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凌岳畢竟也不是泛泛之輩,甘侯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當然明白了其中意思,冷笑道:「甘侯,有什麼話儘管說來,不需要拐彎抹角。。ybdu。」
「外面有一輛馬車,本將這裏也有一份楚督和本將一起簽署的命令。」甘侯淡淡道:「你自己做出選擇,只要本將覺得你的藉口適合,現在你就可以乘車連夜前往天山,帶着這份命令,你也可以前往天山帶走你的族人。」靠在椅子上,緩緩道:「如果你沒有藉口,也就證明你做出了選擇,那麼你也不用怪我們沒有給你機會。」
一陣沉寂之後,朱凌岳終於問道:「楚歡為何對我手下留情?」
「我也不知。」甘侯淡淡道:「只是據我所知,楚督與你並無私怨,而且他倒也對你能夠趁勢而起頗為讚賞,或許是對你有幾分欣賞,又或者楚督本就心胸寬廣,願意放你一馬……!」閉上眼睛,「你現在就可以想。」
隔壁侯金剛等人此時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出聲,各自在沉思着什麼。
兩邊同樣死寂,楚歡一直都不曾出現,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是聽到朱凌岳的聲音道:「如果你非要藉口,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甘侯不說話。
「本督坐鎮天山,但一介文人,有些事情身不由己。」朱凌岳緩緩道:「如你所言,起兵之罪,在乎武將……!」
他說到這裏,聲音頓了頓,侯金剛等人神情已經是微微變色。
甘侯依然沒有說話。
「侯金剛等人手握兵權,見到西北動盪,便起忤逆之心……!」朱凌岳緩緩道:「軍中諸多將領,一心求戰,脅迫本督起兵,本督無可奈何,這才出兵西關……你覺得這是不是藉口?」
侯金剛等人的心在這一瞬間便即沉了下去。
甘侯睜開眼睛,道:「這當然是一個很好的藉口,古往今來,脅迫主攻挑起戰端的武將,也不在少數,這藉口或許真的可以為你脫罪。只是你有沒有想過,武將脅迫,不是一人兩人可以做到,那需要一批人,這一批人一旦真的脅迫你,便是大逆不道,你固然可以從輕發落,但是他們的下場必將十分悽慘,即使再寬容,大逆不道之罪,誅滅三族,那已經是從輕發落,侯金剛等一干將領,連上他們的族人,至少有數百人,這些人便需要為你的藉口做出犧牲。」
朱凌岳淡淡道:「你只是需要我找出一個藉口,並沒有讓我考慮後面的事情。」
「我確實沒有讓你考慮後面的事情,只是讓你知道你做出抉擇的結果。」甘侯緩緩道:「不可否認,你這是最好的藉口,但也是最殘酷的藉口,你所做出的選擇,要麼是犧牲你曾經那幹部將以及他們的族人,以報全你和你的族人,要麼你犧牲你自己的性命,可以保全他們族人的性命,何去何從,你現在可以給我一個答案。」
朱凌岳猶豫了一下,才道:「天山如今在你們的手中,要殺要刮,也在你們的掌控之中。」頓了頓,才道:「我可以保證,我會和我的族人離開西北,也絕不會再踏足西北。」
「你是否考慮清楚?」甘侯再一次問道:「決定一旦做出,便是無數人頭落地,侯金剛他們也都曾為你盡心賣命,你當真要犧牲他們保全自己的族人?」
「本督只問你,你們說話是否算數?」朱凌岳冷冷道。
甘侯含笑道:「看來你不愧是一時梟雄,你既然可以犧牲黃柱他們,當然也就不在乎侯金剛這些人。」
「他們都是本督部下,本督相信,他們也都願意為本督做出犧牲。」朱凌岳盯着甘侯眼睛道:「其實本督也知道楚歡的心思,他假仁假義,故作冠冕堂皇,不敢對我輕易下手,可是又擔心本督東山再起,只有出掉侯金剛他們,本督手下無人,他便可以高枕無憂,既然楚歡想看到這樣的結果,本督大可以成全他。」
甘侯緩緩站起身來,冷冷盯着朱凌岳,嘆道:「朱凌岳,你可知道馬場之戰前,楚督又是怎麼做的?他對三軍將士立過誓言,會與全軍將士一起拼殺到底,任何人見他在戰場上退卻,都可以將他斬殺,而他也履行了自己的諾言,在戰場上拼殺到底,反觀你朱凌岳,這場戰事的勝敗,從一開始其實就已經註定。」
朱凌岳也緩緩站起身來,背負雙手,淡淡道:「本督的藉口已經告訴了你,是否信守承諾,也由着你們。」
「你當真就這樣做出抉擇?」甘侯搖頭嘆道:「侯金剛他們在戰場上為了你,奮戰到底,對你可謂忠心耿耿,可是你卻輕而易舉將他們拋棄,甚至不惜犧牲數百人的性命,僅為保全你們朱家,朱凌岳,你心狠手辣至此,當真讓人心寒,本將相信,侯金剛他們如果知道你做出如此抉擇,也必將心灰意冷。」
侯金剛此時已經握起雙拳,雙目瞪圓,明季則是閉着眼睛,似乎是在閉目養神,波瀾不驚,顧良塵眼中微顯怒色,孫燦嘴角則是掛着一絲冷笑。
明季和孫燦都是天山步兵集團的將領,也都是出自禁衛軍,跟隨朱凌岳時間甚長,而侯金剛和顧良塵則屬於騎兵軍團,此時步騎兵將領的心情卻終是達成了一致。
「砰!」
桌子發出一聲巨響,侯金剛一拳打在桌子上,桌上的碗碟頓時震起,湯湯水水濺滿一桌子,更有一壇酒從桌上摔落下去,「嗆啷」一聲,摔得粉碎,酒香四溢,瞬間瀰漫開來,可是侯金剛等人此時的心裏卻比黃蓮還要苦。
他們在戰場上盡忠職守,拼殺到最後一刻,在被擒拿之前,並無放棄,可是朱凌岳甚至沒有太過猶豫,便輕易將眾人拋棄。
明季此時終於睜開眼睛,看了侯金剛一眼,淡淡道:「何必動怒?你一直效忠於他,難道並不知他為人?身在沙場,作為軍人,自然是廝殺到底,這與效忠何人無關。」
朱凌岳自然也聽到隔壁傳來的聲音,吃了一驚,很快就清晰地聽到隔壁傳來的明季聲音,明季乃是禁衛軍的老將,跟隨朱凌岳多年,朱凌岳對他的聲音自然是十分熟悉,聽那聲音,便覺得耳熟,瞬間便即想起是明季的聲音,臉上陡然變色,看向甘侯,厲聲道:「隔壁是誰?」
「至少是你現在不敢去面對的人。」甘侯坐了下去,嘆道:「你的每一句話,他們都聽得一清二楚,我只是想讓他們知道,他們所效忠的,是怎樣的一個卑鄙之徒。」
朱凌岳又驚又怒,猛然間抓起桌上的酒壺,狠狠向甘侯砸了過去。
甘侯何等人物,身形一閃,已經從椅子上掠開,酒壺砸在椅子上,「砰」的一聲,四分五裂,他轉身便沖向大門,一腳踹開,便見得門外數道身影攔住,刀光閃閃,卻是數名兵士,刀鋒寒冷,對着朱凌岳。
甘侯在後面冷笑道:「朱凌岳,楚督對你有一句評語,說的一點也不假,自作孽,不可活,果真是如此。」沉聲道:「來人,將朱凌岳押下去,關進死牢,聽候楚督發落。」
幾名兵士如狼似虎撲上來,朱凌岳想要掙扎,卻如何耐得住這幾名人高馬大的粗壯兵士,瞬間就被架住,幾名兵士也不由分說,拖着他便往外走,朱凌岳厲聲高叫:「甘侯,你這個卑鄙小人,不得好死,楚歡,你給本督出來,你設計害我,小人,小人……!」大叫聲中,被幾名兵士迅速拖下,聲音也越來越小。
侯金剛等人呆呆坐在位子上,此時誰也不說話,或者說,他們此時並不知道該做什麼,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直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幾人才緩過神來,只見到側門一道身影轉出來,一身普通的錦衣,看上去就如同普通士紳家族的公子哥兒,聽到腳步聲,幾人目光都移動過去,見來人年紀輕輕,不過二十六七歲年紀,說不上多俊秀,卻是稜角分明,氣度不凡,充滿了男子的陽剛之美。
幾人互相看了看,除了顧良塵,其他幾人都沒有和楚歡照過面,顧良塵在戰場之上,與楚歡交過手,不過三回合便被楚歡打下馬去,那時楚歡一身甲冑,威風凜凜,與現在的樣子大不相同,顧良塵打量兩眼,這才認出,失聲道:「楚……楚歡!」
其他幾人聞言,這才知道眼前這名年輕人便是名鎮西北的西關總督,也都是吃了一驚,卻見到楚歡已經抱拳笑道:「幾位將軍,久仰大名,今日本督只想和幾位一醉方休,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
侯金剛打量楚歡一番,還是有些不相信,「你……你就是楚歡?」
「正是楚歡。」楚歡笑道:「候將軍,戰場之上,你神威凜凜,勇冠三軍,讓人欽佩。」
侯金剛四下里看了看,並無他人,只有楚歡在此,忍不住道:「楚歡,你當真好大膽子,你一人前來,手無寸鐵,我們四人現在動手,便可以將你拿下,難道你毫不防備?」
楚歡哈哈笑道:「戰場之上,各有立場,拼個你死我活,如今戰事已了,本督倒不相信候將軍會趁人之危,那可是壞了你自己的名聲。」
顧良塵卻已經嘆道:「候將軍,便是我們四個真的動手,也未必是楚大人的敵手,他的武功,應對我四人,恐怕也不在話下。」
「什麼?」侯金剛皺眉道:「顧良塵,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打量楚歡兩眼,冷笑道:「我倒不相信他能挨得住我一拳頭。」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顧良塵搖搖頭,「他能不能挨你一拳頭,我不知道,但是我敢保證,你卻挨不了他一拳頭,我在馬場與他交鋒,不過三回合,便被他從馬上打飛,卻不知道你能支撐幾個回合?」
此言一出,在場幾人都是色變,便是明季眼中也顯出詫異之色,顧良塵的馬上功夫,在天山名聲頗響,真正在馬上對陣,單打獨鬥,侯金剛都未必是顧良塵的對手,可是顧良塵卻說三回合便被楚歡擊敗,那當真是驚人之語,而且武人都是爭強好勝,如果沒有這事,顧良塵也絕不可能胡編亂造抹黑自己。
此時幾人看楚歡的眼神,便顯得複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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