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
「叮——鈴……」
鈴聲很有規律地響着,不絕於耳。
方善水坐在那繫着七根紅繩的草人前搖鈴,一開始草人並沒有什麼反應,方善水不緊不慢地繼續,搖了百十來下,李容浩突然看到草人身上系的紅繩開始一下下地隨着鈴聲動盪了起來,好像被風吹動,又仿佛被電流激盪,紅繩在鈴聲中一松一緊地飄來飄去。
李容浩聽着那鈴聲,莫名地很是睏倦,幾次都差點睡着,方善水及時發現,給李容浩腦門上貼了張鎮魂符,李容浩才停止了打哈欠的*。
李容浩不困了,但是看着方善水一門心思地搖鈴,都搖了半個多小時了,不禁無聊起來。
看都看累了,可方善水還是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李容浩不禁問道:「叔?你這要搖多久啊?搖它有什麼用?」
方善水:「有用,這紅繩繫着的是那法師的魂魄,一旦紅繩掉了,代表那法師的魂被我牽來了。我這麼不停搖,早晚把他搖得魂動魄散,他用替身術都逃不了。」
方善水一本正經地解釋着,好像他不是在說什麼邪法害人的事,而是正正經經地在做科學研究一類的高大上的事。
李容浩臉僵了僵,不過隨即又覺得這麼千里外斬敵於無形也怪酷的,當然他想像中的應該是方善水大發神威一劍取敵項上人頭,而不是像這樣坐在這裏搖幾個小時鈴。
李容浩言不由衷道:「挺好的,是有點浪費時間。」
方善水也有點可惜,「叮鈴」「叮鈴」地搖着鈴道:「主要是沒有弄到那法師的頭髮和血液,用趙柯的血緣追溯找到了他,但做法的時候效果總歸差了幾倍。」
李容浩突然見到草人一隻手上的紅繩鬆了松,「叔!動了!」
方善水也立刻坐正,不再開小差和李容浩說話,嘴裏開開合合好像在配合着鈴聲念誦什麼咒語一樣。
鈴聲悠悠然然飄出很遠。
叮——鈴……
叮——鈴……
·
黑衣法師做法為侄孫遮蔽氣息,又用替身符做了個替身,但是不知怎麼的,心裏的煩躁卻還是一點一點強烈了起來。
隱約間,好像聽到有什麼人在附近放音樂,還以為是周圍別墅的小青年在開派對。
但是,總覺得有些不對……
躺在床上的趙柯突然道:「蘇公,你有沒有聽到鈴僧?」
黑衣法師凝眉:「鈴聲?」
「是啊,叮鈴、叮鈴的,越來越響了。」趙柯神情有些鄭重,好像有什麼人在耳邊搖鈴一樣。
黑衣法師一聽到趙柯這麼說,剛剛耳中的那陣模模糊糊的音樂聲,頓時清晰了起來,變成了悼喪一樣的陣陣鈴聲。
可是不對,如果是那姓方的小子在對趙柯做法,應該只有趙柯能聽見才對,為何連他也能聽見!?
「不好,這是有人在對我做法!」黑衣法師一驚,趕忙咬破舌尖,持着手杖『哆哆哆』不停敲擊地面,嘴裏飛快地喃喃念咒,想要從邪障中清醒過來。
然而沒用,那鈴聲似乎是從意識深處傳來,直連黑衣法師的神魂。
念着咒的黑衣法師壓抑不住,咒語一停,「噗」地狂噴出一口血來。
叮——鈴……
叮——鈴……
每響一聲,黑衣法師覺得神魂動盪一樣,一下兩下黑衣法師還勉強能夠壓制,然而那鈴聲好像浪潮一般一*襲來,完全不見止盡,沒過多久,他渾身都仿佛被搖散了。
這下黑衣法師也終於知道敵人是在用什麼東西對他做法了,頓時亡魂皆冒,大駭道:「攝魂鈴!」
黑衣法師想不明白,以他的小心,不可能有什麼東西落在敵人手裏,他的落髮,換洗衣服,連趙柯都不能碰,怎麼會如此。
「柯兒,你快去周圍看看,別墅內有沒有什麼外人入侵。」黑衣法師抬頭,突然發現趙柯已經在床上昏睡了過去,頓時臉色蒼白。
趙柯此番倒是受了他連累,本以為那姓方的小子得了趙柯的牙血會對趙柯動手,所以他才用自己的氣息遮蔽趙柯,沒想到反而是他自己被人做法暗害,這下,身上帶着他的氣息的趙柯自然也被一起盯上了。
趙柯沒有法師的修為,根本擋不住攝魂鈴幾下衝擊,此番魂魄已經開始動盪了。
黑衣法師壓抑住不斷隨鈴聲震盪的神魂,將胸前一個木牌一樣的墜子拽了下來,哆嗦着手用血在上面畫了幾道,隨即往地上一扔,「去,找到對我施法之人,殺了他!」
木牌上頓時冒出一股陰冷的黑煙來,一陣嘻嘻哈哈的小兒怪笑聲後,木牌周圍突然出現一個兩個的小腳印在往外走,腳印的距離越來越大,直到消失不見。
黑衣法師又吐了口血,想要用血在額頭上畫個血符,但是手哆哆嗦嗦地有些不聽使喚,法師只能用毅力強自鎮壓神魂中的動盪。
他倒也不期望這鬼仆真能殺了背後做法之人,但只要能給那人搗搗亂,讓他停下攝魂鈴,能給他贏得**的機會。
鬼仆和聻一樣是他血魂祭煉,如今有人對他做法,不管那人在哪,鬼仆也能順着因果找到此人。
黑衣法師正等待着鬼仆的好消息,不想突然心中一悸,剛派出去的鬼仆,竟然瞬間斷了聯繫!
本搖搖欲墜的神魂猛又遭受打擊,法師瞪大眼,來不及做什麼補救,像趙柯一樣昏迷了過去。
·
叮——鈴……
「掉了!掉了!」李容浩突然大叫。
這時,草人手腕上的一根紅繩慢慢滑落,落在繪滿陣紋的地面上,之後那紅繩化作了一個人影,紅繩大概一寸長,而那由紅繩所化的虛影,也一寸長,只是不知為何,人影一分為二,竟化成了兩個人。
李容浩一看,嘿,這兩人眼熟啊,一個是水鏡中見過的趙柯,另外一個不正是剛剛草人腦袋上出現過的人頭。
雖然不知道怎麼連趙柯也一起弄來了,但既然都是仇人,買一送二的事也沒啥不樂意的。
方善水有些高興,對李容浩道:「你幫我干擾干擾他們,不要讓他們有時間安靜下來,我繼續搖鈴,弄死他。」
「啊?」李容浩有點懵逼,「我要怎麼幹擾?」
「火燒風吹,他們都感覺得到,不過他們看不到我們。」方善水繼續搖鈴。
李容浩仔細體會了一下方善水的話,然後瞬間有了主意,樂呵呵地去準備東西使壞。
·
趙柯不知怎麼來到了一片白蒙蒙的世界,地上是不見邊際的紅色土壤,紅色深深淺淺,看着像乾涸的血跡。
趙柯記得自己前一刻還躺在別墅的床上,一迷糊睡着了到了這裏,這是做夢麼?
「咳咳。」
趙柯聽見聲音回頭,看到了他叔公,頓時安下心來。
趙柯:「叔公,我們這是到了哪裏?」
黑衣法師語氣冷澀:「我們現在是魂魄被人收攝到陣法里了。」
趙柯不懂黑衣法師的意思,但是隱約覺得有些不妙,還來不及問要怎麼辦,突然,天空出現了大堆大堆如流星雨的火球,成片地往趙柯和黑衣法師頭上砸下,這末日一樣的景象,嚇得趙柯為之一呆。
黑衣法師麻利地一拽趙柯:「愣着做什麼,快躲!」
……
李容浩拿着手裏給死人送錢用的黃表紙,一邊燒一邊不停將火灰往下搖,看着陣紋里的兩個害他父親出車禍的小人,被火灰燒得滿地打滾,心裏簡直不要太爽,然後他覺得自己可以更有點想像力!燒了會,李容浩又將冰箱裏挖出的碎冰,噼里啪啦往兩人頭上撒。
陣中的兩魂,一會被流星雨砸,一會被人頭那麼大的冰雹襲擊,簡直生不如死。
李容浩這貨還從這老房子裏找出了房東留下的吹風機,調到高檔對着倆小魂吹,如火山口噴發的高溫炙風將兩魂吹飛又顛落,摔得七葷八素。
可把趙柯和黑衣法師折騰得要死要活。
正在搖鈴的方善水都不禁看呆了,微微張嘴,連鈴都差點忘記搖,比起他以往只會用蠟燭點火追着燒的窮酸樣,李容浩簡直是個天才!
黑貓不知何時又跑了過來,蹲坐在方善水身邊,和方善水差不多的震驚表情,漆黑的大黑望着李容浩,似乎有點躍躍欲試地想和李容浩一起玩。
眼見着李容浩興致勃勃,似乎又想去撤根電線來給趙柯和法師通通電,方善水在心裏默默給陣紋里的兩個小魂點了根蠟燭。
·
灰濛濛的天空下,不知道走到了哪裏。
低矮的平房,來回的自行車,陌生的人。
有些,似曾相識。
不過,除了他的山洞和棺材,他應該沒見過什麼其他風景。
疑惑間,他看到了一個小孩子。
那孩子臉上燒傷嚴重,半邊臉都要爛了,不知道他是感覺不到疼,還是太疼了才不敢扯動臉上的傷,孩子面無表情,滿臉的冷漠。
那孩子低着頭逼着人走,除了他,並沒有什麼人注意那孩子。
他看着那孩子自己走到了拐角小巷的垃圾堆里,找到一個沒了門斜倒在地上的破冰箱,爬到冰箱上躺好,從垃圾堆里撿過一張爛報紙,蓋着自己腐爛的頭臉,仿佛是在為自己斂屍一樣,報紙下露出兩條凍得有些青紫的小腿來。
他突然有些古怪的感覺。
不太懂這是什麼感覺,是很不舒服。
想去將那小孩抱起來……
至少,把小孩放進自己的棺材裏,不用躺在外頭,只有爛報紙遮身——他的棺材還有個蓋呢。
……
黑暗中,棺材中靜靜躺臥的人影突然動了動尖長的指甲,人影手邊一團黑色如毛線團的影子,頓時顫巍巍一縮,直到指甲又安靜下來,影團才停止顫抖。(83中文 .83.)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93s 3.914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