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嚇的一個激靈,「你說啥?」
「她說她是自墨門來的,要見大人。」門房又道。
「完了完了,禍事了,正主兒找來了,咋辦?」胖子萬分緊張,「肯定是沖那本破書來的,那書還在你這兒不?」
言罷,見南風皺眉就猜到他已經把公輸要術給了元安寧,「完了,完了,真完了。」
「慌什麼?」南風抬手示意胖子不要驚慌,轉而沖外面的門房問道,「她的原話是什麼,是要見我還是要見季大人?」
「她沒說,只說要見『你家大人』。」門房答道。
南風想了想,沖胖子說道,「你留在屋裏,我出去見她,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都別為我出頭,就當不知道此事。」
「你準備咋辦,他們既然找上門就是知道那書在咱們手裏,咱們拿不出來,他們肯定不能輕饒了咱們。」胖子急的往復踱步。
「他們不知道那書在咱們手裏,只是懷疑,不要自亂陣腳,穩住。」南風直身站起。
胖子也要跟着出去,南風皺眉回頭,「你別出去,由我應對。」
胖子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連連點頭,但他還是不放心,伸手拉住南風,低聲說道,「實在頂不住就跟他們說實話吧,咱知道那姑娘住哪兒,去跟她把書要回來。」
「餿主意,但凡看過公輸要術的人,他們都不會讓他活着。」南風正色說道。
「好吧,好吧,你去吧。」胖子鬆開了南風。
南風隨門房去往前院,行走之時自心中急切思慮,墨門找上門有兩種可能,一是元安寧被他們抓到了,審訊之後知道他也看過公輸要術,此番過來是要殺他。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因為即便元安寧被他們抓到,也不會供出他來,他雖然對元安寧不太動心,對此人的人品卻很是信任。
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是墨門抓到了那個當日挨了一記百花針的年輕男子,順藤摸瓜找過來的,這種可能性比較大,元安寧既然能找來,就說明那男子走漏了風聲,元安寧能找來,墨門自然也能找來。
如果是這種情況,墨門就並不確定公輸要術在他手裏,只是懷疑,眼下來不及思慮縝密說辭,只能穩住陣腳,隨機應變。
按照此時的會客規矩,一個不曾謀面的人要求見官吏,官吏應該坐在中堂等門房帶對方進來,但南風並沒有那樣做,而是隨着門房來到了大門口,他需要觀察此人是孤身到來還是有同伴隨行。
門外站着一個年輕女子,實則此人也不年輕了,只是保養的比較好,顯得年輕,此人年紀當在三十歲上下,應該已經出閣了,長的還算秀氣,個子比較高,跟諸葛嬋娟個頭差不多。
此人穿了一身黑色麻衣,兩手空空,沒有持拿兵器也沒有攜帶包袱。
「這就是我家大人。」門房沖對方引見,言罷又沖南風說道,「大人,就是她。」
「你先下去吧。」南風沖門房擺了擺手,轉而沖那黑衣女子說道,「你是哪位?找我有什麼事情?」
那黑衣女子沖南風抬了抬手,「我乃墨門公輸氏,今日登門乃是有事向大人求證。」
南風沒有佯裝沒聽過墨門名號,而是側身抬手,「裏面說話吧。」
黑衣女子道了聲謝,邁步進門,南風自後面環視左右,沒有發現車馬和同行之人,不過沒馬車不表示對方是走着來的,此人鞋幫非常乾淨,明顯是坐車來的。此外,若是孤身遠行,即便不帶兵器,換洗的衣服也得帶上幾件,此人空手前來,定是將包袱放在了別處。
待得看罷情況,南風快走幾步超過黑衣女子,自前面引路,這黑衣女子表情還算平靜,看不出喜怒,不過此人的架子倒是很大,尋常百姓若是見到官家自然不敢如此托大,但墨門終究不是尋常百姓,墨門傳承近千年,歷史悠久,人才輩出,雖然比不得三清宗,卻也是名門大派,弟子門人自然不會將縣官放在眼裏。
此外,據長樂所說墨門有兩大姓氏,一是墨,一是公輸,墨是墨子的後人,公輸是魯班的後裔,墨氏與公輸氏世代通婚,墨門實則是這兩大家族繁衍生出的門派。
不等坐定奉茶,行走之際那黑衣女子就出言問道,「大人前些時日曾經去過東魏?」
此事無關緊要,但南風卻並沒有立刻回答,害怕是真,但骨氣不能丟,「女俠為何有此一問?」
黑衣女子貌似沒想到南風敢反問,眉頭微皺,但她並沒有急於發火,皺眉過後壓下了心中不滿,「我們在追查奸佞惡賊,此事可能與大人有所關聯。」
挫了對方銳氣,南風也就承認了,「我的確去過東魏。」
「去東魏所為何事?」黑衣女子追問。
南風厭惡對方的霸道語氣,便強硬回應,「那是我的事情,請直說來意。」
黑衣女子眉頭再皺,鼻翼微抖,但她最終還是忍住了沒有發怒,右手下垂,自袖管順下一物,拿在手裏示於南風,「你可曾見過此物?」
南風歪頭看了一眼,「見過,我也有一個。」
「哪兒來的?」黑衣女子收起百花針。
南風沒有立刻回答,進入中廳之後自主位坐下,手指客位,待黑衣女子落座方才回答,「別人送的。」
「誰?」黑衣女子追問。
有客人到訪,按規矩是要上茶的,但上不上茶由主人說了算,僕人會假裝路過門口,若是上茶,主人就會吩咐上茶,若不上茶,主人就不吭聲。
大嬸兒照例「路過」,南風喊住了她,「把我的藥端來。」
大嬸兒應了一聲,揣着滿心疑惑端藥去了。
「誰給你的百花針?」黑衣女子又問。
南風歪頭看了黑衣女子一眼,通過黑衣女子的神情不難發現,對方並不知道侏儒是他殺的,如果知道是他殺的,就不會追問誰給了他百花針。
聰明和機靈是兩回事,聰明是善長推敲,慮事縝密,偏陰偏厚。而機靈則是擅長應對,事到臨頭能夠隨機應變,偏陽偏淺。有些人很聰明但臨時應對不成,而有些人擅長臨時應對卻缺乏深謀遠慮。
電光火石之間,南風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
見南風上下打量自己,黑衣女子多有不滿,表情轉冷,「我在問你話。」
「一位道門前輩。」南風說道。
黑衣女子皺頭大眉,「道門前輩?」
南風點了點頭,想讓對方退走只有一個辦法,也是他經常使用的辦法,扯虎皮做大旗。
黑衣女子皺眉不語,沒有急於再問。
南風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當初侏儒跟着李朝宗去東魏挑戰上清宗,死在道人手裏合情合理。
大嬸兒端了湯藥來送,南風也不避諱黑衣女子,當着她的面將那碗補氣湯藥喝了。
「具體是誰?」黑衣女子看了一眼南風放在桌上的藥碗。
「我只能告訴你是一位前輩高人,道號我不能說,我是敬你們墨門名號才與你說這些的。」南風不卑不亢。
黑衣女子臉色變的很是難看,南風這番話說的夾槍帶棒,言下之意就是對她到來之後的態度很是不滿,她沒想到南風敢沖她如此無禮。
「沒什麼事情我要回去打坐了。」南風站了起來。
「你說的那人究竟是哪個?」黑衣女子離座起身,面色不善。
南風早就知道對方不會這麼輕易的退走,冷笑過後走到壁櫃前,拿了練習畫符的文房下來,自懷中取出法印,蘸染之後加蓋於符紙,捏住印有道號的一角,示於黑衣女子,「我不能告訴你他是誰,但我能告訴你我是誰。」
短暫的展示之後,放下符紙,畫符其上,扔進火盆。
這是一道淨宅符,符咒燃燒,化為細小旋風一道,圍着火盆旋轉消失。
那黑衣女子瞠目結舌,驚駭萬分,她雖不是道門中人,卻知道道家授籙品階,南風法印分明是一品太玄的天官官階,玉石為印,焚化起效,這便說明南風所持法印是真的,只是南風先前遮住了道號,便不知道他是哪一宗的掌教弟子。
燒掉符咒之後,南風轉身向後院走去,「來人,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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