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其實一早就估算到,今日前來赴宴,衛天青必然會提到進入禁衛軍的事情,或許在衛天青看來,楚歡進府城的目的就是為了進入禁衛軍。
只不過到現在為止,對於是否進入禁衛軍,楚歡還是有些猶豫,而且他剛剛與琳琅說好,要訓練十名蘇府護院,總不能這麼快便食言。
衛天青瞧見楚歡並沒有十分歡愉之色,反倒有猶豫之色,禁不住問道:「楚兄弟,你有心事?」
楚歡想了想,知道有些事情隱瞞不住,便將要進入蘇府擔任護院師傅的事兒說了,衛天青聽完笑道:「上次蘇琳琅為你擊天鼓,你這是想報恩,果然是有情有義。不過你也不用擔心,那邊只要派人說一聲,自不會為難你,而且日後報恩的機會有的是,你總不能因為他們蘇家誤了自己的前程。」
楚歡搖頭笑道:「言而無信,非義氣之道。我既然答應了蘇家,總不能就此撂攤子的。」心中卻是想着,不管以後究竟如何,自己盡力為蘇家訓練出幾個能夠看家護院的勇士才成。
琳琅讓自己訓練護院,雖然是送宅子的藉口,但是自己卻要盡人事,全力去做才對。
楚歡這般說,喬殷和潘阜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流露出極其古怪的神色。
楚歡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聽他話中的意思,倒似乎不想進入禁衛軍一般,這實在是大大出乎其他幾人的意料。
進入禁衛軍,有衛天青照顧,在禁衛軍中必然會步步高升,日後可說是前途光明,在蘇家擔任護院師傅與在禁衛軍擔任官職,那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喬殷和潘阜只覺得楚歡必定會答應,萬沒有想到楚歡竟是說出這樣話來,雖說信守諾言乃君子之風,但是失去為了一個護院師傅的位置失去大好的前程,在他們看來,那真是有些愚不可及。
瞧楚歡面相,雖然樸實,但那雙精明的眼睛怎麼瞧着也不像愚蠢之人,真是不知道楚歡心裏究竟是怎麼想的。
衛天青微皺起眉頭,問道:「楚兄弟,你的意思是……不想進我禁衛軍?」
楚歡並沒有把話說死,只是含笑道:「衛大哥一番好意,楚歡怎能不知。其實我也想在衛大哥身邊多多受教,只是……蘇家厚待我,我若是連蘇琳琅那點要求都不能辦成,也未免太過不義。」頓了頓,緩緩道:「小弟自然清楚,比起護院師傅,進入禁衛軍跟在衛大哥身邊自然是前途一片光明,只是小弟若因為光明前途而失了信義承諾,衛大哥還當真願意與小弟這樣的人交往嗎?」
衛天青盯着楚歡的臉孔凝視許久,猛地一拍桌子,大笑起來,高聲道:「好好好,楚兄弟,這才是好漢子,我果然沒有瞧錯人!」他起身來,正色道:「你要信守承諾,我不能攔你,只是你的前程也不能誤了,楚兄弟,你這就隨我去總督府,總督大人說過要見你,一切等見過總督大人再說。」
當下衛天青幾人也不再吃喝下去,衛天青叫來夥計,結了賬,領着幾人下樓去,楚歡心知既然是總督說過要見自己,那麼自己還真是躲不過。
遲見不如早見,楚歡心裏卻也想見見這位雲山府的第一號人物。
只是剛剛出門,就瞧見空中又飄下細細的雪花來,看來一場大雪又在所難免的降臨下來。
四人都騎了馬,行到一處街口,喬殷二人卻是告辭而去,衛天青這才告訴楚歡,禁衛軍有個職責就是負責城防事務,雲山府各城門就是由禁衛軍的兵士盤查,今天喬殷和潘阜其實都在當值,那是要往各處去巡視一番。
兩人並騎往總督府去,楚歡想到黃志肖先前在酒樓鬧事,不由問道:「衛大哥,姓黃的是個千戶,官職比不得你,他怎敢對你不敬?」
「論起品級,他一個千戶自然比不得我。」衛天青倒顯得十分淡定:「只是他屬於衛所軍,我是禁衛軍,不屬於一個軍團。咱們禁衛軍管不到他,他們衛所軍卻也不能對我禁衛軍插手!」
楚歡道:「他們是羅指揮使的人?」方才在酒桌上楚歡已經聽潘阜說起,衛所軍的指揮使叫做羅世良,那黃千戶自然是羅世良的部下。
衛天青嘴角划過一絲冷笑,點頭道:「不錯。」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只是低聲道:「如今羅世良那伙人風頭正勁,我倒想瞧瞧他們能猖狂到幾時。」說話之間,兩人已經拐到了另一條街上。
雲山總督府乃是一道最高的行政衙門,其規模自然也是要表現出與其地位相等的氣勢,紅牆高門,氣勢威嚴的大門前,兩頭大獅子張牙舞爪,兇悍異常,左右更有十名身着盔甲的兵士守在門前,總督府所在的這條長街,乾淨無比,並無其他閒人,楚歡與衛天青騎在馬上,每走一陣,就能見到一隊禁衛軍兵士巡邏走過,俱都向衛天青行禮。
整個總督府衙門的四周,當真可以說是七步一崗五步一哨,守衛的極其森嚴,亦可見總督對自己的安全十分的注重。
不過這也難怪,一道總督地位顯赫,其權勢越大,也就代表着敵對勢力越多,面和心不合的同僚,殺官立威的亂黨,野心勃勃的敵邦,會有許多刀子隱在暗處,尋找機會給予這位總督大人致命一擊。
再加上喬夫人不久前剛剛遇險,總督府加強防護力量,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衛天青二人到了總督府前,自有人上來牽馬,衛天青連佩刀也不用解,便徑自帶着楚歡進了總督府,楚歡看在眼裏,心知衛天青在總督的心中必然是深得信任。
不過這也是毫無疑問的,若是總督不信任,絕不可能將手下的五千禁衛軍交給衛天青來統領。
在總督府門外,只能看見紅牆高門那種威嚴的氣勢,進了總督府,隨着衛天青在總督府內穿梭,楚歡這才真正地知道什麼是豪富。
整個總督府,就如同一座小型的宮殿一般,一棟又一棟絢麗的房屋,雕樑畫棟,其間點綴着假山小池,無論往哪個方向看去,都是絕美一景,隨時冬日,但是總督府的每一處卻沒有死寂蒼廖氣息,反倒是處處都蘊含着生機。
楚歡心中讚嘆,這座總督府當初建造之時,必定是耗費了大批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建造這座府邸的匠師,也必定是大師級的匠師,亭台樓閣,小橋假山,都是搭配的自然靚麗,渾然天成。
到得一處拱門處,拱門守衛着兩名兵士,見到衛天青,都是拱手行禮,衛天青低聲問道:「大人可在府中?」
「回稟統制,大人尚在府中!」
「你去通稟一聲,就說我帶了楚歡前來拜見。」衛天青想了想,加了一句:「就是那位救過夫人的楚歡!」
兩名兵士都是看向衛天青身後的楚歡,神色間立時肅然起敬,一名兵士躬身答應,迅速離去,沒過多久,便即返回,恭敬道:「統制大人,總督大人請你們二位進去!」
衛天青回頭看了楚歡一眼,見楚歡神色鎮定,心中暗暗讚嘆。
若是換了一般人,要面見一道最高的長官,大秦國的封疆大吏,十有八九會露出緊張或是激動神色,可是楚歡卻顯得鎮定無比,就似乎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不驕不躁,不卑不亢,寵辱不驚,能成大事!」衛天青心中暗想:「這次是給大人找到了一個得力之助!」
衛天青對總督府十分熟悉,他負責總督府的防衛警戒事務,自然是對總督府的各處角落都瞭若指掌,亦是為了方便在總督府內佈置人手警衛。
順着一條彎彎曲曲的青石板小路向前行出不久,就見到前面不遠處正站着一個人,那人一身錦袍,頭上戴着棉冠,一隻手背負在身後,另一隻手卻是捏着一根小樹枝,正在挑逗面前的一隻鳥籠子。
那鳥籠子之中,有一隻色彩斑斕十分漂亮的鸚鵡,也不知是因為天氣寒冷還是因為其他的緣故,那鸚鵡無精打采,錦袍人雖然在挑逗,那鸚鵡卻是呆在籠子裏不動。
衛天青輕聲向楚歡道:「這位就是總督大人,不必太過拘束,但是切莫說錯話!」也不多言,領着楚歡上去,躬着身子拱手道:「大人!」
楚歡也是在旁拱了拱手,卻沒有說話。
錦袍人轉過身來,笑道:「總有人常說人心難測,我以前也是覺着如此。有口是心非的,有包藏禍心的,有自以為是的……只是經的多了,也是多少能夠看出一些人的心思來。但是這幾日我忽然明白,人們常說人心難測倒未盡然,以本官來看,反倒是這一隻鳥的心思更難猜測……!」他將手中的小樹枝丟開,繼續道:「這幾日我花心思調教,只想讓這鸚鵡說上幾句話,可是它卻像死了一般,硬是沒能為本官哪怕叫出一聲來……現在看來,人心固然難測,這鳥的心思更是難測啊,忍心我也可以看出一二,鳥心卻是一絲兒也看不出來了。」
楚歡並沒有抬頭,但是這位總督大人忽然說出這番古怪的話來,卻是讓他感覺有些奇怪。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衛天青含笑道:「這隻鳥非我族類,大人不懂它的心思,倒也正常。」
總督呵呵笑道:「不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八個字可圈可點。」目光終是落在楚歡的身上,微一打量,問道:「你便是楚歡?」
「草民楚歡,見過總督大人!」楚歡拱手道。
總督撫着頜下青須,忽地看向衛天青,微微一點頭,衛天青眼中划過一道精光,猛地大喝一聲,竟是以閃電般的速度抽出腰間的佩刀,橫里向楚歡砍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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