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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天都不懂,胡不凡也不懂,但是安國公顯然沒有興趣詳加解釋,只是淡淡道:「不明白,就自己慢慢去想,有些事情自己想明白,總要比別人教的好。」
胡不凡只能起身拱手道:「老國公,下官這就回去擬摺子,回頭本官會率領戶部要員一起上摺子過去。」
安國公微微點頭,便在此時,卻聽的門外傳來敲門聲,黃天都令人進來,那人進來之後,徑自到得安國公耳邊低語了幾句。
胡不凡心中好奇,安國公卻已經向他,問道:「楚歡去了郎毋虛的府上,此事你是否知曉?」
「下官不知。」胡不凡一愣,但馬上道:「不過這卻是下官囑咐的。郎毋虛為人精明,下官吩咐他與楚歡多接觸,找到那小子的把柄。」
黃天都在旁冷笑道:「那臭小子還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派了張斗利給他作了暗示,這小子竟是裝起糊塗,遲遲不見他往我府里覲見,來他是鐵了心要和瀛仁混在一起。」
胡不凡忙道:「據下官得知,幾日之前,楚歡還曾與瀛仁一同去往了太子府。」
「此事老夫早已經得知。」安國公冷笑道:「來瀛仁也不老實,是要和灜祥走到一塊了。」
胡不凡忍不住問道:「老國公,漢王殿下如何待此事?」
安國公撫須道:「殿下並無說話,不過想來也不放在眼裏。灜祥找上瀛仁,來也是病急亂投醫,只要是能拉攏,他就竭盡全力去拉攏。」頓了頓,皺眉道:「郎毋虛那頭,讓他盯緊一些,若是沒有必殺的把握,你們都不要輕舉妄動。對付楚歡,要麼不動,一旦動了,就必須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胡不凡道:「下官明白。郎毋虛辦事還是有些手段的,楚歡不過是黃毛孺子一個,有郎毋虛一直盯着他,不怕他不露出破綻。」
……
……
郎毋虛確實在盯着楚歡。
不過他臉上的笑容起來很親切,府內的雅廳之中,除了主座的郎毋虛,便只有楚歡一個客人,案上菜餚豐富,場中卻是有四位舞姬正在翩翩起舞。
郎毋虛顯然是個很會享受的人,用餐的器皿都是十分講究,而且待客的美酒亦是芳香四溢,混合着舞姬身上的幽香,美酒佳人,香飄滿庭。
郎毋虛是戶部侍郎,戶部可不只是管理錢糧而已,大到錢糧礦石,小到油鹽茶酒,都是由戶部過問,所以戶部素來都是工作繁雜且細緻的衙門,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郎毋虛身為戶部侍郎,絕對的戶部要員,茶酒自然少不得有人孝敬。
四名舞姬都是艷色奪人,身上的布料也確實很少,雪白皓臂,纖細蠻腰,舞姿火辣而優美,隨着琴瑟之聲,小蠻腰扭動,帶動着香臀擺動,乳波臀浪,那一張張俏臉上也滿是勾人心魄的媚態,媚波橫流,凹凸有致的身子更是賣力地展現出自己的柔韌之美,盡含風花雪月之態。
她們因為賣力,白嫩的肌膚上甚至都滲出香汗珠子來,四名舞姬的臉上雖然帶着醉人的媚笑,但是心裏卻滿是對牛彈琴的幽怨。
這樣的美姬,如此妖艷性感的舞蹈,足以對任何男人形成誘惑力,可是楚歡卻似乎很為獨特,他的興趣並沒有被這四名妖艷性感的舞姬帶起來,只是端着杯子,若有所思。
郎毋虛微眯起眼睛。
常言說得好,少年愛美人,楚歡年紀輕輕,該是喜歡美色的年紀,廳中四名美姬也是郎毋虛自問能夠拿得出手的佳麗,但是楚歡的眼睛卻很少望着四名舞姬身上投過來,就算划過,也想木頭人一眼,並無什麼神采,這讓郎毋虛心中還真是有些奇怪,難道這年輕人的眼界竟是如此之高,連這四個美姬也不值得他多兩眼?瞧他若有所思模樣,也不知道這年輕人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麼。
郎毋虛自問也是識人無數,但是不知為何,此時卻難以從楚歡的臉上捕捉到一絲他心中在想什麼的端倪。
楚歡確實在想着事情。
他想的事情也很簡單,郎毋虛如此熱情,白日送茶葉,晚上設宴,又是美酒又是佳人,待若上賓,比起初入戶部時的態度,當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楚歡心裏只覺得這傢伙肯定在打着什麼鬼主意,但是一時之間還真不透他想搞什麼鬼,心存戒備,十分小心。
「楚賢弟,楚賢弟!」耳邊傳來郎毋虛的聲音,楚歡回過神,抬頭去,見郎毋虛笑盈盈着自己,立刻舉杯道:「大人,今日承蒙款待,下官敬你一杯!」
郎毋虛笑道:「這是家常飯,就不要大人大人的稱呼了。」抬手指着四名美姬道:「楚大人,這四名舞姬舞姿如何?」
「很好,很好!」楚歡點頭道。
郎毋虛微笑道:「不瞞楚賢弟,這四名舞姬可是花了重金得來……!」身體微微前傾,笑眯眯道:「可都還是黃花處子之身!」
他此言一出,四名舞姬臉上飛霞。
楚歡「哦」了一聲,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楚賢弟覺得舞姿好,卻不知覺得她們相貌如何?」郎毋虛含笑撫須問道。
楚歡勉強笑道:「都很美!」
郎毋虛道:「楚賢弟若是的上,我便將她們送給你如何?我聽說貴府只有一名粗手丫鬟,冷清的很,這四名舞姬帶過去,無聊之時,大可讓她們獻舞一樂,你如何?」
楚歡立刻搖頭道:「大人厚恩,在下絕不敢收。」他說的斬釘截鐵,郎毋虛微微皺眉,心中只以為楚歡是連這幾名舞姬也不上。
郎毋虛揮揮手,四名舞姬都已經是香汗淋漓,心中存着對牛彈琴的心思,巴不得退下去,郎毋虛一揮手,立時如同四朵雲彩飄了下去。
「楚賢弟似乎有心思?」郎毋虛盯着楚歡道:「有什麼為難之事,不如說來聽聽,說不定我還能幫楚賢弟一些小忙。」
楚歡笑道:「沒有,只是大人如此厚待,讓在下有點受寵若驚。」
郎毋虛呵呵一笑,突然問道:「楚賢弟,聖上是不是準備整垮胡部堂?」他問的十分突然,沒有任何徵兆。
楚歡條件反射般道:「你怎麼知道?」馬上作出失口之態,連連擺手道:「大人,下官……哎呀,我……!」
郎毋虛眼眸子裏卻顯出「果然如此」之色,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笑道:「今日請楚賢弟過來,其實是為了一起談論茶道,若是酒足,不如一同去茶室品茶!」就似乎根本沒有問過那一句驚心動魄的話,神態自然。
琴道、花道、棋道素來都被認為是高雅的學問,而茶道與這三道並列,稱為「四雅」。
中華茶道,古來傳之。
中華茶道講究四素,環境、禮法、茶藝、修行四者融為一體,才能稱之為茶道。
朗府茶室是建在一處幽靜的庭院正中央,院內種滿了青松翠竹,上卻便有幾分雅致的味道,而整座茶室完全是以黃木製作,在青松翠竹之間,顯得恬靜自然。
楚歡跟着郎毋虛進了茶室,茶室之內起來簡潔明快,地上鋪着黃木地板,四角各點着一盞明燈,每一盞燈旁邊,都有一隻青瓷花瓶,裏面插着花,而正對茶室大門的一面,掛着一幅大字,上面寫着「寧靜致遠」四字。
茶室正中,放着一尊古褐色的茶案,茶案之上擺放着一套潔淨的紫砂茶具,一塵不染,很是乾淨。
二人席地而坐,楚歡隱隱明白,郎毋虛將自己帶到這僻靜的茶室,未必真的是要談論什麼茶道,似乎有什麼隱秘的話要說。
落座之後,郎毋虛已經含笑道:「老子說,至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復命。莊子亦說,水靜則明燭鬚眉,平中准,大匠取法焉。水靜伏明,而況精神。聖人之心,靜,天地之鑑也,萬物之鏡。老莊『虛靜觀復法』是明心見性、洞察自然、反觀自我,體悟道德的無上妙法,咱們煮茶品茗,便是追懷古人的心境,去品味其中的清雅簡淡,素古通幽!」
楚歡搖頭道:「大人之言,下官真是茫然不解,讓大人見笑了。」心中卻也覺得,這郎毋虛不管是真的喜歡茶道還是附庸風雅,但是對茶道的學問顯然還是明白一二的。
其實他希望郎毋虛有話就痛快說出來,但是他也明白,像郎毋虛這樣的人,說話藏三分,想讓他痛快說話,難上加難,只能耐着性子靜觀其變,方才在雅廳用餐之時,郎毋虛出乎意料套話,楚歡瞬間反應對答,那一幕就已經讓楚歡清楚郎毋虛心中必有所思。
「楚賢弟,想你初入戶部,你我還有些小誤會,現在想來,實在慚愧。」郎毋虛嘆了口氣,道:「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楚歡忙道:「大人何出此言?下官承蒙大人指教,感激不盡,絕無他想。」
郎毋虛擺了擺手,苦笑道:「楚賢弟,莫我在戶部是個侍郎,說起來也是朝廷重臣,可是……哎,可是我心裏苦啊!」
楚歡不明白郎毋虛葫蘆里賣什麼藥,不動聲色,故作驚訝道:「大人,你的意思是?」
「常言說得好,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郎毋虛搖頭嘆道:「真正身不由己的,從來不是在江湖,而是在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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