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鳶給了他一個白眼,這個人,永遠都是這樣,總是喜歡看戲,看別人,悲傷地……畸形的……瘋狂地……痛苦的……絕望的……仿佛站在制高點上,看着一幅幅百態人生,而在這其中,他笑得很是邪魅。她無法理解的偏執和將別人的傷口剖開當做笑話看的人性,可是笑御就是這樣,當人將傷口不小心暴露,他會在上面灑鹽水放辣椒,手段殘忍。
「你想多了。」秋鳶淡淡道,不想多談,喜歡閣主?一個女人?她膽子再大,也沒有到無法無天的地步,於是轉化話題問,「什麼時候執行?」
她問的是執行懲罰,死士執行任務失敗,根據其失誤,所受懲罰各不相同,而她,受到的是鞭刑三十,軟禁地牢十日。刑房裏的皮鞭是專門特質,打在身上不會頓時皮開肉綻,可是卻傷及人的經脈,令人痛不欲生,而十日的軟禁不治療,這樣的日子很是難熬,更何況她現在身負重傷,現在執行,只怕是會不能豎着出來。
「明日一早。」
「好。」
「我有幫你求情啊,可是左使什麼性子你該知道。」笑御聳聳肩表示自己的無奈。
秋鳶有些好笑,臉色並不算好的望向他,「我知道,無論如何謝謝你。」
「謝什麼啊,」笑御毫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我就是想看看左使會不會因為你是那個人曾經的侍女就會對你寬容以待。」說完他立即捂住嘴,「不不不好意思,我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哎呀,我真的想幫你的。」
「我有點累,你下去好嗎?」
「好好,你養好身子。」笑御站起來往門外走,邊走邊說,「畢竟你要拿出體力去應付明天的鞭刑,我可以理解。」
秋鳶目送他離開,看着人的態度,閣主應該是沒事的。想起他的話,覺得荒謬,只是,對於閣主,她是愧疚,或者說,在鎏苓宮的這麼多年,她是真的忠心於她的,即使被迫當做了嵐雪的棋子,表面上投靠嵐雪,可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去助嵐雪一臂之力。
她一直都是一個實心眼的人,喜歡一個人就會一直傻傻地堅持,效忠一個人,也會拼盡全力護其安全。
閣主,是一個不算好人的好人。
緣分的了盡,也許只要薄薄一張紙就可以斷掉,當初她接到幕清的命令動手,她和閣主的主僕之緣已盡。還有碧琪,那個古靈精怪的丫頭,緣分也就沒了,至於梵蕭,他們兩個,或許從來都是沒有緣分的。
那天他的信任,差點就讓自己放棄計劃了,多麼希望,那不是最後一次彼此的情緒流露,而他,會對自己有溫柔如水的笑和關心,只可惜,最後都被黃昏凝結,蓋上了一層薄紗,將美好遮住,只露出了所有尖銳的稜角和黑暗。
那個人,應該恨自己,恨到不能千刀萬剮了的衝動。不過也沒什麼好後悔的了,友情,愛情,溫暖,悲哀,酸澀,無奈,在這短短的五年,她體會了人間該有的所有的東西,也不錯了!
……
夜色被一塊墨藍的幕布遮住,上面點綴着繁星點點,金黃的樣子惹人憐愛,想要伸出手觸摸。
醉曦本來就沒有睡着的眼忽地睜開,長睫像是張合的蝴蝶,美麗脆弱,又似冰山雪蓮搖曳,「樓主終於來了。」
「怎麼這麼確定是我?」炎欏不知何時站到了的床邊的桌子上,氣勢雄渾而張弛有力。
連地位那麼高的左右使大人都不能說想來就來,也不能輕易解開身上的藥,只有一種情況,真正想要求她的人,是那個壺刑樓最高的掌權人。而這麼凌厲危險地氣質除了這樓中的主子,她找不出第二個。
醉曦懶得理他,「碰巧。」
「哈哈哈。」炎欏笑得毫沒章法,「閣主真會說笑。」他一揮衣袍,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床幃緩緩拉開,那雙鷹隼般的眼緊緊盯着床上的人,「閣主來此,在下待客不周,還望閣主勿怪。」
「不,已經很周到了,在下在這裏感受到了廢人的感覺,也是一種體驗。」
炎欏眼角抽了抽,「閣主是個忙人,要見一面不是易事,出此下策是不得已而為之,閣主寬宏大量,就不要計較這小小的失禮了。」他的語氣聽得上是恭敬,可是那裏面的強勢和逼迫是無論如何都隱藏不了的。
醉曦沒有回答,被子裏的手一緊,她不動聲色地拉了拉被子。
「閣主見到了幕清,姐弟相逢,也是人生一大喜事。」炎欏身子微微傾斜,眉宇間的算計不算明顯。
「嗯?」
「這些年,幕清可不容易啊……」
「樓主是聰明人,有話不妨直講。」她的有些不耐煩,炎欏在心底冷笑,不過是毛頭小子罷了。
他站起來踱步到床邊,自製的望着她的眸子裏,醉曦覺得後背一片黏膩,這個人的目光,不冷,但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紅色的鮮血,令人膽寒。
「在下想要向閣主要一個人。」
「不知我的身邊何人竟然能讓樓主降尊貴之軀來親自討要?」
炎欏眯了眯眼,氣勢陡變,沒有了一進門前特意偽裝得溫和,「閣主何必再裝,我要的人不是你身邊的,是誰你會不知道?」
「不是在下身邊的人?樓主那可就找錯人了,在下可沒有那個權力過問鎏苓宮的人事安排。而且,至於是誰,在下可能真的不知道。」
一陣涼風陡然灌進來,床上的人猛地打了一個哆嗦,她的臉頓時慘白,那厚重的床幃被風吹得嘩啦作響。
炎欏眉宇間的戾氣猶如實質般,似凌厲寒風呼嘯,「閣主,有沒有這個權力可由不得你!」
「若是本閣不答應,你當如何?」
「哼!你沒有選擇!逝功散在三日內沒有解藥,只會淪為廢人,而且,閣主剛剛見到了自己親愛的弟弟,總是不希望再將多年前的一幕重演吧。」炎欏嘴角噙笑,陰邪而生涼,眉間陰鬱如烏雲蔽日。
醉曦的指尖深深陷入了皮膚,良久,她閉上眼,「好!」
炎欏有些意外,沒想到這個年少成名的人竟然就這樣輕易答應了?這樣的爽快反而使得他不放心。
「怎麼?不放心?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人世一場,不過都是靠着賭過來的嗎?」醉曦睜開眼,眸里的挑釁和蔑視看得他心一沉,活了這麼久,被一個十幾歲的女娃給鄙視了?
可是他很快也就鎮定下來,也過了衝動的年紀,因此也冷冷哼一聲,沒了下文。
他正欲拂袖而去,那人低低的聲音傳來過來,「樓主何不以我為人質去換那個人呢?那樣就不用擔心我耍什麼花樣了。」
「不,在下是相信閣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
反正,幕清在他手裏不是嗎?而且若是抓着她的主子去威脅那個人,會不會被更厭惡?但若是她的主子棄車保帥,正失意的時候自己再對她好一些效果豈不是更好?更何況,他不敢保證在見到南逸辰了,自己能否有活路。
醉曦冷冷地看着他離開,然後強自鎮定的臉色終於維持不住,整個人就蜷縮在床上,牙齒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右手手臂,另一隻手按住自己的腹部……
疼,冷!
後背早已冷濕一片,她小小的身子不停地顫抖着,腹部裏面像是有千萬銀針在裏面攪動,刺滿了血管,裏面流動的血液似乎都有冰涼的金屬感覺,而午時包紮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從指尖流溢而出,像是紅色的小蛇,蜿蜒在床單上。
唇上已經褪去了顏色,她在之前疼的時候雖然自己內力不能減輕疼痛,可是有內力護體也不至於身體凍成寒冰,體內的毒,加上本身的創傷,已經夠她受了。
被子裏偶爾有細小的動作傳來,但都不大,像是小貓嚶嚀的聲音,守在外面的人根本無法察覺。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鬆了一口氣,滿臉疲倦,汗水從額上滑到臉頰,再順着臉頰滑到了衣衫裏面,白色的裏衣早已經像是在水裏浸泡過一遍,貼在身上黏膩不已。
醉曦沒剩多少力氣了,只是滿屋子的血腥味濃烈得讓她想忽視都難。床上已經被鮮血染了個遍,她伸出手拂落床頭的杯子,瓷器碎裂的聲音瞬間讓小媛迅速的的到來。
「姑娘,你……」沒事吧幾個字生生地咽下了喉嚨,床上的人,眸如點漆,臉色如霜,髮絲也濡濕粘在白玉的臉龐上,而那裏衣,已經貼在玲瓏的身體上,可是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那個人,分明就是半躺在血泊里的!床上有鮮血滴滴的順着床沿滴落……
「我去找人,我,我……」她急得眼睛都紅了,雖然炎欏信任她,可是她只是一個小小侍女,不是像鎏苓宮的人,侍女也是被武力殘酷訓練出來的,而她,只是被炎欏撿回來的,會武功但絕對沒有見過太大的排場,所以被嚇得手足無措。
醉曦隱隱約約地知道她去找人了,再也支撐不住,直接昏倒了。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325s 3.969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