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鏈病了這麼久,此時又是剛醒,哪裏還有許多精神。
一聲「娶不得」出口,額頭上的汗珠便大滴大滴的流了下來,整個人抖如糠瑟。
賈母原本還想訓斥幾句,見狀唬得連忙站起來,親自做到他的床前替他順氣。
「哎喲我的小祖宗呢,你這是幹什麼,娶不娶我們再論就是,你別急別急啊。」
賈赦邢夫人這幾天被賈鏈早就弄得心驚膽戰的,此時臉上更是蒼白得快趕上賈鏈的臉色了。
王夫人雖然也假意圍上來,臉上卻是白一陣紅一陣難看得厲害。
賈鏈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被賈母抱着拍了幾下,又不由自主的沉沉睡去。
等再起來的時候,天已經泛黑,屋裏只遠處點了幾隻蠟燭,窗前一個黑影。
腹中空空,賈鏈只當床前站着的是服侍的丫頭,喉嚨發癢咳嗽幾聲,黑影連忙上前把他扶了起來,他才發現竟然是賈赦。
「父親。」
有點晦澀,賈鏈勉強張口,扶他坐起來的黑影一頓,隨即一聲重重的嘆息。
「嗯,你且靠着吧,我去吩咐她們給你弄點吃食來。」
太醫走之前說,賈鏈長久沒吃東西,先前幾天只能吃點細膩的粥,其他的等過幾天再入口。
賈鏈正覺腹中空空,聞言也不管賈赦能不能看見,只一個勁兒的點頭。
賈赦出去不久,就進來兩個小丫頭又把床前的兩盞燭台點了。等賈赦進來的時候,後面就跟着兩個小廝抬了一個食盒。
不知名的香氣從盒子裏面鑽進鼻腔,賈鏈忍不住唾液泛濫。
不同於夢裏和後世人們口中的迂腐和渾噩,賈赦等丫頭把東西一樣樣從食盒裏拿出來後,又親自端了一個白底藍花的小碗做到賈鏈床前,然後拿着勺子就準備餵他。
呃......
賈鏈心裏微暖,但是卻覺得彆扭得不行。
「咳,父親,那個,我自己來吧。」
有點尷尬,賈鏈內里作為一個有着三十歲靈魂的人,怎麼也做不出讓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餵他的事情。
賈赦看樣子也是沒做過這等事的,聞言愣了一下倒也沒有拒絕,任由賈鏈從自己手中接過了碗。
裏面裝的好像是白粥,又好像不是。
比較純粹白粥的寡淡,這裏面倒是多了些不明的香味,讓人聞着食指大動。
一碗完畢,賈鏈還待再要,賈赦好笑的瞪了他一眼。
「太醫說你剛醒,不能吃太多,一碗足矣,再要吃,那裏面就是給你熬好的藥。」
順着賈赦的眼神,賈鏈看着那邊碩大的食盒無語。
感情這麼大兩個食盒,然後還兩個人抬着來,結果就只有一碗粥......
翠兒上前接過賈鏈手中的空碗,然後又把食盒打開,賈鏈才終於明白賈赦是什麼意思。第二層剛一打開,就是一股濃濃的藥味傳出來,光是聞聞,就覺得舌尖苦味瀰漫。
見賈鏈別過頭裝鵪鶉,賈赦嘴角扯了扯,倒是覺出幾分趣味。頷首示意翠兒給他端上去,然後就一臉看好戲的樣子看着賈鏈。
比之前的粥碗大了一倍,黑褐色的湯藥還冒着熱氣,一陣陣的煙霧瀰漫。
見實在躲不過,賈鏈無奈,本來還想着是不是想個什麼辦法少喝點,就看到賈赦和一屋子的丫頭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咬牙,乾脆捏着鼻子一股腦的給灌下去,還不能賈鏈反應,翠兒連忙塞了一顆蜜棗到他的嘴巴。
苦澀和香甜在舌尖交相瀰漫,賈赦頓了頓,然後朝屋子裏的其他人擺了擺手。
「你們先下去吧,我和你們二爺說說話。」
賈鏈心裏咯噔,仔細結合夢裏想想,確認自己沒有什麼露出馬腳的地方,心裏才稍稍緩下幾分。
賈赦等人都走完了,斟酌一番,然後才緩緩開口。
「今天你二嬸說的事情我和你母親考慮了一下,覺得其實很有道理。你也老大不小的了,珠兒也差不多是你這個年紀娶親的。」
賈鏈嘴裏裹着蜜棗嚼了下去,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賈赦的臉色,然後才試探着開口。
「父親可是因為二嬸說的要把中饋交出來,所以才想同意這門親事的?」
就算不懂紅樓,但是賈赦在這府里尷尬的地位,後世可是幾乎人人都知的,花園西北角跟後世隔間似的修了個一點點大的院子,跟二房住的屋子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賈赦一愣,臉上倒沒有被兒子看穿的尷尬,反而心裏訝異。
這個兒子雖然不愚笨,但是先前倒是沒有這番眼色,又見賈鏈似乎還有話說。賈赦沉吟一番朝賈鏈揚了揚下巴。
「是也不是,雖然中饋誘惑大,但是也因為聽聞那鳳辣子的名聲,也是想要過來之後能好好管制管制你。」
賈鏈一窒,心裏把前身罵了個狗血淋頭,臉上又帶了幾分訕訕。
「父親說得是,只是兒子想來,二嬸恐怕不是那麼容易放手的人。」
說着不露痕跡的看了看賈赦的臉色,見他並沒有不虞之色,才又接着開口。
「說來那姑娘到底是二嬸的內侄女,二嬸的意思又是婚後讓我們去二房那邊,這樣即便是把中饋給了她,還不是左手放到右手,說來說去都是在她手心裏頭拽着。而且那姑娘脾氣又不是個好相與的,到時候別娶個攪事精進來,天天無寧日,更討老太太嫌。」
賈赦心裏其實也並不屬意王熙鳳,他這個弟妹這些年他領教得多了。
明明他才是這個府里正經的主子,但是因為老太太在上面下死命的壓着,他不得不一次次退讓。最後乾脆來個眼不見為淨,直接搬到了這個犄角旮旯裏頭。
老太太年歲大了,這個府他是早晚要分家的,所以雖然他並不在意這些黃白之物,但是總歸有這麼一大家子人要養活。
這個兒子.....
賈赦順着鬍子捋了捋,心裏頭歡喜幾分,這個兒子能說出這番話,看來果然是懂事不少。
賈鏈見賈赦雖然沒有說話,但是臉上含笑,膽子也大了些。
「二嬸這番把手伸這麼長,恐怕是想塞個人進來牢牢把咱們整個府都給拽在手裏,老太太畢竟年歲大了,有些事考慮不周全也是有的,但是爹爹可得把穩了。」
一番話有理有據,賈赦見天色已晚,賈鏈精神也不錯,心裏高興,起身拍了拍賈鏈的肩膀。
「依你,反正咱們大房已經這樣了,只要你給你老子爭氣,那中饋要不要也罷。」
這樣說着心裏越想越高興,又囑咐賈鏈一番,高高興興回了自己的屋子。
外面的丫頭魚貫而入,賈鏈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也終於有心情好好打量打量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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