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光歸南路 第十九章

    南樳坐在那裏，沒反應過來。

    顧沉光把手機扔回她身邊，神色如常：「回去睡覺，很晚了。」

    南樳想了想，搖頭拒絕：「我想和你多待會兒。」

    輕軟的聲音傳進耳朵，顧沉光心忽的一跳。輕咳一聲，點頭答應：「......好。」

    見他答應，南樳樂了，立馬得寸進尺。從另一邊沙發蹭過來，挨在他身邊盤腿坐好，大眼睛轉過去，認真看電視狀。

    顧沉光失笑，剛想拆穿她，突然想到什麼，叫人：「南樳。」

    「嗯？」

    他目光閃了閃，自然躲開她對上來的眼睛，稍微的不自在，但看上去異常嚴肅：「以後不要這麼晚和男孩子打電話。」

    「你們長大了，不能再像小時候那樣隨意，知道麼？」

    南樳沒察覺異樣，他說完立馬乖乖點頭：「好，知道了。」想了想，忍不住低聲替自己辯解：「我沒有晚上給男孩子打電話來着......」

    顧沉光：「恩，那他們打來你也不要接。」

    南樳：「......」這樣好嗎？

    腦袋裏面突然靈光一閃，南樳舉手提問：「那你呢？你也不能打麼？」

    顧沉光一笑：「我不是男孩子。」

    「......」

    一言一語，誰也沒了看電視的心情，卻也沒人去關，任由它吵。掩耳盜鈴，大多是這麼個心理。

    到最後，還是南樳忍不住睡了過去。連續熬了幾個月的夜，現在整個人精神放鬆下來，實在睡意難抵。

    顧沉光坐在沙發上，南樳整個人躺在上面，頭衝着他。夜色溫柔，他看着小姑娘黑乎乎的腦袋上，小巧的發旋兒，心裏頭直癢，忍不住伸手一下一下撫摸她的頭髮，心比頭髮絲還軟。

    就這麼幹干坐了許久，什麼事情也不做，卻很是高興。但到底怕她着涼，顧沉光起身，把人輕輕抱起，轉身往臥室走。

    小姑娘溫熱的呼吸一下下噴在胸口，使得心臟越來越燙，抱在她膝蓋處的手不覺收緊，再收緊。

    走到門口，顧沉光抬腳輕輕抵開門，把人抱進去，再小心翼翼的放到床上。拉過一邊的薄被，蓋好。

    轉身離開，走去廚房倒了杯溫水進來，放到床頭櫃，留她半夜渴醒了喝。

    放下水，回身看着床上的人，不想走。

    思忖幾秒，決定，給個晚安吻好了。

    於是俯身，低頭，輕吻額心。

    「晚安，寶寶。」

    ————

    高考結束的人好像都特別能睡，第二天南樳一覺醒來，下午一點。

    居然一口氣睡了十幾個小時。

    睡久了神志都好像變緩慢了，南樳在床上呆坐了好幾分鐘，才終於慢悠悠下床換衣服洗漱。

    從衛生間出來，家裏就她自己，顧沉光早就出門上班，只桌子上留了張紙條。

    南樳走過去，拿起來：

    「午飯做好了放在冰箱，記得吃。」

    真明智，知道她肯定起不來吃早飯，乾脆省掉。

    把紙條放回原位，南樳從冰箱裏拿出那人準備好的飯菜，擱微波爐里加熱。「叮」「叮」幾聲，端上桌，湯菜齊全，開動。

    難得還有份青椒炒肉，居然主動給她弄辣的吃。

    其實南樳以前真的一口辣不能吃，在四川待幾年回來，無辣不歡。顧沉光不止一次表示驚奇，調侃她，隨遇而安，簡直是代表人物，標準的簡直可以寫字典里。

    南樳撇嘴，某個人骨子裏北京爺們的氣場揮發出來時，文采向來特飛揚。

    ......

    吃完還剩不少，南樳繼續拿保鮮膜包好，放回冰箱。然後想了想，回屋繼續睡覺。

    高中三年幾乎就沒有睡足過，現在倒恨不得全部補回來。

    晚上顧沉光下班回來，結果發現人居然還在睡。

    一驚，連忙換了鞋走進去，叫人：「南樳，醒醒。」

    南樳本來就在半夢不醒的邊緣，被他一叫就醒了，揉眼睛坐起來：「你回來了啊......」

    顧沉光失笑，不可置信：「你今兒睡了一天？」

    「沒，我下午起來吃午飯了。」

    「吃完就又睡了？」

    「嗯。」

    「......」

    他伸手拉她起來：「不許再睡了，睡太多對身體不好。」

    南樳點頭，從善如流順着他的力道起床，光着腳踩地上，還沒有完全清醒。

    顧沉光瞟一眼：「去穿拖鞋。」

    南樳愣：「哦。」低頭四下掃兩眼，看見拖鞋，小跑過去，穿好。

    再跑到顧沉光身邊，安安靜靜看他給自己折被子。等折好了，這才湊上去問：「那現在幹嘛？」

    顧沉光直起身，拍拍她腦袋：「帶你出去吃晚飯，先去換衣服。」言畢斜晲她一眼，立馬轉了目光。

    南樳順着他的目光，低頭看向自己身上輕薄的夏季睡衣，臉有點紅，點頭，拿了衣服就往臥室跑，迅速換好。出來時才想起來告訴他：「中午的東西我沒吃完，還剩不少，放冰箱了。」

    「沒關係，」顧沉光走過來，把手裏的水遞給她，示意她喝光：「留着明天吃。」

    「哦......好。」喝着水，聲音悶悶的，咕嚕咕嚕。

    喝完，杯子遞給他，握着杯身。

    杯子小，顧沉光自然而然的握住杯口，拿走。

    南樳眼睛追着他握住的地方，臉有點紅......她剛剛嘴唇碰過的，還帶着水漬，他手指就那麼印上去，神態自若的......拿走了。

    耳朵開始發燙。

    顧沉光洗好杯子走出來，看她呆呆站在原地，不明所以：「臉怎麼那麼紅？」

    「......」

    沒等她說話，門鈴響了，南樳悄悄鬆了口氣，主動跑去開門。

    顧沉光眼睛不自覺跟着她，一嘖，也走過去。

    門外站着的，是意料之中的人，路盛銘。

    手裏提着不少吃的喝的，還有一個保溫瓶。見南樳來，有些拘謹的一笑，開口：「你剛考完試，爸給你送點吃的來，好好補補。」

    南樳一愣，伸手接過：「啊......謝謝，爸爸。」

    「不用......不用，你吃着好就好。」

    「......恩。」

    父女交談，濃重的尷尬，消散不去。

    路盛銘手指緊了緊，再開口時聲音微微沙啞：「裏面有雞湯，你趁熱喝，別涼了。」

    「.......好。」南樳點頭。

    顧沉光適時走過來，接過她手裏的東西，輕笑：「正好，晚上不用出去吃了，謝謝路大哥。」

    尷尬的氣氛驟然減輕不少，不讓人太過無所適從。

    路盛銘看他一眼，垂了垂眼：「客氣什麼......那你們吃，我先走了。」

    轉身要離開，南樳看着他的背影，終於忍不住開口：「爸......」

    路盛銘身形一頓：「怎麼了？」

    南樳咬咬唇，手指握緊，鼓起勇氣挽留：「要不......留下來一起吃吧？」

    路盛銘一怔，轉過身來，眼睛看着面前的兩個人，頓幾秒，緩緩點頭：「......好，好。」

    ......

    顧沉光把中午剩下的飯菜重新加熱，又新做了兩個，配上路盛銘送來的雞湯，一家人安安靜靜，卻異常和諧的吃完了一頓飯。

    吃完飯，顧沉光出去送，看他瘦削嚴重的背影，嘆口氣，終究不忍心，開口：「路大哥。」

    路盛銘腳步頓住，沒回頭：「恩？」

    顧沉光站在門口，皺眉看他，一字一句：「多保重。」

    半響，

    「......好。」

    ————

    半個月後，在南樳已經在家裏宅的快要發霉的時候，顧沉光終於結了手頭的案子，拉她出去。

    南樳瞟一眼手裏的機票：「你不用工作？」

    顧沉光淡然收拾行李：「手上的案子結了，其餘的交給其他人就行。」

    老闆做成這樣也是心大。

    不過南樳相當樂見其成，收好機票，揚嘴角，眼睛笑的眯成一道小月牙：「哦。」

    這是慣例。每年寒暑假，顧沉光都雷打不動的要帶她出去各地走，當初要讓她多出去看看的話，他貫徹的比她還要認真。

    而每次旅行第一站，永遠不變——四川，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