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樳倚在門板上,聽見顧沉光的話,唯一的感覺,靈魂飛升。
嘴裏有點干,下意識想要舔舔嘴巴,舌尖伸出去,卻驟然碰到他的唇......溫溫軟軟,氣息極好聞。
轟!
呼吸還未平復,臉又猛地燒起來,神志都渙散。
小舌頭立馬收回去,顧沉光眯了眼睛,輕嘆一聲,原本想要撤開的念想取消,下巴略抬,又強勢吻了上去。
......
這個吻結束,南樳已經完全站不穩了,只能雙手搭着顧沉光的脖子勉強支撐。顧沉光悶笑,微微退開一步,把人打橫抱起,放到沙發上。
他自己轉身坐在一邊,然後側身,用力,把人抱起來擱自己腿上,整個的圈懷裏。
南樳坐在他大腿上,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膛,發懵。
顧沉光晃晃懷裏神情呆愣的小人兒,聲音低低:「寶寶,我們談談。」
南樳:「恩......」
他失笑,繼續問:「我剛剛說的,你都聽見了?」
想起他剛剛說的話做的事,南樳臉又不可自抑燒成一片,下意識咬嘴唇,卻咬到一片顧沉光的氣息......呼拉拉,臉成功紅成燈籠。小小聲,也不看他:「恩......」
「什麼感想?」
「......」不知道怎麼表達。
他略一思忖,換了種問法:「那願意麼?和我在一起?」
臉頰溫度持續上升,南樳卻沒有再沉默。幾乎沒有思考,她鼓起勇氣,看向他的眼睛,聲音極小卻堅定不移:「......願意的。」
說完立馬收回目光。
顧沉光抱着她,繼續晃,左一下右一下,像小孩子抱着心愛的禮物不肯撒手。
他聽到她的回答,意料之中,但還是很高興。可是現在她還不夠成熟,所以很多事情,只能由他來做。
他開口,語氣鄭重:「寶寶,你要是答應了,就永遠不能反悔。你還小,人生才剛剛開始,所以,我總怕你會後悔。」他頓了頓:「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你自己認真考慮,未來可能會遇到的人,或者事,考慮你現在選擇的,是不是你真心想要的。明天早上,給我你的答案。」
她沉默了會兒,微微抬頭,看進他的眼睛:「你會讓我後悔麼?」
他一愣,笑起來:「不會。」
她看着他,眼睛明亮又勇敢,像是蘊藏了全世界的星光。理所當然:「那我怕什麼?」
他笑,忍不住低頭吻了吻懷裏人的眼睛,心頭最後一絲顧慮被打消:「......好,那不怕。」
這人......
南樳窩在他懷裏,沉重一天的情緒稍稍平復了些,心底有甜蜜的氣泡喜不自禁的冒出來,一個一個,粉色的。
倆人就這麼安安靜靜抱在一起,半響,南樳突然想到什麼,抬頭問他:「顧沉光。」
「恩?」
「你剛剛說,讓我考慮。那要是我考慮完,不答應了怎麼辦?你真就放棄了啊?」
怎麼可能。
他笑,眼睛裏一絲狡猾光芒閃過,稍縱即逝。低頭,開口:「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想辦法,讓你同意。」
「......」
沉默半響,好奇:「什麼辦法?」
顧沉光看着她,只是笑,卻不說。
什麼辦法?對你好,算不算?
對你好的天翻地覆無法無天,我敢發誓,你一定不會後悔。
把她抱起來,扔主臥床上,伸手拉過被子,蓋好:「睡覺。」
......可是哪裏睡得着?
夜深人靜,南樳還沒睡着,躺在床上滾來滾去,突然,呻.吟一聲,把臉整個埋被子裏。
真的好喜歡顧沉光。
就是那種,只要一想到,就會心跳加速,臉紅的要爆炸的喜歡啊......
可是,父親......南樳想到,原本還春心萌動的心臟一下子冷卻下來,墜墜的發疼,喘不過氣。
坐起來,不知道時間,可是莫名的不想睡。
推門出去,意外發現客廳落地燈還亮着,顧沉光坐在下面,不知道在幹什麼。
聽見她出來,扭頭看過來,微微皺眉:「怎麼還不睡?」
南樳走過去,坐在他身邊:「睡不着。」
他無奈,輕輕揉她的頭髮:「乖,去睡一會兒,接下來幾天,應該都沒有時間睡覺。」
南樳知道,路盛銘的喪禮,她身份再抬不上枱面,也要去參加。
「為什麼不從今天開始?」
顧沉光知道,她問的是喪禮。低聲解釋:「你爸爸的死......」他看他一眼,繼續:「有些蹊蹺,警方需要取證,不能動屍體。」
南樳垂了垂眼:「......哦。」
他瞧她一眼,在心裏嘆氣,伸手攬過她:「很難過,對不對?」
南樳沉默,半響,輕輕點了點頭。
很難過。她沒有爸爸了,真的、真的,很難過。
而且,
「......我不知道,要怎麼和她說。」
「我也在想。」顧沉光默了默,出聲。
她一愣:「恩?」
顧沉光微微仰頭,把後腦勺靠在沙發腿上,說:「寶寶,我在想,要不要你媽媽她......來參加葬禮。」
彼此愛了一生,連句再見都不能說,太過殘忍。
葉九為了這個男人,頂着那個小鎮裏所有人的白眼與辱罵,未婚生子,給了他南樳。更是為了這個男人,一生未嫁。
現在,要送他走......她來不來?
南樳靜默,半響:「我怕她受不了。」
雖然這個男人已另娶他人,雖然這麼多年,未曾見過一面,老死不相往來。可是南樳一直知道,葉九從遇見他的那一天起,就全部為他而活。
連當初送她走,葉九也說:「南南,他想要你回去,我不能讓他過得不好。」
於是狠了心,把自己唯一的親人,也送走,哪怕自此孤身一人。只要他過得好。
這幾乎是葉九這麼多年來,活下去唯一的信念。
現在,要告訴她,你愛了一輩子的那個人,不在了。南樳幾乎不敢想像,那對葉九來說,是多麼毀天滅地的災難。
顧沉光沉沉呼出一口氣:「早晚要告訴她的,況且,那封遺書,也該給你母親。」
南樳未等說話,顧沉光電話響起,一看,是路盛銘的助理。
接通,那邊說什麼南樳聽不清,只看得見顧沉光愈發複雜的臉色。
最後,掛電話:「......好,我知道了。」
南樳湊上去問:「什麼事?」
顧沉光眉心微擰,看向她,斟酌了語氣,開口:「你爸爸的助理,打電話過來,說,你爸爸的意思,不要告訴你母親,他的事。」
「......為什麼?」
「你父親說,他想讓你母親,活下去。」
南樳狠狠一愣,下一秒,眼淚不由自主掉了下來。他伸手去擦,半響,聽到她微微沙啞的嗓音:「......好,我幫他,瞞着媽媽。」
他手指一頓,用力把人攬進懷裏:「......好,那我幫你。」
......
多年後,葉九百年,躺在病床上看着自己的女兒女婿,和外孫。
只能依靠呼吸機存活的老人,蒼老的手指拉過女兒的手,輕輕開口。
南樳側過頭:「您說。」
葉九開口,聲音很輕很輕,幾乎縹緲。她說:「等我死了,把我和他葬在一起罷。」
南樳怔住:「......您知道?」
葉九微微點頭,有淚從眼角流出來,輕輕緩緩:「知道......他走之前,給我託夢了。我要去陪他,他不讓,他說,小九,你要是不活到九十歲,我就生生世世,再不見你。」
南樳咬唇,死死忍住眼淚。
葉九卻笑了,很淡很淺,繼續說:「我就活啊,一直努力活下去......現在,他該見我了,對不對?」
「真好......我終於,能見到他了。南南,我好想他哦......」
南樳終於忍不住,趴在她身上,痛哭出聲,破了嗓子:「媽......」
她卻再也聽不見,緩緩合了眼,嘴角喃喃:「阿銘,誰家少年足風流......我家的啊......」
南山,立碑。
路盛銘妻葉九之墓。
立碑人:女兒,路南樳;外婿,顧沉光。
————
路盛銘的葬禮,是顧沉光一手操辦的。論場面論情感,無一不致。
南樳沒睡覺,和寧婉一起,在禮堂跪了整整三天。
顧沉光看的心疼,卻不好說什麼。
喪禮後,禮數已過,人送走。
寧婉走過來,站在南樳身邊,眼睛淡淡望向前方。
「南樳,對不起。」
南樳一愣,扭頭看她:「什麼?」
她輕輕笑了笑:「我已經決定,出家為尼,和青燈古佛為伴,了此一生。」
南樳狠狠蹩眉,不可置信看向她:「......你說什麼?」
她卻沒有再重複,繼續說自己的話:「錚兒我已經交給寧家照顧,你若有時間,幫你父親,看看他吧。」
「你連孩子都不想要了?」
「我與你父親,自幼相識,從我有記憶起,就在喜歡他,這一生到現在,算是為他而活。」她頓了頓,垂眼,斂了所有的痛苦和委屈:「讓我自私一次,剩下的日子,我想為自己而活。」
南樳不自覺握拳,指甲插的掌心發疼:「......就是這樣的活法嗎?你不覺得你這樣太自私了嗎?路錚還那么小!你就忍心看他變成孤兒嗎?!」
寧婉沉默,眼睛垂得極低,看不清神色。半響,有淚流出來:「......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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