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亂紅樓 第三十八章 寧靜

    賈璉回屋的時候賈赦和刑氏都沒有回來，翠兒等人去大廚房領了飯菜回來，賈璉粗粗用了些，只覺得頭疼得厲害。

    早上的時候吹了冷風，下午又一直忙着，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估計是感冒了。

    飯畢又讓月牙沏了杯濃濃的茶喝了，才帶着小狗往賈母那裏去。

    三春並賈寶玉現在都是住在賈母的院子，姊妹三個一樣的吃穿用度，細微些就看各人家裏給些什麼了。賈璉上次就看到迎春似乎比起探春要素淨許多。當然惜春沒法比，如今才不過三四歲的年紀，孩子氣一團。

    吩咐月牙翡翠抱着小狗站在外面，賈璉給賈母請完安才又來到三春的院子。

    「太太待我極好，比大夫人待你好多了，你看，這是太太給我買的珠花。」

    才進院子，一個傲嬌的聲音響起，隨即傳來賈迎春怯怯的聲音。

    「是妹妹的福氣，只是快別說了，小心被姨娘聽到，昨天就是因為你說太太好，她還哥哥！」

    迎春眼尖，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抱着小狗進來的賈璉，喜得丟下手上的繡棚，滿臉通紅的站起來。

    賈璉已經聽到了探春和迎春的對話，含笑應了，抬頭果然見探春發間兩隻粉紅色的珠花。

    探春見是賈璉，想起之前在迎春面前炫耀的，不覺也是小臉通紅。

    「我從外面來，得了只小狗，想着你前些日子說閒得慌，送給你玩兒。」

    說着賈璉把懷裏的小狗送到迎春面前，後者臉上樂開花。

    「謝謝哥哥。」

    探春在旁邊看着眼饞，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兩個小女孩笑成一團。

    又聽後面賈寶玉的聲音響起，眾人回頭，賈寶玉笑嘻嘻的上前。

    「我聽老太太說璉二哥哥來找姊妹們玩耍，我還當逗我玩的，沒曾想竟是真的。」

    幾人又相互見禮，賈寶玉看着迎春手上的小狗眼紅。

    「哎，這是打哪裏來的，這么小的一團，真可愛。」

    說着伸出手去，迎春臉上一僵，依依不捨的遞了過去。

    賈寶玉接了，小狗又拱着腦袋往他懷裏鑽，賈寶玉哈哈哈笑個不停。

    「這小狗真好玩，哈哈哈，二妹妹，我拿去玩，明天再還給你罷。」

    賈璉原本倒並沒有當一回事，只迎春實在愛着小狗得厲害，又是兄長送的，想起之前的一些有去無回的小東西，是以臉上發白，半晌嘴裏才輕飄飄的吐出來一句。

    「寶玉就在這裏看吧，外面天也怪冷的。」

    說着伸手冷不丁就把小狗從賈寶玉懷裏抱出來，然後躲到了轉過身。

    賈寶玉一愣，還不等反應過來，探春就已經瞪大眼睛看着迎春。

    「二姐姐怎麼這般小氣，又不是就要你的了，不過是借過去玩玩而已。」

    迎春抿唇，從前寶玉也不是沒從她們這裏討要過東西。雖說也不是什麼珍貴的，但是其中不少迎春都是喜歡的，只是因着這裏是二房，老太太又是喜歡寶玉的，奶娘嬤嬤們耳提命令的，所以即便是心疼也只能笑嘻嘻的送上去，還要再附送兩句體面話。

    眼眶微濕，迎春小臉蒼白，這次卻是倔強的一聲不吭。

    賈璉看着若有所思，看向賈寶玉。小正太不妨迎春速度這樣快，驚愕一下，又笑嘻嘻的上前。

    「好姐姐，你且借給我玩玩吧，保證活蹦亂跳的還給你。」

    迎春還是不說話，又淚眼朦朧的看了看賈璉。

    賈璉心疼，摸了摸小丫頭的頭，轉頭笑着朝賈寶玉開口。

    「這條小狗是我送給二丫頭的，不如你且等等，明日裏我再送給你一條可好？」

    賈寶玉聞言不舍的又看了看迎春，雖然失落，倒還是點了點頭。

    賈探春在旁邊冷眼看着，趁人不備又直接衝到迎春面前，伸手就要搶。

    迎春大駭，連忙摟緊了，兩個小人一人一邊，小狗在中間疼得嗷嗷叫，又有各自的丫頭上前幫着，院子裏的僕婦嬤嬤們見小姐們如此，也連忙加入了戰局，或幫或勸的，偏是迎春那邊落了下風。

    「呸，虧他還叫你一聲二姐姐，前日裏先生才給教了姐妹們孔融讓梨的故事，怎麼今日姐姐倒成了那鐵公雞似的。」

    探春見迎春雖然哭，但是手上卻是不撒手，不由開口喝道。

    之前她就為了討好王夫人，幾次三番幫賈寶玉跟迎春討要東西，沒想到這次卻是碰了釘子。

    賈璉臉色微沉，他在這裏都還是這番光景，可見平日裏他家妹子被這些人欺負得多慘。

    這樣想着上前一步，捏着探春的手臂就用了些力道。

    「三妹妹放手罷，你們這樣搶，小狗會死的。」

    探春吃痛，手一松，迎春抱着嗷嗷直叫的小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哎，你們別搶啊，我不要就是了。」

    賈寶玉也不曾想事情竟變成了這樣，臉上帶着愧疚又給迎春彎腰賠禮，賈璉看着這才舒服幾分。

    兩人又好生哄了迎春一番，賈璉雖然看着探春這個熊孩子頭大，但也不能真跟個孩子置氣，便也笑呵呵的朝她開口。

    「明日裏我也給你帶一條，這樣你們一人一條，也不必爭。」

    探春之前被賈璉捏的手臂還隱隱發痛，臉上生怒，見賈寶玉和賈璉十分要好的樣子，又不好發作，只能別過頭一聲不吭。

    賈璉失笑，也不計較。見迎春好些，帶着賈寶玉出了院子。

    「以後你自己凡事也注意些，下面的人知道老太太向着你，所以你開了口，就算你只是隨便說說，她們也不會關心是不是委屈了姊妹們，二則還會說兩句戳心戳肺酸話。」

    賈寶玉自那日後斷斷續續常聽賈璉說些小故事，對他倒也服氣，聞言點頭，笑嘻嘻的回了賈母的屋子。

    賈璉本來就是強撐着來給賈母請安，順便把小狗給賈迎春的，這時候已經覺得頭昏腦漲，又示意月牙翠兒回去。

    偏巧賈赦這時候已經回來了，賈璉不得又撐着去請了安，這才終於歇了下來。

    入夜，上弦月高掛，月影重重。大房一個人影悄悄避開值夜吃了酒瞌睡的婆子，出了大房的院門。

    翠兒借着月色形色匆匆的往榮禧堂趕去。

    菩薩面前，王夫人臉上含笑，手中轉着念珠，眼睛都沒有睜開。

    「今天是你跟着他來的？」

    翠兒心裏咯噔一下，連忙跪下磕頭。

    「是，是奴婢和月牙。」

    「今日你們二爺可是教訓了寶玉？」

    仿佛春風化雨般和煦的聲音，翠兒卻沒由來的一哆嗦。

    眼角餘光，上首的王夫人緩緩睜開眼睛，臉上慈悲得像畫上的菩薩。

    「夫人這是哪裏的話，我們二爺今日一早就出去了，也就之前晚膳後來給老太太請安，順便給二小姐送一隻土狗耍耍，奴婢一直跟在二爺身後，不曾聽聞跟寶二爺有過爭執。」

    緩緩睜開雙眼，王夫人嘴角扯起一抹冷笑。

    「噢你的意思是我沒事找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