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不放過你 52.他來了

    我就是試試新功能,看不到的可以一個小時後來看,防盜比例女人一聲譏笑,「哪家的孩子惡作劇吧,您也老大不小的了,有幻想症怎麼的?要不您還是去看看吧,我有心理醫生和精神醫生的電話,您別客氣。」

    泰華臉色漲紅,盯着女人進了電梯,數字平穩而快速地上了十二層停了下來,臉色又變得青了幾分。

    晨昱柏目視着泰華腳軟地上了車,一腳油門飛出了停車場,沒有丁點追上去再嚇唬一番的念頭。

    今天是他和子曜重逢的日子,沒必要浪費時間在這個跳樑小丑的身上。泰華就是子曜養的一條狗,與其說是經紀人不如說是個小助理,子曜自己有一個工作室,裏面十多個員工專門為他一個人忙碌,業務洽談、行程安排都妥妥噹噹地挑不出錯來,泰華最後會跟在子曜身邊,還是他會說話會哄人會溜須拍馬,這樣的人,其實養在身邊調劑緊張的生活,也就是個娛樂的。

    再次回到子曜身邊,子曜又懶洋洋地躺在了沙發上,電視開着,他則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晨昱柏注意到他眉宇間的疲憊,有些心疼。名氣大了,事也就多了,有時候拍戲日夜顛倒的,也很辛苦。娛樂圈光鮮亮麗的背後,其實也沒那麼美好。

    子曜睡着了,晨昱柏的視線從他臉上移開,飄到了窗戶邊上。

    高層樓房的窗戶可以輕易看見天空的月亮,又大又圓的明月照在身上,就像是還活着的時候曬太陽一樣,暖洋洋的很舒服。

    他心中一動,從窗戶鑽出去,呈90°直角地站在大樓的外牆上,踩在外牆上就好似踩在平地上一樣,輕鬆地朝着樓頂走去。

    從頭到腳沐浴在月光中感覺更加的舒服了,他甚至想要躺倒了睡上一覺,尤其是這種好似還活着一樣的感覺讓他驚喜,久久不願離開。

    臨近午夜,月亮升至最高,宛如銀盤一般懸掛在頭頂,可惜沒人看見,若是有人能夠看見,就會發現這棟大樓的頂樓有着一個巨大的光繭,散發出與月色一樣朦朧的銀色光輝,在更為核心的深處,一明一暗的閃爍着光芒,似乎有什麼更為龐大的能量在醞釀着一般。

    光繭中的晨昱柏很舒服,就像浸泡在溫熱的水裏,從頭到腳都呈現出一種暖意,他甚至無法保持自己的清醒,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個美美的覺。

    他做夢了。

    夢見他在讀高二的時候,學業的壓力就已經很大了,他每天的世界除了書本還是書本,腦袋裏只剩下一個個的文字和符號,枯燥又疲憊,簡直讓人懷疑自己生而為人的原因,是不是就是要讓自己累死在書的海洋里。

    但是有一天,外出的父親帶了一個孩子回來,說是丟在汽車引擎蓋上的棄嬰,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線索,從今以後就是這個家的孩子了。

    那時候的子曜還不叫子曜,他才出生不久,連名字都沒有,生日就定在他到他們家裏的那一天。子曜的名字是他為這個弟弟起的,因為子曜有一雙漆黑深邃的大眼睛,就像是黑曜石一樣神秘而美麗。

    子曜有了名字,卻還軟軟小小的,只會躺在床上,連簡單的翻身都做不到。那是一個很安靜很乖巧的孩子,每天會睡很長的時間,醒過來只要吃飽了就不會哭,他安靜地躺在嬰兒床里,好奇地看着眼前的風鈴,一看就是半個多小時。

    最初的時候,他不太喜歡子曜,他有充足理由懷疑這個孩子是父親的私生子,長大了早晚要和他爭遺產。原諒他的中二期比較長,長大後甚至偷偷做過dna檢查,才真的確定子曜不是他們老晨家的種。尤其在子曜最初到家裏的三個月,他都沒有正眼看過這個孩子一次。

    變故發生在某個放學回家的下午,保姆將子曜放在沙發上去洗手間了,他從大廳路過的時候那孩子像個小蟲子一樣正翻着身,身後就是沙發的邊。那時候他幾乎沒有多想,飛身撲了過去,但還是晚了一步,子曜摔在了地上。

    將這個小了自己太多的弟弟抱起來,小臉上的表情很茫然,嘴角一癟一癟的似乎要大哭起來,他學着保姆的樣子笨笨的將孩子抱在懷裏,拍打着他的後背。書包的肩帶從肩膀上滑落,身後是硬質沉甸甸的書包,懷裏卻是軟軟的小生命。

    不知何故,那一瞬間他就接受了這個孩子。

    如此的簡單,或許比起總是讀不完的書,一個小孩能夠帶給他的樂趣更多。

    他想,其實多一個弟弟也沒有什麼,我擁有的已經夠多了。

    然而很快,噩耗降臨,父親意外死於一場車禍,火化那天他將子曜也抱去了,老人說小孩不能去那裏,那地方不乾淨。他沒同意,抱着子曜就像是抱着自己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流着淚參加了全程的葬禮。

    家,就剩下他和子曜了。

    他必須要感謝父親的善心,在他走後還有個人在家裏等着他,至少不那麼空寂。

    高二、高三,這兩年人生中最辛苦忙碌的日子,在喪父的痛苦中,他完全參與了子曜的成長,他學會對奶粉,學會換紙尿褲,學會了如何做出最適合小寶寶吃的營養粥。

    他會在客廳能曬到太陽的地方和子曜做遊戲,晚上會和子曜睡在一張床上,子曜半夜噩夢不安的抽泣,他會強撐着疲憊的身體將子曜抱在懷裏擁他入睡。他從未對子曜說過一句的重話,因為他捨不得看到這孩子的眼淚。

    生命的重心不知不覺的在轉移,子曜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夢的最後,他推開門的時候,兩歲的子曜站在門口伸出了手,清脆的叫着,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呀……

    於是,他們在陽光下相擁。

    夢醒了。

    他睜開了眼睛。

    看着模糊不清的自己,慘笑。

    你長大了。

    而我死了。

    不知不覺已經天明,月亮消失在天際的盡頭,太陽正試圖從地平線下躍出。

    重新回到子曜的家裏,客廳已經沒有人了,他來到臥室,子曜正在床上安然入睡。睡着的男人臉色恬靜,沒有睜開眼睛時候的那麼帥氣到凌厲逼人的程度。清淺的鼾聲從男人的嘴裏溢出,這說明對方正在更深層的睡夢中。可惜他只是一隻鬼,無法穿梭在睡夢中,否則真的想要看看你的夢裏有沒有我。

    一隻慘白的手憑空出現,抓着被褥輕輕往上拉了拉,繼而一張臉也浮現在了半空。或許是心情很不錯的原因,血淚並沒有流下來,於是這張臉除了過分的白了一點,和他的生前沒有任何的變化。

    那是一張很溫潤的臉,好像三十出頭的年紀,皮膚很白,眼睛很黑,五官分開看並不算出色,但是放在一起卻是個耐看的類型,而且就像他活着時候的性格,就連五官都是沒有侵略性的,與人相處的時候,對方都不會感覺到任何的壓力。

    他注視着床上的人,溫柔地笑着,一場好夢讓他回憶起了與子曜小時候的相處,那是一段痛苦和幸福共存的時間,因此記憶格外地深刻,如今回憶,竟然甜得似蜜。

    當下,心中有無限的柔情無處發泄,於是便只能化成了行動,輕輕地蓋上被子,細緻地掖上背角,冰冷的手指不敢觸碰肌膚,便只能輕輕撥弄着頭髮。猛然間,好像驚醒了睡夢中的人,男人的睫毛微微扇動着,好似下一秒就要睜開眼。於是他緊張地往後退去,徹底消失在了空氣里。床上的男人最終只是翻了一個身,又沉沉睡去了。消失的人再次出現在床邊上,不厭其煩地去撥弄那一頭的髮絲。

    天大亮,陽光穿透薄薄的窗紗照進了屋裏,男人一晚上都睡得不是很安穩,被陽光刺醒後,很不爽地將被子拎起來嚴實地蓋住了頭,在被褥里蜷得像個毛蟲。

    晨昱柏從角落飄到了窗戶邊,將遮光窗簾悄無聲息拉上,於是屋裏再次陷入了黑暗。

    好了,把頭拿出來吧,可以放心睡了。

    想要這麼說,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他的神情有些黯然。

    時間流逝,日上三竿,嚴實裹在被裏的男人終於從被子裏鑽了出來。

    就像睡了一百年的睡美人,男人先是眼睫毛微微地顫抖着,然後眼球在薄薄一層的眼膜下滑動,當眼睛一點點地睜開時,眼眸流轉間好似光華閃爍,億萬的星光都匯聚其中。

    男人醒了,眼神還有些茫然,屋裏有些過分得冷了,他甚至連手都不願意拿出來。

    就這樣在被窩裏又窩了好一會,床頭櫃的電話鈴響了。

    是泰華打來的。

    &哥,醒了嗎?下午還有戲,我已經給你定好飯店了,你昨天是說想要吃蒜排,也給你點了。」

    &男人揉了揉眼睛,這個動作無論年齡有多大,在晨昱柏的眼裏都很可愛,在角落裏看着他的鬼魂眼眸溫柔如水。男人醒了醒神,說道,「你上來吧,我還沒起床。」

    &那個,那個,我在樓下等你吧。那我昨天,我,我,涼着了,在樓下曬太陽呢,曜哥你慢慢忙,不用着急,吃飯時間還長呢,我樓下等你啊,樓下等你。」

    本來,話說到這個份上,一般人也就說沒什麼了,何必發誓芸芸,可是今天晨子曜不但沒有拉住他,還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於是他硬着頭皮豎起了三根手指頭,說,「我發誓,我要是不尊敬晨大哥,我就,就不是男人!」

    晨子曜將目光收了回來,落在手裏的平板上,輕描淡寫的說着:「你看你激動什麼,我就說了一句,沒什麼事你就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了。」

    等泰華走了,晨子曜將目光從平板上移開,走到窗戶邊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慢慢的抽了起來。

    猩紅的火星一明一暗的照亮了他的臉,在那雙忽明忽暗的眼睛裏,似乎在醞釀着什麼東西,誕生又泯滅,誕生再泯滅,周而復始。



52.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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