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宏忙靠近林元芳,低聲道:「遼東人已經打過來,楚歡的西北軍也已經入關,河西遲早都要陷落,這大秦帝國,很快就要完蛋。本想藉此機會,我先跑到湖津,積攢一些積蓄,然後真要出了變故,我們也不至於沒有後路,現在現在一切可都完了。林部堂,看來咱們操之過急,定武並不容易對付。」頗有些埋怨道:「我就說等等再看,不要心急,現在倒好,哎!」
「遼東人都要打過來了,現在不準備,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林元芳皺眉道:「現在也不是互相埋怨的時候,馬部堂,咱們留在這裏,無論定武最終是勝是敗,咱們恐怕都難逃一死,接下來該怎麼做,你可有想法?」
馬宏搖了搖頭,道:「事到如今,還能有什麼法子?你可莫忘記,咱們這位皇帝,那是連自己親兄弟都敢下手,更何況你我?」
林元芳捻須道:「正因如此,咱們身處險境,更要想出對策,否則就只能坐以待斃。」
「林部堂,你你可有什麼好法子?」馬宏急忙問道。
林元芳面不改色,搖了搖頭。
馬宏察言觀色,卻是低聲道:「林部堂,咱們現在是同一根繩子上的螞蚱,無論誰有事,另一個肯定要跟着倒霉,你若有什麼好對策,就該早早說來,咱們也好早做準備。」
「好對策也沒有什麼。」林元芳微一沉吟,才壓低聲音道:「不過想要脫身,倒也不難。」
「哦?」
「定武其實早就對我們心懷他念。」林元芳冷笑道:「馬部堂,你可別忘記,當年咱們在洛安京城的時候,可沒少和太子黨的人爭鬥,你覺得定武會那麼容易忘記從前的事情?本來我此前還一直在想,他既然當了皇帝,應該能夠顧全大局,盡棄前嫌,不會再以從前的事情來計較,不過今日卻是發現,這人可始終對我們存有惡念。」
馬宏點頭道:「這我自然也明白。他遲遲沒有對我們動手,一來是因為如今這個時候,如果擅殺大臣,更會讓人心惶惶,他要在河西立足,自然還是要穩定人心的。另一個緣由,卻還是因為咱們還能為他做事,他身邊沒有多少可以辦事的人,對河西人卻還存有提防之心,就只能暫時任用我們!」
林元芳冷笑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事到如今,咱們必須想法子離開,不能再留在這裏了。」
「離開?」馬宏一怔,皺眉道:「可是他已經對咱們起了戒心,只怕已經派人暗中盯住咱們,若是咱們輕舉妄動!」
林元芳卻是搖頭冷笑道:「你將他想的太厲害了。如今遼東軍已經打過來,西北軍也是虎視眈眈,你當他還有多少心思放在咱們身上?他並沒有罷黜你的官職,你依然還是負責徵調錢糧,想要找個藉口出城,那是輕而易舉,我也自有法子出城去!」
馬宏猶豫了一下,才輕嘆道:「林部堂,出城確實不難,可是出城之後呢?咱們所有的家財,全都在京城,如今早已經落入到天門道盜賊之手,就連家眷如今也都是生死不明。出城之後,咱們兩手空空,故鄉也都被天門道眾所佔,就算我們回鄉,宗親皆在,可是哎,可是咱們這般狼狽而歸,他們又會如何看我們?定武也不會善罷甘休,說不準便要派人追殺咱們!」越想越是覺得前途一片渺茫,好不容易爬到六部堂官的位置,可是如今卻榮華難享,更是有性命之憂,長嘆一口氣,無奈至極。
林元芳淡淡道:「馬部堂,你掌管錢糧,精於算計,想不到事到臨頭,卻這般沒有主意。」
「林部堂,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既然要走,咱們自然不能就這樣兩手空空跑回老家。」林元芳淡淡道:「咱們好歹也坐到了六部堂官的位置,這般灰頭土臉狼狽不堪回去,確實沒有面目見父老鄉親。」
馬宏嘆道:「便是這個道理了。而且你我都是讀書人出身,就算逃回故里,又能做什麼?」
「咱們自然不能各回老家。」林元芳輕聲道:「既然要走,自然是要找個真正能夠發揮咱們才幹的地方才成。」
「哦?」馬宏一怔,「林部堂,你是說投靠敵人?」
「對於我們來說,現在的敵人是定武,只要是定武的敵人,便都是咱們的朋友。」林元芳陰陰一笑,「遼東赤煉電、西北楚歡、河北的青天王,甚至是金陵徐昶,這些人可都是秦國的大敵,而且他們誰都想做皇帝,取定武而代之!」
馬宏立刻搖頭道:「說的輕巧,咱們這副模樣去投靠,他們能收留咱們?還有那楚歡,當年在京城為官的時候,就與我有些不對付,我們若是投靠到他身邊,難保他不會公報私仇。」
「你還真是說錯了,雖然天下亂匪眾多,可是你仔細想想,真正有實力攻到河西的,恐怕也就只有楚歡和赤煉電。」林元芳輕撫鬍鬚,「河北青天王和金陵徐昶之流,雖然也都是割據一方,但是終究難成大器,咱們既然要投靠,也就只能從赤煉電和除患之中二選其一。」
馬宏忙道:「若真要走,就去投奔赤煉電。我們對河西這邊的情況一清二楚,河西的錢糧兵馬,都在我的帳薄之上,只要帶去帳薄!」
「你想的太簡單了。」林元芳笑道:「這賬本,固然有些作用,可是你覺得就憑賬本,赤煉電會給我們高官厚祿?」
馬宏皺眉道:「可是咱們手中除了這些,也拿不出其他東西。」
林元芳目光頓時冷厲起來,壓低聲音:「馬部堂,咱們既然要做,敢不敢做一次大買賣,一旦做成,無論我們投奔誰,高官厚祿絕不在話下。」
「啊?」馬宏眼中顯出欣喜之色,「林部堂,快說,什麼買賣?」
林元芳湊近到馬宏耳邊,低語幾句,馬宏臉上本來顯出的一絲欣喜頓時煙消雲散,顯出駭然之色,失聲道:「這不是找死嗎?」
「如果我們這般兩手空空離開,與死又有何區別?」林元芳神情變的陰冷起來,「只要當真得手,榮華富貴高貴厚祿對我們來說實在是輕而易舉,否則想要投奔他人再翻身,那可是千難萬難。」冷然一笑,道:「怎麼,馬部堂,莫非你沒這個膽量?也罷,你若實在害怕,就當我沒有說過。」
馬宏沉吟片刻,終是壓低聲音道:「可是你難道知道那東西在什麼地方?」
「馬部堂怎麼糊塗起來了。」林元芳聽馬宏這般說,就知道馬宏意動,輕笑道:「咱們幾次見他頒下詔令,那東西就在那間書房內。」
「哦?」
林元芳輕聲道:「咱們今日去見他,剛好經過那間書房,周圍都沒有任何人守衛,最近的衛士,距離書房至少也有三十步遠!」
「你是說,咱們咱們找機會偷玉璽?」馬宏臉色泛白。
林元芳微微頷首,「據我所知,最近這陣子,琉璃夫人隔三差五就要往雪花太妃那邊去,只要她離開,定武身邊就沒有其他人,他在屋子四周佈下了重兵守衛,但是裏面的人卻不多,就連一直貼身保護他的趙權,這些日子只要琉璃夫人一出門,就會跟在身邊護衛!」撫須道:「咱們這些時日去見他,十次倒有八次不見他在書房內,只要我們在琉璃夫人離開的時候進去,未必沒有機會盜出玉璽。」
馬宏眼角抽搐,低聲道:「可是只要被他發現,咱們可就要粉身碎骨!」
「所以這才叫大買賣。」林元芳咬牙道:「如果成了,咱們手中有了玉璽,將它獻給赤煉電或者楚歡,你想他們會怎樣待我們?馮破虜和周庭都被封為侯爵,咱們兩個到如今連個爵位都沒有封賞下來,那倒也罷了,可是定武非但沒有封賞咱們,還準備對咱們動手。如果我們獻出玉璽,他們一旦成事,就算封不了王爵,侯爵絕對不會少。」
馬宏臉上肌肉抽搐,兩隻手搓在一起,目光之中既有興奮之色,卻更多的是恐懼,看上去緊張不安,猶疑片刻,才道:「此事此事容我考慮一番!」隨即想到什麼,壓低聲音道:「林部堂,你你是不是早就打算逃離河西,甚至早就想好要盜走玉璽?」
林元芳皺眉道:「馬部堂為何這般說?」
「否則你怎會對琉璃夫人的行蹤如此了解?」馬宏狐疑道:「而且還記得定武時常不在書房之內!」猛然間身體一震,抬手道:「你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林元芳,你可把我害苦了!」
「馬部堂何出此言?」
「我明白過來,你勸我借梅隴的摺子對梅隴發難,找機會前往湖津,我本還在奇怪,你這麼好心,幫着我去湖津,原來!」馬宏顯出惱怒之色:「原來你早就知道,只要我們提到此事,定武一定會發難,我走投無路,你正好可以拉攏我和你一起盜玉璽。能進去見到定武的人,並沒有幾個,你一個人根本沒有法子盜取玉璽,所以所以你把主意打到了我的頭上,從一開始便想讓我成為你的同夥,幫你盜走玉璽!」指着林元芳,惱怒道:「林元芳啊林元芳,你也實在太黑了吧,你自己想要找死,卻還要拉我一起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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