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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龍道人贈送劍譜只是因為道家所說的緣分,當時他正當壯年,正是雲遊天下的大好年歲,從未起過收徒的念頭。事後公孫幽所在的戲班倒閉,公孫姐妹與班主搬離了洛陽。火龍道人事後曾記起公孫姐妹,卻尋找不得。彼此緣分,因之而斷。
這個中緣由,只有火龍道人一人知道。
是故即便今時今日,公孫幽以得越女劍法個中三味,依舊不知當年因果,說道火龍道人也是一臉不解。
裴旻聽得也有些傻眼,暗暗羨慕公孫姐妹的好運人品。他懷疑公孫幽就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公孫大娘,所以將話題往劍舞方面牽引。
果然公孫幽聽裴旻說起劍舞,美目一亮,帶着幾分驚喜的道:「裴公子也懂劍舞?」
「當然!」裴旻應的毫不猶豫,他並非是討公孫幽歡心而故意這麼說,事實上裴旻真的懂劍舞,盛唐有三大劍器舞分別是《裴將軍滿堂勢》、《劍器渾脫》以及《鄰里曲》。《鄰里曲》是古時候的劍舞,而《裴將軍滿堂勢》與《劍器渾脫》正是裴旻與公孫大娘所創。
「早年我爹病重,需要大筆費用治病。我娘當時為了養我給我爹治病,重操舊業。那時我沒人看管,娘親只能將我帶在身旁。她在台上表演,我在台下看。娘親不許我練劍舞,可我看多了,也學會了許多。在她不在的時候,一個人還練過呢。只是娘的舞步有些柔軟,有些不適合我,我還偷偷的改良了不少!娘親到現在都不知道,她的看家本領都給我學光了。」他說着偷偷笑了起來。
公孫幽看着笑的有點跟小孩一樣的裴旻,心中感觸,道:「裴公子是讀書人,竟然絲毫沒有瞧不起這下等技藝。」
「什麼叫下等技藝!」裴旻有些不高興的道:「技藝就是本事,哪有上等下等的分別。劍舞怎麼了,我還就是娘親憑藉劍舞養大的呢。公孫姑娘,你等着。我還跟你說了,等我日後當了官,不,當了大官。我非得好好秀秀我的劍舞,看看誰敢嚼舌根,我一耳光扇他丫的。」
公孫幽淺淺一笑,心情瞬間好了許多。
裴旻懂劍,公孫幽同樣懂劍。
公孫幽通曉劍舞,裴旻亦是相同。
他們興趣愛好,幾乎一致,交談起來無半點的生分。
不論是談劍術,還是說劍舞,他們都有找不完的話題。
裴旻終於體會到為什麼古人會有秉燭夜談一說,難得遇到興趣相同的知己,一但分別,便不知何時才能再會,自是捨不得。
直到凌晨時分,客店掌柜在櫃枱上一覺睡醒,實在忍無可忍,方才下了逐客令。
裴旻只好拜別公孫幽,踏着夜色而歸。
薊城有宵禁,裴旻雖有薛訥給的令牌,能夠暢行無阻,卻也不想過於聲張,一路繞着夜晚的巡邏兵士,回到了袁府。
袁府一片寂靜,燈火卻始終亮着,裴旻知道袁履謙這是刻意給他留了門,輕手輕腳的推門進屋。
他尚未盡興,無心睡眠,來到院內,腦中回憶着公孫幽在對王虎時施展的越女劍法,配合在客棧里與公孫幽相互交流的心得,暗暗琢磨:忽然他好似想到什麼,一劍平平刺出,刺至一半,卻又搖了搖頭,收了回來,總覺的有點不對。
越女劍法在公孫幽手中,妙不可言,千變萬化,為何自己依樣使出,感覺會遜色那麼多?
到底哪裏問題出現在哪?
他原地一動不動的苦思了一個時辰,突然他想起公孫幽出劍的時候,妙曼的身子是微帶傾斜的,重心只在一個腳上。
「對了,原來是這樣!越女劍法果然不是尋常的劍招,不只是步法與招式的配合,連身體也一併計算在內。利用身體的柔韌性,心、身、步、技融為一體,進可攻,退可守,萬般變化,盡在其中。」
相通這點,裴旻忍不住大笑了一聲,突然意思到現在差不多凌晨三點,趕忙閉上了嘴巴,長劍再次刺出,身子也跟着微微傾斜,不疾不徐,明明的直刺,卻左右飄忽不定,去勢變得琢磨不透。
就是這種感覺!
裴旻正以為自己又多學一招,腳下卻意外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他竟重心不穩了!
步法是武者的根,不論你用的是什麼兵器,根都是最重要的,根若不穩,何談克敵制勝。
裴旻對步法也極為重視,可剛剛他莫名的卻差點摔倒。
「這?」裴旻突然意識到了火龍道人同樣的問題,他身體的柔韌度遠比不上公孫幽,公孫幽能夠做到的姿勢,他未必做得到。身隨劍走,弧度一大,筋骨便受不住了。但是刻意控制,又少了那麼一點感覺,劍法的威力會遜色一半,甚至更多。
「難道,越女劍法是女子劍法,正是因為這樣,火龍道人才大方的將劍法送出去?」
裴旻苦惱的抱着頭,明明領悟到了那招劍法,明明體會到了精髓……想着有好的劍招自己卻不能練,對於好劍的他來說,實在是一種折磨。
不,不對!
裴旻突然想到了自己從袁浩哪裏學來的妙招劍下留情,袁浩這招真正精妙的地方,不是在劍招怎麼樣,而是將劍招融合了他自身的優點:他的特點是雙臂奇長,長劍使得跟別人舞短槍一樣,憑藉手長靈活的優勢,令劍下留情的一劍四殺,威力增強數倍。
常人習得這一招,引缺乏臂長的先天條件,威力會遜色許多。
當初他也發現了這點,經過多方改良,利用步法彌補了自身手臂的不足,使得劍下留情更加靈活多變,而且適合他自己。
公孫幽的那一招,確實不太適合他使用,可若能如劍下留情一樣,將劍招改良加工,讓他變成適合自己的劍招,豈不妙哉!
裴旻心念至此,什麼也不管不顧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盤着雙腿,就地苦思。
這一想便是一夜過去!
改良袁浩的劍法容易,但是想要改良越女劍這種當世數一數二絕學,又談何容易。
可是裴旻卻樂在其中,一夜過去,毫不覺得疲累。
「裴兄!」袁履謙推醒了坐着就跟石頭一樣的裴旻:「你這是幹嘛?叫你不應,該吃飯了。」
「哦!」裴旻回過神來道:「好,有一件事情想不通。走,吃飯,吃了飯,我再想!」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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