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這是真不知應該賞什麼給裴旻,他對為他立有大功的臣子,向來不吝嗇封賞之事。但是裴旻這功勞一樁接着一樁的,還真讓他不知給什麼賞賜為好,索性就將這個選擇權交給裴旻。
裴旻沉吟片刻也體會到了李隆基的難處。
現在他已經是洮州刺史了,在往上就是都督之位。洮州作為人口稀疏的下州,不可能置都督府。隴右能置都督府的唯有鄯州,而鄯州都督是兼任隴右節度大使的是郭知運,郭知運也是大唐宿將,功高卓越,沒有理由為了裴旻而將他給撤了。
心念一動,裴旻瞬間有了決定,道:「旻有今日成就全賴母親大人自幼悉心教導。若沒有母親的言傳身教,旻恐怕還在幽州街頭打諢求生呢。」
李隆基也明白了裴旻的意思,毫不猶豫的道:「令堂能培養出靜遠這樣的人才,確實是天大的功績。回頭便親自下誥,封令堂為聞喜郡夫人。」他頓了頓道:「封了令堂,令尊也順便給個追贈。追為通議大夫,聞喜郡侯,靜遠意下如何?」
裴旻現在聲望極高,放眼整個唐朝官員,也只有姚崇這個相可比。他的一切經歷早已給人孜孜不倦的挖掘出來,這其中自然包括裴母的身份,還有裴旻為了母親跟裴家決裂,自尋科舉路,孤身一人來長安打拼之事。
李隆基身為皇帝,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裴旻為母親求誥命,無非是提升裴母的地位。
李隆基玩心一起,將裴母封為了三品聞喜郡夫人。
要知道裴家始祖是贏秦始祖非子之後,周僖王時,六世孫陵封為解邑君,乃去「邑」從「衣」,以「裴」為姓。後裴氏分為三支,分居河東、燕京、西涼等地,但考其譜系源流,皆出於聞喜裴氏,故有「天下無二裴」之說。
河東裴家的籍貫便在聞喜,聞喜也以裴家為尊,在聞喜中有裴家的聖地……裴氏宗祠。
李隆基特地封裴母為聞喜郡夫人,無疑是再給裴旻出氣!
裴旻呆了呆,相通前因後果,咧嘴一笑道:「陛下英明,對臣的關愛之恩,臣無以為報。」
李隆基擺手道:「靜遠無需多禮,這是你應得的。力士,你陪靜遠下幾局棋……」他說着又轉身對裴旻道:「朕方剛下朝,手上還有幾份奏章需要處理,待朕處理好公事。帶你見一見好玩的東西……」
裴旻忙道:「陛下國事為重,臣回到這長安名為誘敵,其實就是偷懶。整日無所事事,不用顧念臣。」
高力士已經拿過了棋盤,跟裴旻對弈起來。
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裴旻的琴、畫、詩、詞、歌、賦都屬於入門新手級別,但棋書兩道,水平不錯。
尤其是書法,裴旻的書法已經完成了演變,不在是單純是模仿書聖王羲之的《樂毅論》,有了自己的風格。至於棋藝,要稍遜一些,不過他下棋的大局觀極強,就如用兵一樣,設套佈局極為高明,大有坑人於無形的風采。
裴旻沒有料到,高力士的棋藝也是不俗,他心思百轉,下手持重,一步一個腳印,根基極為紮實。
他們兩個人的棋路瞬間變成了諸葛亮對戰司馬懿,諸葛亮智計百出但奈何不得龜縮一處的司馬懿。司馬懿知道自己出戰未必戰的過諸葛,但只要死守便能立於不敗之地,坐守中軍,以不變應萬變。也使得裴旻的萬般算計,大多無疾而終。
不過裴旻不是老諸葛,高力士耗不死他。
棋過終盤,裴旻憑藉微弱的優勢贏了高力士一目,以微小的優勢取得了勝利。
「國公棋藝高明,力士輸得心服口服!」高力士一臉意猶未盡的看着棋盤,下棋最大的樂趣是棋逢對手,殺的難解難分。先前一局,他使勁手段,抵禦了一次又一次的攻勢,最終沒有防住最後一波,落了下風。
裴旻作為贏家,身心愉悅,回顧那一局棋的廝殺,由衷道:「高內侍的棋藝就如一面鐵盾,將所有攻勢都化為無形,當真厲害……」
「你們也別相互吹捧了!」
就在兩人回味的時候,身旁卻傳來一聲輕笑。
李隆基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們身旁了。
裴旻、高力士趕忙起身問好。
李隆基笑着看着棋盤,道:「靜遠果然文採風流,舞得一手好劍,寫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好詩,現在又是下得一手好棋。要知道力士的棋藝,在文武百官中可是位列前茅的。」
「僥倖而已!再來一局,勝負未可知了。」裴旻謙虛的說着。
李隆基道:「朕並不擅棋藝,但是眼力還是有的。你們一攻一守,攻的漂亮,守的精彩,確實棋逢對手。不過時日無多,朕可沒時間讓你們再下一局,走,我們去武德殿,莫要讓他們久等了。」
裴旻這才現他們竟然下了大半個時辰,也不知李隆基在一旁看了多久。
跟着李隆基往武德殿方向而去,裴旻最初還在琢磨這是要帶他見什麼大人物。進了武德大殿,他才現殿中竟然站着一群各自拿着樂器的樂伶,竟然有十餘人。
裴旻心中一動,瞬間明白了緣由:李隆基這個梨園之祖還是不可避免的將梨園給折騰起來了!
這一想到梨園,裴旻腦中立刻浮現兩具靚影,不知不覺當日薊城城外一別,至今竟有五載,卻不知未來名動天下的公孫姐妹又在何處?何時會來梨園,上演「耀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青光」的奇技?
回過神來,裴旻看着面前的十餘人,心道:「也不知這其中有沒有李龜年!」
歷史上的梨園裏,真正給他留有印象的唯有兩人。
一個自然是以劍舞而名傳天下的公孫大娘,另一個卻是樂聖李龜年。能夠在某一行給尊為聖,裴旻還是有些結識的**。
李隆基招呼裴旻坐下,對着那群人道:「這位是我大唐的重臣,裴旻,也是朕的心腹,你們來一段參軍戲,給他瞧瞧。」
領銜的自然是李隆基最為器重的黃幡綽。
黃幡綽帶着幾分欣羨的看了裴旻一眼,對於他的身份地位充滿了無限嚮往,想着李龜年不會再來給他添堵,自己是李隆基眼前的第一紅人,早晚會跟着身價百倍,獲得更高更好的地位,心頭也是一陣火熱,招呼着所有人:彈奏的彈奏,拍板的拍板,賣力的演着拿手的參軍戲。
此刻在裴旻眼中,這參軍戲就是相聲小品加音樂的組合,內容豐富多彩,一點也不遜於後世那些經典的相聲小品。
參軍戲的大致情節是一個地方惡霸,魚肉鄉里,戲子憑藉智慧將惡霸戲耍於無形,使之連連出醜,從而產生滑稽的感覺,惹人笑。
故事跟所有相聲小品一樣,情節一般,但是包袱走向非常高明流暢,沒有半點生硬,不存在為笑而笑。
看的裴旻也是樂不可支,由心底的笑出聲來。
當然這也跟演員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黃幡綽固然人品不怎麼樣,但他在參軍戲上的造詣確實極為高深,與之對戲的張野狐也是參軍戲的好手。兩人的組合所產生的效果,不亞於後世的白雲黑土。
黃幡綽身為「蒼鶻」戲耍的過癮,而張野狐作為「參軍」,悲催的表情也是極為到位。
約莫十餘分鐘,黃幡綽、張野狐結束了表演,裴旻大力的鼓着掌,給予了他們作品的認可。
「如何?」李隆基帶着幾分得意的說着。
裴旻贊道:「真不錯,兩位表演的很是到位,故事也流暢自然,笑點在不知不覺中自然體現。旻看過不少的參軍戲,今日這一出最為精彩。想不到太常寺中,竟有如此人才。」他心底猜測這些人是梨園中人,但為了避免暴露自己的先知先覺,故意將他們說成太常寺里的人才,太常寺正是朝廷專司禮樂的地方。
李隆基笑道:「靜遠這可就看走眼了,他們可不是太常寺里的那些研究雅樂的藝伶,是朕特別設立的梨園中人,以俗樂為上,是朕的梨園弟子。朕最大的期望,就是將俗樂展起來,與雅樂能夠分庭抗衡,才有了這梨園。」
十餘位藝伶聽到李隆基說他們是「朕的梨園弟子」,個個都忍不住仰挺胸,一片自豪。
裴旻有些哭笑不得,這李隆基對於俗樂還真是熱愛。對於雅樂俗樂,他沒有多少偏見,說白了也就是美聲與流行的區別。
「朕已經決定親自當任梨園的崖公,也知道靜遠的劍舞堪稱天下無對,不知是否願意屈就梨園的樂營將?」李隆基說道這裏,目光灼灼的看着裴旻,眼中滿是期待。
裴旻還不知李隆基從哪裏知道他精於劍舞,細細一想,也想到了當初在曲江游湖那巨大畫舫上傳來的神秘鼓音,恍然明白!
他與嬌陳一直不知那神秘人是誰,現在謎底揭曉,竟然是李隆基。
看着李隆基的熱情邀約,裴旻一時間卻不知道如何應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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