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陣中,一切都是假的。
敖宸索性駐足,青山碧水未褪,舉目四顧,依舊是模擬的東極山裔族境內景象,分毫不差,他越發好奇持陣之人是誰,這所有的幻境都是從周溪西腦海里窺視而得的?
再者,他是因尋找周月韶等人蹤跡踏入此地,當年周溪西是為了什麼非要硬闖?
遙望一周,敖宸閉目。
他天性親水,先前就已經感知這汪湖泊是極其緩慢流動的,依稀朝着某一個方向。
可因着幻境中周溪西的真實和異常,他暫時按捺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想法,此時,敖宸蹙起眉尖,頃刻化作原型朝湖泊盡頭躍去。
盤旋在半空,朝下俯視,越發感嘆幻境的逼真程度。
就算他曾在東極山呆過數月,亦沒有辦法完整繪下這一山一水。
感知着隱晦的波動中心就在附近,敖宸化形落在湖泊之上,他腳步輕點在水面,用靈力探查水底深處。
看來就是這裏沒錯!
正欲嘗試破解之法,周圍場景猛變。
白日被黑夜吞噬,碧水不見蹤跡,敖宸愣了下,他盯着腳下結結實實的地面,抬眸望向屹立在眼前的獨棟別墅,而身後是連綿的玫瑰花圃。
許是缺少照顧,大半花卉蔫蔫灰敗,呈現出死亡的痕跡。
周月韶家?
他還沒有破解,為何卻已然出陣?
敖宸遲疑了一刻,踱步上階梯,推開房門,步入大廳。
幾乎一瞬間,就看到半坐在地面的三人。
他們狀態都很差,靠在牆角一隅,尤其長發撲在臉上的周月韶,渾身隱隱呈現出青白之色。
&醒。」敖宸警惕的快步上前拍了拍他們肩。
痛苦的嚶嚀了聲,率先眯開眼睛的周月韶足足盯着眼前男人片刻,眸中才猛的迸發出一點亮色,「敖宸?」
&你們是怎麼回事?」
&來話長,你是通過陣法後進來的?」吃力的撐起身體,周月韶問。
敖宸沒有應聲,他掃了眼旁邊兩個昏迷不醒的男人,始終有種怪怪的感覺!
&沒有多少時間,現在也再提不起一絲力氣,地下室盡頭的暗室,裏面有兩樣很重要的東西,我設了裔族秘制結界,須得用族人精血為引子破開,你手背上有周溪西的精血,肯定能施法取出。」周月韶連續說完這番話似乎已用盡全身力氣,她狼狽的咳嗽了一陣,癱軟靠在牆面,「取出後不用管我,帶着他們兩離開就是,快去……」
空蕩蕩的屋子。
察覺不出任何陌生氣息。
敖宸腦子裏仍舊存有疑慮,奈何周月韶實在着急,在她連番催促之下,他起身按照她的指示尋去地下室,找到最邊緣的一間暗房。
低眉看了眼手背上的紅色硃砂痣,敖宸搖了搖頭。
轉而抬眸定定望着眼前門上佈下的錯綜複雜結界,他摁了摁眉心,不對……
就是因為一切太對,所以才顯得不對。
他是不是壓根就沒走出陣中?
周月韶他們是他的幻境?
但周月韶卻和方才的周溪西一般真實極了。
所以說?
又融合了?
把幻境中的他與陣法之外的周月韶三人匯在另一個空間,周月韶看到的他是真實的,他看到的周月韶三人亦是真實的。
可實際上,都是表象的真實?通過持陣者的接連,讓他們沒有障礙的接觸溝通,因為彼此反應和言語都真實,所以都不會心生懷疑。
但他和他們,還是不在現實中的同一平面上。
他是在幻境模擬的周月韶家內。
周月韶三人是在外圍設有陣法的建築別墅內。
而眼前的暗室。
是想利用他解開限制?
也不對……
霍然凜眉。
敖宸猛地一震,他這裏才是虛幻,也就是說,持陣者現在可以透過周月韶的說辭利用她的精血,然後破開結界取出所謂的那兩樣重要物件?
糟糕!
哪怕不知是什麼東西,可依照周月韶如此嚴謹的看護,敖宸也知道其重要性。
心態倏爾變化,四周建築廊道瞬息湮滅。
敖宸孤身站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裏……
黃昏夕下,殘風捲起粗糲的沙子盤旋在半空。
幻境在變,中心點不會。
沉臉靜心,感知周遭一丁點的異象,敖宸兀然睜開篤定的雙眼,逆着飛沙走石迅速前行。
時間緊迫,站在細小的漩渦中心處,敖宸抿唇。
一一去試探破解之法太耗費精力,這個陣想來是高人所制的成品,乃死物,並不是有人在外用靈力密切操控。
掂量了下分寸,敖宸皺眉,右手微動,九層靈力頃刻匯聚成一把金色長刃,一瞬之間,漫天狂沙霎時都被映襯得金光熠熠,巨刃破空而出,遮住半邊天,已不可阻擋之勢從高處直直墜下,猛烈朝着中心漩渦刺入,「哐」一聲,黑色深坑幾乎戳進地心,流沙傾斜着全部飛入黑洞,整個世界搖搖欲墜。
陣法終是有陣靈守護,越高級厲害的陣法陣靈越是強悍,敖宸強行毀滅,煞氣入體,又被自己靈力反噬了兩到三層,丹田氣息紊亂,嘴角頓時溢出幾絲鮮血。
他隨着飛沙無力的斜墜入深坑,身體失重了數秒,陡然停止。
出來了。
耳畔如火花般「嗤嗤」數聲,幾塊鐵片頓時崩裂碎開摔落在地。
敖宸瞥了眼陣體殘骸,虛弱的抹去嘴角血跡,踉蹌着踱入別墅。
視線略過客廳角落,果然周月韶人已不在原地,幻境中的那處地點只余於鮮趙芃兩人歪歪扭扭半躺着。
提起氣力追進地下室,身後卻傳來一聲細碎驚愕的男音……
敖宸沒聽清,腳步未有停歇。
於鮮吃痛的撐着地面坐起來,他無力的推搡了下昏睡中的趙芃,整個人瑟瑟發抖。
眼睛仍盯着敖宸消失的方向,但腦海一剎那卻有無數記憶的碎片朝他紛沓而至……
為什麼會來>
那是因為周溪西腹中那顆莫名其妙的龍蛋。
為什麼會找趙芃?
那是因為要幫助周溪西擺脫這顆來歷不明的龍蛋。
為什麼會遺忘?
是因為……
是因為這個男人突然的闖入。
把前後因果和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聯合起來。
於鮮久久都想不起來要呼吸,原來不是匪夷所思,從牽涉進「龍蛋」這事以來,所有的千奇百怪都不荒誕了!
敖宸的身份、周月韶的身份、那個巴着周溪西喊娘的幼童身份……
於鮮死死摁住胸口,艱難的吐出一口長氣。
做夢都想着經歷一次與眾不同的事件,可真當身涉其中,滋味可一點兒都不好受!
轉頭,才發覺趙芃不知何時也已經清醒。
他額頭密佈着細碎的汗珠,雙眼無神。
只怕也都想起來了!
躲無可躲,避無可避。
他們這種普通人怎麼與修道者和妖精魔怪們抗衡?於鮮和趙芃兩人互攙着站起來,朝敖宸的方向緩慢走去。
夜深。
別墅格外的死寂沉沉。
敖宸牽強的快步走至地下室盡頭。
結界已破除……
進門,只看到毫無生機躺在地上的周月韶。
而內里已然空空!
敖宸嘆了聲氣,胸腔一陣翻湧,戛然又吐出一口鮮血。
勉力想扶起周月韶,眼前卻一片模糊,餘光看見於鮮趙芃也已隨後進來,敖宸搖了搖頭。
三人一龍,傷勢一個比一個重,密語聯繫了連凱,他登時撐不住的失去意識……
再度醒來已是三日後。
敖宸猛地從榻上起身,龍族自愈能力很強,連續幾天歇養,加之細微意識里連凱的幾次外力治療,已經好了七/八層。
他掀開薄毯,走出臥室,看了眼抱電腦坐在客廳的於鮮,問,「想起來了?」
於鮮:「……」
默默轉身背過去的動作戛然而止,他乾巴巴的點頭,趕緊關了他吐槽講述「遇龍」系列的帖子。
沒多說什麼,敖宸找連凱拿了手機,折返臥室,輕微關上門。
於鮮這才多多少少鬆了口氣……
已經三天。
中間沒有聯繫過他們。
敖宸心底隱隱生出幾許恐慌,他是用內力封存住他們幾人的記憶,而非藥物,對于于鮮趙芃,他只用了一兩層內力。
周溪西不一樣,他足足施了八層,可這次傷勢比意料中更嚴重一些,她的那些記憶到底有沒有衝破禁錮?
握着手機,頓了半晌。
敖宸忐忑的撥號,鈴聲嘟嘟,不一會兒,就被接起,聽聲音是小悅。
&先生?」小悅咋咋呼呼起來,「cc姐現在在拍戲,您終於忙完了麼?大前天您剛走的那天晚上,敖遨就高燒不退,急死cc姐了,咱們這破酒店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她一個人抱去醫院,可不容易了。不過您放心,敖遨已經活蹦亂跳了,不過這會他也不在跟前,應該是去看cc姐拍戲去啦。」
雙眉隨着她急切的話語蹙起又展開。
敖宸應聲,道了句「那就好」,過了幾秒,他有些難以啟齒的問,「她這幾日情緒怎麼樣?敖遨呢?有沒有惹她不開心或是厭煩?」
&似在回想,小悅遲疑的道,「沒有吧,cc姐一直很認真拍戲,晚上敖遨和她睡的,很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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