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旻喜好喝茶是他在二十一世紀養成的習慣,來到這個時代,幽州不盛行喝茶,茶葉不好買。直到來了長安,方才重新喝上。為了適應這裏的風俗,他還特地從辣味、奶油味、豬油味等佐料中,選擇了符合口味的薄荷。
這個時代的茶不及後世的干炒有滋味,但輔以清涼的薄荷,苦澀中帶着幾分清涼兼之茶葉自身苦澀後的甘甜,味道與後世的龍井、蒙頂、碧羅春相差不了多少。
這一切是最近幾月的事,太平公主竟然連這微末細節都調查清楚了。
他心下大為折服的同時,卻也領悟了太平公主的用意這是她在向自己炫耀實力之雄厚。
「好茶!」裴旻不動神色的笑道:「在下對品茗情有獨鍾,尤喜這薄荷味道,長公主果然準備充分。」
太平公主見裴旻竟然無懼無恐,更為滿意,頷首道:「本宮最愛提拔年輕才俊,尤其是裴公子這樣年紀輕輕便懂得借勢的大才,不免愛之心切。這吏部復考不久將至,不知裴公子有什麼心儀的職位。我知你與裴家不和,需揚眉吐氣,你若願意為本宮效力,本宮許你一個監察御史,你看如何?」
裴旻心頭一跳,竟為之意動,暗叫:「厲害!」太平公主這番話說的極其高明,幾乎每一段都有深沉的意義。先用最愛提拔年輕才俊事先給自己許諾,其後又點出自己借她勢對付惠范,並且表現出她豁達大度的胸襟,用愛才心切來解釋調查他的緣由,接着又讓自己選擇喜歡的崗位,最後直接點出自己與裴家的間隙,給自己監察御史的職位。
環環相扣,將利誘說到了極致。
裴家是一個龐然大物,裴旻想要讓裴家後悔甚至拿裴家出氣,讓他們付出代價,沒有一定的朝堂地位是萬萬行不通的。而朝堂地位卻非說來就來,需要功績、資歷以及人脈等等諸多因素。
哪怕他是今科進士,步入仕途也是從正九品做起。以千年裴家的實力,即便現在大不如前,也不會怵一個九品芝麻官。可監察御史卻不一樣,監察御史地位並不高,只是正八品下的級別,但他負責監察百官、巡視郡縣、糾正刑獄、肅整朝儀等事務的,還可以直接向皇帝彈劾違法亂紀和不稱職的官員,權柄之重不亞於四五品大員。
裴旻一但當上監察御史,真心要找裴家的麻煩,足夠裴家喝一壺了。
太平公主竟然如此看好他,許他這樣的好處。
只可惜裴旻知道歷史,雖然他記不得詳細的時間,但可以確定就在今年,太平公主一黨便因為李隆基發動的先天政變而煙消雲散,大唐也至此走向了如夢似幻的盛世篇章。
這個時候,跟太平公主捆綁在一起,跟找死玩心跳沒多大區別。何況他並沒有在長安久待的意思……
裴旻心思靈巧,也沒有直接與太平公主鬧僵,為難的道:「怕是要讓長公主殿下失望了,父母在,不遠遊,家慈遠在幽州,在下從未有過在長安發展的念頭。並且已經與薛大都督約好,只待我高中之後,便回幽州於他帳下效命。」
太平公主略一錯愕,明悟道:「也對,你想必還不知道,大都督薛訥已經給撤職,現在是一介白身,算算時間估計已經返回河東老家了。」
「什麼?」裴旻神色驟變,想道薛訥根據自己無心之言擬定的奇襲遼東、遼西的軍事計劃,顫聲道:「大都督難不成敗了?」
太平公主笑道:「這到沒有,你可以安心,大都督藉助你的計策,成功奪回了遼東、遼西,現在已經打通安東都護府的陸路通道,東北無憂。」
「那是為何?」裴旻心底有着小小的興奮,在他的記憶里大唐奪回遼東、遼西是開元盛世時候的事情,現在李隆基還未真正掌權,薛訥已經先一步奪回武則天時期丟失的遼東、遼西,毫無疑問這功勞有他的一份。他的出現,第一次大幅度改變了的歷史進程。只是薛訥打贏了,怎麼還給貶為白身?
他一臉疑惑的看着太平公主。
太平公主微微一笑,給裴旻解了心中疑惑。
原來罪魁禍首便是將帥不和。也是裴旻當初反對薛訥出兵最為關鍵的原因……
薛訥自己帶出來的兵將讓孫佺敗光,征伐遼東遼西的兵是從別州沖折府調撥來的,跟薛訥並不是一條心,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此次出戰,薛訥親率八萬兵馬步步為營,由陸路襲擊柳州,而定州刺史崔宣道、將軍李思敬、杜賓客率萬餘兵馬從水陸潛入安東都護府,由駐蹕奇襲遼東、遼西。
薛訥計策成功,他成功以鐵通戰術抵達住了契丹、奚族的攻擊,而崔宣道、李思敬、杜賓客兵分三路,一路奇襲營州、一路奇襲柳州,最後一路襲擊奚族、契丹的牛羊。三路旗開得勝,崔宣道、李思敬成功拿下營州、柳州,杜賓客屠殺羊馬十數萬頭,血漸草場。
本是難得的大勝,但是崔宣道、李思敬取得不甘於此,他們覺得失去了後勤的契丹、奚族不堪一擊,可以乘勝追擊。
杜賓客制止不住,臨時臨急的只能修書給薛訥。
薛訥嚇得當場讓五位信使前後傳達他禁止出兵的軍令,他由不放心帶着親衛十餘人日夜兼程趕到柳州,以防萬一。果然崔宣道、李思敬對薛訥缺乏敬意,無視他的軍令,一意孤行。
薛訥及時趕到制止了崔宣道、李思敬的愚蠢決定,一氣之下還將崔宣道、李思敬痛打了三十軍棍。
崔宣道、李思敬的部下聞訊,竟然鬧了隱隱有兵變的勢頭。
薛訥為了大局,將所有鬧事的將官都給砍了,崔宣道、李思敬因為挑唆部下造反,也給一併砍了。
崔宣道是崔家的人,李思敬來頭也不小,來至於隴西李氏,崔家人李家人輪番彈劾薛訥。
薛訥雖得大功,但也因此獲了罪,給貶為白身。
裴旻有點傻眼了,這靠山竟然說倒就倒了。
這不是逼着他,繼續在長安這攤渾水中繼續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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