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後就看到剛剛醒來的人一把扯開被子想要下床,被他眼疾手快地摁住身子,「你幹什麼?」
「我想去看看。」
「你?」笑御的眼神輕蔑,「你現在能走到門口就不錯了還想去看她?還有,你現在好好想想怎麼給主子交代吧,任務失敗有什麼樣的後果你該是知道的。」
秋鳶愣了愣,停下動作,眼神茫然無措。
她這副樣子,笑御也懶得再找她的茬,和她鬥嘴更是沒什麼趣味,他撇了撇嘴鬆開按住她的手,毫不在意地聳聳肩,「你自求多福,她是你曾經的主子,也是你背叛的主子,這點你要意識到。喔不對,說錯了,你從來都只有一個主子!」
秋鳶沒說話,她靜靜靠在床上的軟枕里,閉上眼假寐,閣主,閣主。是啊,是她背叛了那個人,也是她自己毀了所有的平靜和安逸。
閣主,碧琪,還有梵蕭,宮主……
他們都離自己很遠了。
笑御難得的不再為難,甚至還勸道:「你也不要太過擔心,樓主對那個女人沒什麼惡意,畢竟是鎏苓宮的人,你覺得呢?」說着就揚長而去,手裏扇子不停地扇啊扇,裝得那叫一個正經。
然而,在炎欏的書房裏,卻沒有那種平靜,相反的,低氣壓讓人瘮的慌。
幕清跪在紅木椅前,上面坐着一位身着黑衣的人,肅殺嗜血,陰寒無比,此刻,原本平和的臉色變得像是被人生生扯破了般,面沉如水,手上的青筋暴露。
「樓主,請您放過她!」說着,他生生一拜,額頭貼在冰涼的地板上。
炎欏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原本聽聞那個人醒了之後就想着自己去看看,可是沒想到這小子跑來二話不說跪在自己面前,求自己放過她。
「我沒想過要傷害她。」
幕清苦笑,他知道這人對她有所圖,可是,倘若所圖不得,他當如何?難道會好心地將人放回去?
「可是,她受傷了。」
炎欏幾乎咬牙切齒,「我有給她上最好的藥!幕清,遇到她你都變傻了嗎?」
「不,她……她現在需要精心地照顧。」
上位穿黑衣的人快要氣笑了,「你在懷疑我苛待她了?哼,你放心,就她那身份我也不敢怎麼樣,要是一個不慎,鎏苓宮只怕會毀了我壺刑樓呢。」說着他的眼神飄遠,似乎想起了什麼,嘴角還勾起了幾分笑意。
幕清卻不這麼認為,從她被劫到現在,鎏苓宮都沒有什麼行動,且根據以往的情報,那個宮主南逸辰對她甚是忌憚,若是他就是想要趁此機會讓她消失呢?
而且,秋鳶的情報中特意提到過這兩天,也正是這兩天她的虛弱期,才敢大膽下手,但他的目的就是想把她接到自己身邊來,由自己親自照看,可是怎麼也想不到會出這意外的。
「你下去,放心,我不會為難你那心愛的姐姐,再說,或許,」他抬頭望向外面,聲音飄渺,「誰為難誰還不一定呢。」
「義父!讓我親自照顧她吧!求您了。」他的聲音哽咽,蒼白的臉色似乎有些慘白。「這麼多年我都沒見過她了,我想……看她過得好不好。」
炎欏見他雙眼發紅,眼神懇切,祈求的語氣,哀憐而卑微,他竟然有一點點心軟,曾經的他,是不是也這樣,求着那個人原諒?
「幕清,明天,我將她完整無缺地交給你,行了嗎?」
幕清一僵,直起身子一動不動,良久才再次俯身拜下去,「謝義父!」
「那就下去吧。」
「好。」他踉蹌着站起來,然後緩緩轉身,高大的身形驀地脆弱起來,背影里寂寥而無奈,走到門口,他停下身子,深深吸了一口氣,才控制住自己不再顫抖的嗓音,「義父,今日,可否允許我去見見她。」幕清仰起頭,讓眼淚不往下掉,「我真的,好想她啊。」
不知哪裏來的風,炎欏突然就覺得冷,幕清的一舉一動都落在眼裏,他自我反思了下,覺得自己好像是做得過分了些,他辛辛苦苦地找尋了那麼多年的人,終於有機會將她弄回來要見面了,自己卻橫插一腳,生生地斷了他的期望和興奮,現在要是再不讓他們見面,似乎有些禽獸。
想罷,點點頭,嗯了一聲,反正也是要見的,更何況,若是他見了那個人,或許對自己有好處呢。
幕清腳步沉重地離開,在大門旁的迴廊里,他看到笑御站在那,扇子瀟灑地搖啊搖,看到自己後急忙上前跟在身後。
「主子,您要不要?」他拿出一方手帕遞了過去。
幕清皺眉不願搭理這個有病的人。不過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自己也是很愉悅的。如果在炎欏面前一開始就說讓他見那個人一面,不僅會被無情地拒絕,更有可能還會因為顯得太過急切而引起懷疑,所以一開始他就提出了一個看似愚蠢的要求,他費盡心思將人擄來,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那種開場白,只會讓他以為是自己憂姐心切而失了分寸。
拒絕是意料之中的,然後說親自照顧,當然他也不會同意,一次一次的拒絕,那個人也會心生愧疚,自己再加點料,恰到好處的表現出落寞,目的算是達到了。
今天,他可以去見她了!
他心心念念的人,終於可以見到了!其實那些神情並不是真的全裝出來的,事實上,他是真的想她了,好想好想,想到滿腦子都是關於她的問題。
姐……姐。
當年的那些生活場景歷歷在目,有時她興致來了就跑出去采一些花,碾碎了做花醬,然後拿自己當做試驗品,還要用那亮晶晶的眼瞧着自己,滿臉期待的問自己好不好吃。
其實有些花入口,那味道真的很難受,甚至還帶着一股苦味,有些則酸澀,至於好不好吃,那時他一心想着的是不要拉肚子就行了,或者,有命就不錯了,哪還會關心什麼味道。
呵,那段日子,真是苦不堪言啊,可是在之後的很多日日夜夜,他都驚醒,想着要是這一切都是一場夢該多好,等醒來後,便可以看見她溫柔的笑臉。
當時,他用畢生力氣去祈禱!
現在,她就在離自己不遠處,等自己,和自己呼吸着這壺刑樓的空氣,儘管沉重,但至少,不再寂寞,不再夜夜驚魂。
幕清唇角不自覺地勾起笑,見到她,應該用什麼樣的表情呢?該說什麼?還是那個人會生氣?然後質問自己?
他低着頭,腳步輕快,這麼多年,他的步子似乎是第一次因為興奮而迫切。
笑御跟在身後,看樣子主子心情不錯,不知靈瑟受到的懲罰會不會輕一點。誰知前方的人突然放慢了腳步,他嚇得抬頭一看,頓時臉色就不好看了。
前面是一個連接庭院和這書房前花園的拱門,而無淵就半抱着手臂靠在門上,平時松松垮垮的衣服此時卻沒有再像往常一樣滑落到手肘上,規規矩矩的樣子害得幕清也不自覺挑眉。
「右使這是……在此欣賞風景?」幕清打趣,語氣雖然輕鬆,但他眼底的陰翳卻厚重如雲層的陰影。
無淵看着他,「當然不是,我是專程等你的。」說着就對身後的笑御揮了揮手,「我想和你們左使單獨聊聊,你且下去。」
笑御沒有馬上動,望了一眼幕清,看到他既不點頭也不搖頭,神色莫測的樣子,他也就表情麻木地站在身後,裝起木頭來。
幕清毫不給她面子,只是淡淡地說:「我和右使,似乎沒什麼要談的。」平靜而漠然的樣子讓她的心底一陣刺痛。
無淵眼睜睜地瞧着他從自己身邊走過,墨色的長髮揚起,划過她的衣裳,卻沒有任何留戀,決絕得一如那個人。
從她接受那個人的命令開始,就知道他和她,此後就真的只有站在彼此的陣地,各自守着,曾經就算針鋒相對,卻沒有一次像這樣深深感覺到無力。那一刻她才明白,原來以前的刻意為難,只不過是希望在那個人眼裏看到自己的影子而已,竟然只是如此!
現在他的眼裏有了自己,卻不是期望的熱切和溫暖,裏面滿滿的都是漠然和憤怒。
笑御撇了撇嘴。
幕清卻沒時間去揣度無淵的心理活動,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去看看她。無淵那個頹廢的樣子他是沒見過,可是那又怎樣,他也不關心,只知道,這一次無淵做得,觸犯到了自己的底線!
可事實上就是這樣,他對她,並沒有什麼怨憤和恨意,只有漠視,畢竟自己和無淵,本來就是站在對立面的,這一次她會捅自己刀子,不過是站在她自身的利益考慮,也是僅僅如此而已!
這世界上最悲哀的是,你以為是你傷害了他,導致他對自己的無視,到頭來才發現,原來他從來都不將你放在眼裏,你為了迫不得已而做出的決定耿耿於懷心懷愧疚時,他卻站在你的利益上考慮,覺得本就是死敵也沒什麼所謂的對不起!
笑御舔了舔自己乾裂的嘴唇,然後很自覺地告退,轉頭還看到自己主子猶猶豫豫的樣子,想推開門卻再三權衡,近鄉情怯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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