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只消一句叫喊,方容和楚文方就會立刻危在旦夕!
就在方容想要動作的時候,楚文方橫劍過來,他的劍尖抵着來人的喉嚨,沉聲道:「不許出聲,否則性命不保!」
「我不是來抓你們的。」來人輕輕說,他目光灼灼,「我還幫你們把人引到老妖怪哪裏了,你們放心吧……」他說:「他們一個也活不成。」
方容尚有七分不信,可現在也容不得他質疑。
面前這男孩頂多十四五歲,衣衫破舊,吊兒郎當,卻一雙濃眉大眼,生得倒是很好。剛才方容一時恍惚,以為是個山匪,幾乎以為自己這次在劫難逃。
沒了繃緊的神經,方容漸漸支撐不住,如果不是楚文方扶着他,恐怕已經倒下去了,他喘息了一聲,才問:「你是誰?老妖怪又是誰?」
男孩一副知無不言的模樣:「我叫狗蛋,我爹娘去世之前一直這麼喊我。」說完這句話,他低下頭去:「老妖怪是個老壞蛋,他整日裏瘋瘋癲癲,時常打罵於我。」
楚文方收了劍。
方容繼續問:「你為什麼要救我們?」
狗蛋說:「虎峰寨換了當家,禍害百姓,我早就看他們不順眼啦!老妖怪那裏機關重重,不用豈不浪費。」
他言談舉止不像個小乞丐,話里話間的意思也模稜兩可,尤其是這個老妖怪,絕不是他嘴裏所謂瘋瘋癲癲的老壞蛋。
方容對他的話只信了一半。
見方容不再開口,楚文方順勢問道:「虎峰寨換了當家?」
狗蛋似乎並不在意之前被楚文方用劍指着,咧着嘴笑答:「虎峰寨前大當家暴斃,如今是二當家主事。」
楚文方打量他幾眼,看向了方容。
狗蛋撓了撓頭髮:「你們看起來也不像什麼富貴之家,怎麼用得着虎峰寨全寨的人馬,連神射手蔣金昭都出來了。」
但他說完又蹲下來,仔細看着方容的臉:「你長得真好看,聽說虎峰寨二當家是個斷袖的,是不是他看上你了,想把你劫去——」
「豎子!竟敢無禮!」楚文方一臉怒容,揮掌幾乎要打在他的身上。
方容攔住他。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狗蛋:「他不過玩笑罷了。」
楚文方頓了頓,垂首道:「屬下逾越。」
方容這才問:「你說的那個老妖怪,真的能夠對付那麼多的人?」
狗蛋眼珠一轉:「那老妖怪也不是好人,最好是死在匪徒的倒下,我也好重獲自由。」
方容還沒回話,就見狗蛋往前跨了一步,一手抓起他受傷的手臂,往樹下墜去。對方動作飄搖,臉上尤帶笑意,反觀自己——
他已經痛得昏過去了,臨閉眼前看到楚文方神色焦急地追過來。
或許管家是對的,出門應該前後左右開道,不一定要全部武功高強,至少要在數量上壓倒敵人!
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的方容這樣想着。
還沒睜開眼,方容已經感覺到傷口的異樣,大概是誰給他上了藥。除此之外,他躺着的地方簡直硬的要死。
他一時不太確定,現在睜開眼睛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既然醒了,就聊聊吧。」
這不是狗蛋的聲音,更不是楚文方。方容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起狗蛋口中的老妖怪。
方容依言張口:「前輩想要聊什麼。」入眼的房頂破敗,到處都是蜘蛛網,只剩幾根房梁還堅守着崗位,十分荒涼。
他沒有受傷的右臂撐在地上,勉強站了起來,才看見說話的人長什麼樣子。
像個乞丐。
他的鬍子和頭髮糾結在一起,拖至腳踝,看不出面貌,只是眸光渾濁,帶着死氣,腳邊橫着一把無鞘斷劍。
劍上帶血,染紅了一地。
據說經常被打罵的狗蛋正乖巧的蹲在他身後,把玩着一塊金牌。
方容在胸口處按了按,果然御賜的金牌已經不見了!他強作鎮定,問道:「和我一起的人呢?」
狗蛋在老妖怪腿後伸出腦袋:「那個傻大個?他死了,被我殺了。」說完他舔了舔嘴唇:「沒想到他還挺能打的。」
方容緊握着拳頭,還沒完全癒合的傷口又炸裂開來。
「騙你而已……」狗蛋看他悲憤的樣子不似作假,低聲嘟囔:「大傻子……」
老妖怪回頭看了他一眼,方容不知道一個表情會可怕到什麼程度,才能把頑劣的狗蛋嚇得坐倒在地。沒再理會閉嘴的狗蛋,老妖怪第二次開口:「我幫你解決了虎峰寨,你該怎麼報答我?」
方容:「以身相許?」
老妖怪:「……」
狗蛋噴笑的氣音呼之欲出,但最後還是硬生生憋了回去,手裏的金牌也掉到了地上。
老妖怪非常淡定地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說:「你手裏能有這塊金牌,想必身份非富即貴。我救了你一命,換你為我做成三件事,不過分吧。」
方容心裏知道不會這麼容易,否則也不會是這個陣仗,他再次問:「跟我一起的人呢?」
這回狗蛋沒有插嘴,也不需要老妖怪回答,方容已經看見楚文方從一堆蜘蛛網和爛木頭中站起身來,嗆得咳嗽,可他一見方容,便提劍跑來:「公子!」
方容上下打量他幾眼的功夫,老妖怪便不耐煩地舉掌前推,方容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楚文方就已經在半空翻了個跟頭重重的摔在地上了。
狗蛋一言不發,顯然已經習慣了。
方容上前一步擋在楚文方身前:「前輩這樣行事,並不是真心想要讓我幫忙吧?」
老妖怪冷哼一聲,他手下微動,楚文方就憑空飛起,老妖怪一手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將他摜在地上,又在他身上隔空連點數下。
變故來得突然,方容眼睜睜看着楚文方吐出一口鮮血,連張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
老妖怪轉臉看着方容:「他被我封遍周身大穴。三月內,他的內力定會倒逆運轉,到時經脈盡斷,必會逆血而亡。」
楚文方咬着牙不吭聲,腮邊的肌肉不停鼓動着,豆大的汗粒從他的臉上滾落下來,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不知何時已經匯成了一灘水跡。
方容忍了又忍,才開口道:「前輩,這塊金牌我可以送給你,至於他,你完全不需要……」
老妖怪笑了一聲:「金牌?我要金牌做什麼?」他把金牌吸入掌心,摩挲着上面粗糙又威嚴的字跡,面上的神色漸漸變得狂熱:「我要一個能為我完成心愿的人!」
完成心愿?
方容握着拳。他自認不可能是這個人的對手,是以不會硬來,可對方的表現實在不太友好,於是他們現在究竟是福還是禍,真的是個問題……
他沉默良久,又問:「不知道前輩的心愿是什麼?」
「替我殺了左季從。」
方容:「???」
可能是對方容的沉【yi】默【lian】以【meng】對【bi】習以為常,本來單膝跪地承擔痛楚的楚文方漸漸站起來,為他解惑:「左季從是當今的武林盟主。」
身後傳來的聲音聽起來還帶着無法掩飾的顫抖,方容嘆了一口氣:「前輩,朝廷與武林,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如果你讓我殺了左季從,就是在向武林宣戰。你真的願意看到這樣的景象發生嗎?」
然而這句話對老妖怪沒有起到什麼作用,他並沒有猶豫半刻,馬上作出了回答:「左季從不死,他就先去陰曹地府報道!」他的眼神陰翳,語氣比剛見面時更狠三分,雖然當中還隔着一個方容,但是楚文方還是被他揮出的掌風帶出一聲悶哼。
方容深吸一口氣:「前輩武功高強,十個我與他都不是前輩的對手——」
「閉嘴!」老妖怪的耐性顯然不像武功那樣好,他單手拎起受傷的楚文方,另一手抓起地上的斷劍,然後徑自走出了這個破爛的地方。
狗蛋馬上站起來,他躲閃着偷偷看了方容好幾眼,腳下卻一刻不停,風一樣地跑了出去。
老妖怪抓住無辜的楚文方,殺雞儆猴的手段玩得這麼溜,無非就是已經覺得楚文方是他的把柄。
雖然事實也確實就是這樣。
無奈之下,方容也只得跟了過去。
他把胸口逃過一劫的布帛掏出來攥在手裏,直到跨出門檻,才看見他丟棄的那輛馬車正停在門口。
可沒有了拉馬車的馬,空有馬車又有什麼用呢。
正打算提議步行的方容還沒來得及開口,就看見老妖怪把斷裂的韁繩打了個死結,交給了狗蛋。
狗蛋的好奇心已經把馬車的里里外外摸個乾淨,拿到韁繩便激動地開口:「我們走吧?」
老妖怪的話並不多,他見方容已經出來,就飛身進了馬車。
方容接住身形不穩的楚文方,問道:「你還撐得住嗎?」
楚文方低着頭,喘聲道:「王爺,屬下,屬下拖累王爺至此,自知該死,屬下定會儘快為王爺找出出路,還請王爺息怒。」
方容笑笑:「他武功高強,我知道你贏不了他。說到底,他確實救了我一命,大不了我幫他完成心愿就是了,何必搭上你的性命。」
楚文方急了:「可——」
「好了。」方容打斷他的話,攬着他的手也用了些力道:「重要的是,你沒事就好,其他一概不論。」
楚文方一時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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