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亂紅樓 第三百五十二章忠順王再線

    「明人不說暗話，璉哥兒在朝中為官多年，有些事我不說，你應當也知道。」

    這話的意思是威脅了。

    賈璉當然聽懂了其中意思，但和後世所要發生的事情相比，王子騰的威脅未免顯得太微不足道。

    畢竟不久的將來，王子的可是要暴斃的。

    賈璉如今不敢輕舉妄動，無非就是沒有等到一個合適的時機。

    而這次將眾人聚集在一處，也是想要試探下眾人的意思，若是想法一致倒是好說，若是不一致，未來也好考慮怎麼安排。

    而除了王子騰，史家的態度也是十分曖昧。

    相較於王家，因為史老太君的關係，史家跟賈家其實更為親密一些。

    雖然如今賈母已經死了，但還有個史湘雲，在史家有意的縱容下，史湘雲仿佛幾家人的樞紐，跟榮國府大觀園都頗為親近。

    史湘雲如今還是一個小豆丁，跟林黛玉差不多的年紀，性格活潑刁鑽，很有賈探春的風範。

    甚至比賈探春還有潑辣。

    賈璉心裏對賈探春愛懟人的性格並不是很能欣賞，所以對史湘雲也就喜歡不起來。

    雖然後世紅樓湘雲醉臥芍藥叢很是讓人嚮往，但如今才不過十二三歲的年紀，胸都還是飛機場，因為長着胖嘟嘟的娃娃臉，看起來跟個小學生似的，所以賈璉雖說不是很喜歡，但也不會將她時不時的豪言壯語放在心上。

    當然了，史湘雲對榮國府的親近也是十分複雜。一方面她覺得大房如今所擁有的一切，原本都是屬於賈寶玉的，所以心裏便十分排斥。

    但另一方面，史家如今財政危機，甚至已經是到了連表面體面都維繫不了的程度。

    而只要她在榮國府，一應吃穿用度按照當初賈母尚且在世的標準，是參考賈家正經小姐，也就是賈迎春的規格來的。

    賈迎春如今是嫡小姐，又是賈璉唯一的妹妹，榮國府唯一的嫡女，賈璉又不是個小氣的，吃穿用度自然精益求精。所以參考賈迎春，史湘雲每次來，不管是衣料成衣首飾月錢，甚至比她在史家一年都多。

    所以她一方面因為放不下榮國府的榮華，想方設法想要留住長一點的時間。一方面，大觀園那裏，她又想多多看看賈寶玉。

    雖然尚且年幼，但她和賈寶玉青梅竹馬，那種愛慕暗戀的感覺，早就不記得什麼時候，一跟就是許多年。

    但現在李紈當家，可不是當初賈母在的時候。如今的大觀園自顧不暇，對於史湘雲這位嬌客，自然也就比不得榮國府。

    月錢什麼的不要想，首飾衣服賈探春都沒有，史湘雲更是沒的說。

    也就是一日三餐點心什麼的不會短了她的，但其他的跟榮國府可以說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所以她可是惆悵得很。

    而之所以說這些，其實也是想要反應一下史家的財政情況。

    就拿史湘雲來說，為什麼她明明不喜如今的榮國府，但是卻每每都要找機會過來住幾日，甚至掐着發月錢的點兒來。

    史湘雲在是史家老大留下來的孤女，就靠着兩個叔叔生活。

    按理說這樣的孤女，又是這樣的人家，為了避免口舌是非，一般都是供起來，儘量嬌生慣養着的。

    但是據賈璉所知，史湘雲在史家，可是連針線女工都須自己動手。

    雖然針線女紅是閨秀千金必備，但就拿賈迎春打比方，雖然日常也做，家裏一家老小基本都有她的成果，但不過一人一件意思意思。

    就連她自己，也不過繡幾張帕子荷包，真正身上的衣服鞋襪什麼的，還是由府里針線房準備。

    但史家這裏的針線女工自己動手，說的確實全部！

    衣服鞋襪帕子荷包，沒有人幫忙，或者說是沒有足夠多的人幫忙，都是由女眷自己完成。

    所以如今按理說史家明明和賈家親近，應該是要附和賈璉的，但卻也不敢接過賈璉的話頭。

    當年接駕，史家可是也沒少這份兒。

    但是按照史家如今的財政狀況，就算是砸鍋賣鐵，想要還錢也是不可能的。

    而因着王子騰的咄咄逼人，賈璉也不是咽不下這口氣，這是心裏斟酌了一番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王子騰暴斃之前，賈璉記得曾經王熙鳳也好，王夫人賈政也罷。

    這些人手上可是有着不少包辦訴訟、買官買官的勾當。

    而憑藉她們的身份手段，這些事情自然也是辦不成的。

    但是借着王子騰的身份，那可就不一樣了。

    所以後來王子騰突然暴斃，要說這中間沒有貓膩，賈璉是不信的。

    所以跟二房便已經鬧翻，現在也就不差王子騰這一個。

    於是也拒不退讓，氣氛一時劍拔弩張，最後不歡而散。

    「如今王家如日中天，看他的意思，若是我們執意要換國庫銀子，怕是現在這微薄的情誼也將蕩然無存。」

    散場後滿臉擔心，賈赦看着賈璉憂心忡忡的開口。

    在賈赦心中，皇帝固然可怕，但成為眾矢之的，卻是比皇帝更為可怖。

    畢竟皇帝是一國之君，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有個師出有名，所以有時候就算招惹到了皇帝，只要自己夾緊尾巴做人，等過段時間皇帝忘了或者氣消了，也就沒事兒了。

    但若是惹了眾怒，這個不記得那個記得。

    這個不弄你，總有人會弄，這個才難受。

    「我知道，我只是試探一下他的意思，不過王家最近風頭太盛，我總覺得其中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我們就算不還，最近也不要和王家走近了。」

    事情暫時擱置，畢竟如今朝堂表面上至少是風平浪靜的，如果賈璉這時候突然還國庫，的確顯得突兀。

    緩聲安撫賈赦，賈璉轉頭看向門口。

    最近他這心裏總是跳得慌，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但卻又總是想不透到底是什麼事兒。

    秋糧的事情繼續進行，想不通的事情賈璉就不去想，準備先將衙門的事情做完。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國庫的風聲傳出去，秋糧這一塊也進行得並不太順利。

    工作的事情遇到瓶頸，家裏面的人也不給賈璉省心。

    賈寶玉那邊，琪官兒的事兒賈璉問過興兒，只說人如今在莊子上住着，當時並沒有人看到，就連茗煙兒，也知道興兒把人帶走了，卻是不知道安置到了何處。

    原本以為此事就此揭過，誰知還不等賈璉自己的事情處理安生，大觀園那邊又生事端。

    當日賈寶玉心中惶恐，讓茗煙兒從後門悄悄到衙門請賈璉幫忙。

    一來忠順王府如今低調如斯，二來不過舉手之勞，所以賈璉並沒有推辭。

    誰知那忠順王府管家按照賈寶玉提供的地址找了去，發覺竟然人去樓空。

    人沒有找到，賈寶玉怎麼可能就此安然。

    於是管家又折返到了大觀園，繼續尋賈寶玉晦氣。

    賈寶玉此前之所以將琪官兒賣出去，無非是懼怕賈政，如今故技重施，因為不像此前，賈寶玉是被抓住和琪官兒換了汗巾帕子，所以不敢強硬。

    但如今琪官兒的動向連他都不知道，那管家和賈政又沒有確鑿證據，所以有了此前的出賣，這次賈寶玉硬是咬緊牙關，一聲沒吭。

    二房如今什麼處境，賈政哪裏容得賈寶玉如此。而且也算是給忠順王府那邊一個交代，於是眾目睽睽，賈政一咬牙，乾脆直接提了棍子，掄圓了就往賈寶玉身上招呼。

    賈母王夫人不在，其他人假裝意思意思勸了兩句，趙姨娘哪裏見得這個，幸災樂禍之際，當下又火上澆油很是挑唆了幾句，於是賈寶玉徹底悲劇了。

    「求二爺救救我家爺吧，如今他躺在床上生死不知，我家老爺正在氣頭上，也不許給找大夫，現在全身發燙正說着胡話，怕是再晚些，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了。」

    一把鼻涕一把淚，還是茗煙兒，大半夜敲了榮國府的門，賈璉還在被窩裏被秦可卿給叫了起來。

    女人家心軟，聽到這兒已經忍不住紅了眼，秦可卿身上哆嗦得厲害，張嘴看看賈璉，到底沒有開口。

    她只是因為賈母的死所以自責愧疚，但她不是聖母。

    賈寶玉如今這情況，賈璉又不是大夫，就算他去了也無濟於事，而且好不容易擺脫掉二房，這樣子上門，正好給了賈政纏上來的機會，她不會放任自己做賈璉不開心的事兒。

    茗煙兒是真的沒辦法了，原本他也是想去王府搬救兵的，只是現在宵禁，王府跟賈府中間可是隔了不止一兩條街，若是直接這樣明晃晃的去王府，路上會不會被巡夜的官兵抓起來不說，就算好不容易到了，來回這麼長時間，中間怕是還要請個大夫什麼的，只怕黃花菜都涼了。

    賈寶玉如今在家裏，可是還發着燒的。

    迷迷糊糊，賈璉睡意未醒，見茗煙兒嚎得心煩，當即不耐煩的開口。

    「我又不是大夫，你找我有什麼用，真要勸人，你還不如去找你們三小姐，探春那丫頭不日就有好事登門，你讓她出面，你家老爺必然不敢反駁。」

    說完揉揉眼睛，將秦可卿身上的衣服攏了攏，賈璉又朝伺候的香寒開口。

    「讓府醫跟着茗煙兒回去，救人要緊，虎毒不食子，我估計摸着應該是皮外傷，總不會致命的。」

    賈政是賈寶玉親爹，賈璉才管不着人家這家務事兒。

    如今的做法已經仁至義盡，也就是今日茗煙兒說的是正事兒，若是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半夜三更被人這樣叫醒，賈璉是要發火的。

    第二日賈璉上朝的時候，府醫還沒回來，所以也不知道賈寶玉傷勢如何，只是今日剛上朝，賈璉就看到一個久未謀面的面孔。

    「前段時間聽聞王爺身體有佯，怎的這麼快就上朝了，現在已經入秋，天氣轉涼，王爺注意身體才好。」

    對擋在自己面前忠順王要冒火的眼神熟視無睹，賈璉淡然開口。

    自從忠順王被皇帝勒令閉門思過後，就對外宣稱病重休養，一干人等，皆不接見。

    如今沒聽說皇帝的禁令收回，忠順王卻已經在朝堂之上，左右兩府如今這幅劍拔弩張的樣子，賈璉也不準備客氣。

    聞言眼睛微眯，忠順親王臉上戾氣一閃而過，轉而微微一笑。

    「勞煩賈大人記掛，人逢喜事精神爽，聽聞父皇今日就會下旨將令妹計入名冊，往後我們就是一家人，從前那些生分的事情也就不計較了，希望今後可以相處愉快。」

    臉上是虔誠的笑容，忠順王這番話說得好似從前兩人的隔閡不存在一般，若是不知情的外人看了，怕是還以為兩人是相交已久的朋友。

    賈璉對這個忠順王從來就沒有好印象，現在這番光景，心裏猜測怕是這位又要出什麼么蛾子，當即不露聲色拉開一些距離，這才疏離的笑着擺手。

    「王爺使不得，不說那位可不是我妹妹，就算她上了度牒，卻也只是她的福氣，我們還是無福消受的。」

    人貴自知，這位忠順王在賈璉這裏可不止跌了一個跟頭。

    這種情況他還笑成那樣，必然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好在這種尷尬的氛圍並沒喲持續很久，不多時林如海來了，見賈璉一臉警惕的和忠順王站在一起，周圍的官員也是一副自掃門前雪的樣子，心頭訝異，不慌不忙的上前。

    「見過王爺，前段時間聽聞王爺身體有佯，如今可好些？」

    和賈璉如出一轍的招呼，林如海淡淡開口。

    聞言忠順王原本正在和賈璉說話的身體一窒，轉頭看向林如海，臉上的笑意再也維繫不住。

    之前什麼身體不虞，完全是因為他對皇帝的安排不滿，所以故意放出去的風聲。

    連着被賈璉扳掉兩個鋪子，而且都是用來打探消息的酒肆，加上皇帝的態度，所以他不得不韜光養晦。

    畢竟，按照當今皇帝此前的態度，於皇位他是沒戲了的。

    可是他又怎麼會束手就擒呢。

    所以昨天晚上他就悄悄派人去皇帝面前打探幾句，終於換來可以上朝的指示。

    而至於到賈璉面前，原本他是想立威的，沒曾想被賈璉四兩撥千斤化解了，後面更是來個噎死人不償命的林如海。

    深吸一口氣，忠順王強制讓自己不要發脾氣，然後才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