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言罷,胖子歪頭思慮,不消問,這是在想蠍子有什麼看家本領。
長樂認為姬芮有六成勝算,是建立在姬芮催生的靈氣盔甲能夠保護周身所有部位的基礎上的,但萬事皆有利弊,姬芮催生的靈氣盔甲雖然靈活,凝聚之時卻需要耗費不少靈氣,倘若半柱香之內姬芮不得斬殺對手,後果不堪設想。
「蠍子除了尾巴能蜇人,還有啥絕招?」胖子看向長樂。
長樂搖了搖頭,不是不說,而是他生平接觸的多是武林中人,對異類不很了解。
見長樂搖頭,胖子又看向南風,但南風正在專心觀戰,也沒有注意到他在後面搖頭晃腦。
見他焦急,諸葛嬋娟接過了話頭,「除了尾刺可以傷人,有些蠍子還能夠殘肢再生,我還曾經見過一種鰲足帶毒的蠍蟲,別的貌似沒什麼了。」
諸葛嬋娟言罷,南風接口說道,「也不需太過擔心,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姬芮想必也有殺招不曾施展。」
「咋說?」胖子追問。
南風低聲解釋道,「姬芮自然知道半柱香之後靈氣就會衰竭,但她卻並未急於搶攻。」
胖子聞言不曾立刻反應過來,抬手撓頭,思慮南風說的這些與姬芮有殺招不曾施展有什麼關係。
胖子人緣好,總有人不忍心看他疑惑,長樂解釋道,「如果姬芮沒有絕殺手段,在察覺到靈氣很快就會枯竭之後,應該開始極力搶攻才對,但她並沒有這麼做,這便說明她成竹在胸。」
「倘若真是成竹在胸,她早就施展出來了,也不會等到現在,」南風出言糾正,「她確有絕招是真,卻沒有必勝把握。」
時間推移,場中二人雖然進攻激烈,招式狠辣,卻始終處於膠着對抗狀態,並無實質進展。
「蠍蟲懼光。」諸葛嬋娟說道。
南風點了點頭,這時候天早就黑了,暗夜無光,爭鬥一直是自黑暗中進行的,練氣之人雖有夜視之能,黑暗之中卻總不如蠍子看的那般清楚,不過姬芮也不是尋常人類,她有神龜血統,夜間視物並不受限。
諸葛嬋娟之所有提及蠍蟲懼光,也不是擔心暗中爭鬥對姬芮不利,而是在提醒他,能否催生照明光亮,影響中年男子的正常視物。
見南風點頭過後便沒了下文,諸葛嬋娟知道他不願取巧算計,也就沒有再往下說。
同為三洞修為,自己耗損了多少靈氣,對方還余多少靈氣,二人心裏都是有數兒的,隨着時間的繼續推移,二人體內靈氣損耗的越發嚴重,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枯竭。
便是這樣,二人仍然不曾施出絕招,只是全力拼鬥,尋找戰機。
常人是無法確定場中二人體內還有多少靈氣的,但南風能夠,此時場中二人所剩靈氣都已經不足二成,似這種激烈的爭鬥,靈氣會大量釋放,一旦用盡就是瞬間耗空,不會出現靈氣逐漸減弱的情況。
又等了片刻,南風沉聲說道,「他們體內靈氣只剩一成,滴水五十,便能勝負。」
聽得南風言語,眾人越發緊張,滴水在此時是計時的一種方法,水滴自高處滴落,極短的時間就能滴下一滴。
「他的原形大不大?」胖子想要做些心理準備。
「打鬥這般激烈,他沒機會現出原形。」南風隨口說道,異類現出原形很難在瞬間完成,哪怕能在瞬間完成,也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適應由人變為異類的種種不同,中年男子若是在此時試圖現出原形以尾刺傷人,其結果就是自尋死路。
「據我所知,再厲害的蠍蟲毒液,也無法在瞬間取人性命。」諸葛嬋娟在旁說道。
「二十。」南風說道。
南風言罷,胖子急切問道,「他倆誰剩的靈氣更多?」
「都已油盡燈枯。」南風沉聲說道,言罷,略作停頓,再道,「十。」
此番沒人再接話,因為變故馬上就會發生,沒有再問的必要了。
正常情況下,二人想要施展絕招,都不會在靈氣徹底耗盡的情況下,因為靈氣一旦耗盡也就施不出絕招了,但令眾人不曾想到的是,十滴倒數之後,姬芮和那中年男子卻仍未施出看家本領。
「咋回事兒?」胖子急切問道。
「但凡絕招,施展之前都需要聚勢,」南風說道,「二人一直貼身搶攻,誰也沒有機會施……」
說到此處,南風沒有繼續講說,因為在二人靈氣徹底耗盡之後,同時施出了兩敗俱傷的打法,奮力揮刀,斬向對方脖頸。
此時二人靈氣已經耗空,出刀之後再也無力變招或者躲閃,現在比的就是誰能在對手砍下自己頭顱之前將對手的頭顱砍下來。
不過根據兩把利刃的揮斬力道來看,此戰極有可能出現同歸於盡的局面。
電光火石之間,兩刀疾劃而過。
至此,眾人方才明白場中二人為何一直不曾施出絕招,只因他們的絕招都是保命絕招,那中年男子在生死存亡之間現出了原形,為求快速,他只是將頭顱現出毒蠍原形,蠍蟲的腦袋既小且平,姬芮原本斬向它脖頸的一刀自其頭頂疾掃而過,斬去了它半邊腦袋。
姬芮的保命絕招與蠍子所化的中年男子很是相似,危急關頭,脖頸急縮,連同頭顱一併沉入雙肩之中的胸腔,她的這一奇異動作無疑來源於神龜血統,不過她雖然身材矮小,又將頭頸縮起,卻未能徹底避過對方致命一擊,黑刀疾斬而過,亦斬去了她半邊頭顱。
見此情形,三方觀戰眾人盡數離座站起,聚於欄邊,緊張打量。
此時那毒蠍幻化的中年男子已經將頭顱重新化為人頭,只剩半邊,森然觸目,藍血噴涌,形同鬼魅。
「我還活着。」中年男子歇斯底里的高喊。
再看姬芮,此時亦伸出頭顱,情況比那中年男子也好不了多少,眉骨以上的大片頭骨被黑刀砍削而去,不見頂上秀髮,只見森白腦髓。
二人雖然重傷瀕死,卻並未立刻死去,姬芮的那一刀想必傷及了中年男子的神智,後者身形不穩,跌撞踉蹌,與此同時語無倫次,高喊不止,「我還活着。」「阿美,我贏了。」「老賊婆,你可不能食言。」
與中年男子的神識不清相比,姬芮雖然失了部分頭顱,卻還算清醒,實則也無法確定她是否還清醒,因為她只是以刀拄地,穩穩站立,雙目緊閉,一言不發。
「怎麼又是這樣?!」胖子氣惱緊張,姬芮的情況與之前出戰的玄族姜廻如出一轍,打到最後兩敗俱傷,拼的是誰能撐到最後,死在對手後頭。
場外眾人矚目,鴉雀無聲。
場內姬芮撐刀站立,默不作聲。中年男子是真的瘋了,一直在喊『老賊婆,你可不能食言』,此戰他是為西王母出戰的,其口中的老賊婆指的無疑是西王母,若是沒瘋,他絕不敢如此逾越。
「咋樣?」胖子看向南風,南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包括他。
南風搖了搖頭,姬芮傷勢比中年男子要嚴重,此時已經氣若遊絲,只靠長刀駐地勉力支撐,反觀那中年男子,雖然壞了腦髓失神瘋癲,一時半刻卻無有斷氣之虞。
此時那中年男子已經失足跌倒,連番努力,終究不得站起,不見西王母接話,憤怒吼叫,只道『你在哪裏,為何不語?』『你要食言不成?』
「他這般說話,便是撐到最後,西王母怕是也不會兌現諾言。」諸葛嬋娟說道。
南風點了點頭,與也不知西王母與了他什麼許諾,令他代為出戰。
「我不能死,我若死了,阿美怎麼辦?」中年男子嚎啕痛哭,失態瘋癲。
中年男子一直在哭,情緒激動加速了他生命的流逝,很快萎靡彌留,已不得大聲說話,只是哽咽哭泣,「我若死了,誰覓食與她。」
這是中年男子最後的言語,呢喃過後,趴伏在地,暈死過去。
南風閉目嘆氣,轉身歸座,在那中年男子暈死之前,姬芮已經斷氣了,只是以刀撐地,沒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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