她自己做平常打扮。她來的低調,猛一敲何嘉榮腦門:「在想什麼哪。一副呆呆傻傻痴兒樣?」柔淑雙眸長得極為靈氣,她舉止大方,何嘉榮對她生不起氣來。只是,這位郡主畢竟受寵,凡事,何嘉榮也不敢太放開,有意無意讓着。
柔淑見她久不答話,想岔了,以為她又惦記起那位。抬手摸摸她額頂:「那沐王爺有什麼好?這個月聽說又納了一房小妾。人家家裏還有個未婚夫哪,這就帶走了。」何嘉榮身子一僵,想起自己,半餉擠出來一句:「做女子總是身不由己。」
柔淑眼底划過若有若無的一絲哀傷:「是,身不由己。」一時之間,凝重了。幸好店小二有眼色的過來,兩人點了好些小吃,邊吃邊說笑,這才緩過來。
正開懷間,柔淑忽然問道:「要你找的奇人,你可找到了?」何嘉榮一聽忙停下道:「找到了。已約了午時來此相見。」柔淑轉向掌柜身邊的刻漏見距離午時還有半個時辰,點點頭不再多言。何嘉榮瞧着她有些鬱郁,不禁動了心思,難道近日上京的傳言是真的?
兩人用了些點心,便將座移到包廂。何嘉榮聽着兩旁包廂內沒有聲響放心問道:「郡主,你可真的要嫁去外藩和親?」
柔淑猛然睜開眼,眼裏划過一絲厲色。何家榮一驚。柔淑忽的笑了笑:「母親已進宮跟太后求情去了,正式旨意沒有下來,總有轉機。外藩有什麼好,總不如上京自在。」這麼一說,何嘉榮越發琢磨不透不由得苦着臉問道:「那這與找奇人有何關係?」
許是何嘉榮這幅摸樣逗樂了柔淑,柔淑和和氣氣回答:「不過是請你找個會打馬吊,且技藝很好地女子前來,怎的跟這件事扯上關係。」柔淑靠在座靠上,慵懶道:「本郡主技癢了。」
何嘉榮才不信。算算時間,那人也該到了。何嘉榮略一思索起身請求去店門接進來,柔淑准了。
過了一會,何嘉榮氣急敗壞的走進來,手裏攥着一封信。那人不來了,她可怎麼好跟柔淑交待!
柔淑卻眼睛一亮,有些好奇道:「人不來了?還有信?你從哪裏找來的寶貝?信中怎麼說。」
何嘉榮只好展開手中小箋,念道:「聞何姑娘再次邀請,小民不勝感激。想必是小民人品賭品還入得了小姐的眼。但,能否請小姐先將前日所欠賭資清了,咱們再聚?蘇悅敬上。」
柔淑有些吃驚:「你……欠人家的賭資?」何嘉榮只得厚着臉皮點點頭。
柔淑有些意動:「這人技藝當真這麼好?」何嘉榮有些尷尬再次點頭。
柔淑眼中迸發出一種遇到對手的喜悅,正要說什麼。包廂的門被一把踹開,呼啦啦竄進來一隊兵士將房間的空餘地方站滿。何嘉榮本是站着,一看快要被臭男人碰到,趕緊坐下。
最後進來一人,這人一身侍衛打扮,但其他侍衛見了卻是微微低頭不敢對視。這人一進來便衝着柔淑跪下:「請郡主即刻進宮,皇上有旨意要宣。」隨後他起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柔淑臉色瞬間垮了,抬手掃落自己桌前的碗筷,聽得叮叮咚咚滾落之聲尤不解恨,抓起桌上東西一個接一個往地上砸。噼噼啪啪一陣響之後抬手將桌子掀了,一言不發狠狠盯着這侍衛。這侍衛神色如常鎮定的迎上柔淑的眼睛。
兩人這麼對視了一會,柔淑很沒形象的一摔袖,當先出去了。這些兵士隨後跟着出去,就剩侍衛和何嘉榮。方才柔淑的舉動早已將她看呆了,最後兩人的對視更是讓她吃驚不已。
這個是罪魁禍首的侍衛看着滿地的狼藉,沉默了一會,也走了。
何嘉榮這才坐下想喝口茶壓驚,手下一空,桌子早被掀了。忽然她想起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打壞了的東西,誰來賠?柔淑走的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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