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琪姑娘,請問閣主是不是不喜歡我們這種近身啊?」回來的路上他狀似無意地問。
碧琪表面上大大咧咧的,看起來好套話的模樣,實際上,骨子裏還是一個奸詐小人,聽到這種話,不動聲色地點點頭,「是啊,閣主不喜歡沒有眼色的人。」
四兩撥千斤地回答,他開始本來是想說是不是不喜歡男寵,誰知道她的重點不在這上面,讓他接下來的話也不得不咽進肚子裏。
「那碧琪姑娘,那個叫清朔的,是不是以前很受寵?」
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身側的男子,「閣主喜歡安靜的。」
饒是流商,也不敢再繼續問下去了,沉默地往回走。
星輝漫天,冷月東升,然後逐漸西斜。
醉曦揉了揉酸澀的眼睛,打開書房門,望着自己的寢殿走去。從書房到寢殿要經過一個庭院,穿過迴廊,她忽然就停了下來。
庭院設有凳子和桌子,也有用來避雨的亭子,重點不是這個。重點是,現在涼亭那裏還坐着一個人!
手裏還抱着個罐子!
醉曦走到涼亭,坐着原本昏昏欲睡的人忽然就醒了,見到她清冷的容顏,先是狂喜,然後一下子就垂了頭。
「你坐在這裏幹什麼?」
流商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手裏的東西慢慢展現在月色下,一個白色的純色罐子,造型流暢,還挺好看的,可是她也不伸手接,重複着那句話,「本閣問你話?」
手似乎抖了抖,「我……屬下泡了點緩解疲勞的茶,閣主……」
「今天下午本閣的話,你聽進去沒?」
「啊?」他迷茫地抬起頭,然後反應過來,立即搖搖頭,急忙解釋,「閣主誤會了,屬下是來賠罪的,下午行為不當,還望閣主恕罪!」
「屬下……真的只是想要給閣主送茶而已,沒有……它意。」
醉曦的溫柔給了南逸辰,耐心給了梵蕭,溫暖給了蘇帷,再也沒有其它的東西給不相干的人,她身上沒有什麼同情憐憫的,所以對於這個男寵無緣無故的示好,還裝無辜的樣子,實在是沒有任何的興趣,也懶得跟人糾纏,因此說話也格外的冷漠。
「既然如此,那你可以走了!」
流商飛快地將茶放到一邊的桌上,然後立刻消失在她面前。
瞥了一眼白色的罐子,她徑自往自己的寢殿走去。
…………
…………
「你真的決定好了?」
「是!」
「呵,也是,聰明人就該用聰明的做法,畢竟,有些人,還是掌控在自己的手裏好。」
「哼,不過你要記住,只要你敢傷她一根毫毛,我會讓你加倍地還回來!」
天氣逐漸轉冷,晚間的風,吹在肌膚上,竟然有些寒意。
「主子,穆將軍已經動手了。」
「嗯。」
這江湖將傾,天下,也開始亂了!
…………
…………
茶水一下子倒在了手背上,紫衣女子不動聲色地用衣袖掩去,神色淡定一片。聽到下方之人稟報完事情後就象徵性地說了幾句,讓其離開。
昨夜,換了另外的人侍寢?
醉曦臉色不變,眼睛裏的破碎的光也不過是閃現了一瞬間。
然後她起身將本來要自己端去的藥吩咐暗衛給南逸辰送去了,她實在是不想去接觸那個身子上有別的女人味道的男人。
而接到藥的南逸辰看了眼黑乎乎的藥汁,挑了挑眉,哭笑不得,那個人還真是……管家婆!但他還是乖乖地將藥喝下去,然後心情頗好的將昨夜找來的女子打發走。
「宮主,那以後屬下還可以來嗎?」女子站在迴廊處,很是大膽地問,絲毫不懼,眼睛裏卻還閃爍着期待。
南逸辰沒料到這個人會這麼有趣,呆在里凝殿不遠的一處看起來還頗有些衰敗的屋子裏面,她覺得很不錯?
畢竟,凝殿,可不是人人都可住人人都可留宿的。
「你喜歡那個地方?」
熟料女子眨了眨眼,搖了搖手,「不不,屬下只是好奇宮主和閣主的相處方式,離得近看得就更清楚咯。」
聽到她說閣主,他的眼裏很快地閃過一絲情緒,但是很快就消失了,他點點頭,「隨你喜歡。」
「那就多謝宮主了。」
接下來的兩天,他一直找的是一個叫伊畫的女子侍寢,甚至還破天荒地親自給她安排住處,安排在離凝殿最近的地方——流月軒。
伊畫?
真美的名字!
醉曦這兩天儘量地避着不去找他,心裏不知道是怯弱還是怎樣,就是不敢去。或許這樣就可以以眼見為實來欺騙自己,青姨說的,都是表面而已。
流商眼睜睜地看着碧琪將未曾動的飯菜端了出來,眉頭死死地皺着像是一個打不開的結,心裏隱隱知道這其中的原因,畢竟鎏苓宮雖然宮規嚴厲,可是八卦之類的消息自然不會消失於眾人之口,宮主南逸辰寵幸着一個叫伊畫的女子,傳遍了宮內上下。
也許,她是為了這個。
醉曦並不知道現在她在自己的男寵的眼裏已經是一個為愛痴狂求而不得的怨女形象,事實上並非是因為這個就真的絕食,這兩天她的胃口一直不好,而且宮裏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她處理,時間被壓得很慘,因此,看到那些飯,隨意地動了動就沒下文了。
到了晚上的時候,流商拉住碧琪,讓她試一試自己做的粥,也許閣主就能吃下去了。
碧琪斷然拒絕,「不行,這些菜都是嚴格的經過盤查送到閣主面前的,還是根據閣主的口味做的,豈能說換就換的。」
「那又怎樣?閣主還不是根本不動這個量身定做的晚膳,倒不如試一試我的,這幾天閣主每天忙到子時,這些油膩的東西怎麼可能吃得下。再說了,這個是我親自做的,若是出了任何問題,你只管將所有的責任推到我身上就可以了。」
碧琪被說動了,看他真摯的眼神,於是一下決心換了!
出了問題,也不是他的責任!
醉曦被一陣清香弄得抬起頭,見她手裏沒有再托着各種各樣油膩的飯菜,頓時稍稍鬆了一口氣。但是她手下的活卻沒有停下來,然後吩咐:「先放着。」
碧琪還要說什麼,但是礙於閣主的威勢,乖乖地退下。
「讓遙玄來一趟書房!」
書房裏依舊是燈火熠熠,她纖細的身影伏在書案上。
「這就是你交給本閣的東西!式寰都開始行動了你才將情報遞交上來?那是不是要等炎欏反擊時刻你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本閣倒不知道什麼時候樂殿的情報網已經落後到這般地步!你這個殿主當得是不是太滋潤了?」
她的嗓音並不尖銳,可聲音裏面卻浮着一層冰渣,冷得書房的空氣直接凝固,讓人呼吸都困難。
遙玄不可思議地拿過扔在手邊的東西,打開一看,臉色越來越黑,最後一片慘白。「閣主……」一時間他竟然不知道說些什麼才好。
醉曦涼涼地盯着他,看他無措的樣子,勾起一抹冷笑,「遙玄,你別總是自以為是,這一次失誤本閣沒有當宮規處置你是此事還有迴旋的餘地,若還有下一次,就去死殿先鍛煉一下自己的反應能力!」
知道這算是閣主替他掩了下來,心頭一松,要是落到宮主手裏,他不能保證自己還有命活,深深跪下:「屬下知錯……謝閣主開恩。」高傲囂張的他只能說出這樣的話來,要他痛哭流涕地感謝根本就不可能。
她也沒有想過要他有什麼行動,只是好好敲打他一番。
「行了,這件事總要給教訓,罰半年月銀,去刑殿領鞭子!」
「屬下遵命。」
「好好盯着他!別再捅出什麼簍子了!」
將遙玄打發走後,立即喚來溪川,將任務交給他後才算解決了一樁事情。等回過神,才發現飯菜還放在一邊,她沒報什麼希望地打開,象徵性地準備動一動就讓人收拾下去。
然而,當那皮蛋生菜粥的香味傳到鼻尖時,頓時就有了食慾。
南逸辰一推開門就見那個人慢條斯理地吃着,眼裏還有一種名為滿意的神色保持着。「吃什麼這麼開心?」
忽然地出聲讓醉曦的動作一頓,看到他來,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湧出來,無奈,悲哀,傷感,慶幸,可最後都化作了平靜。
「宮主?你怎麼來了?」
「嗯,找你有些事,在喝粥?」
「是啊,今天的晚膳不錯,總算是可以入口了。」
南逸辰坐到她的對面,「這是你的晚膳?晚膳就在書房解決?」他冰冷的語氣仿佛有些不可思議。
咽下最後一口粥,她點點頭,用餐巾優雅地擦了擦唇然後才開口:「嗯,最近廚房的飯菜有些油膩,不太想吃,加上宮中最近事務眾多,也就在這解決了。」
說完了她才意識到自己說得似乎有點多了。
「廚房的飯菜不合胃口,就讓他們重做!」
「好。」
「……自己注意一些吧。」
「……宮主來可是有事情吩咐?」不願意再繼續糾纏這個話題下去,否則她總會產生一種錯覺,以為他的溫柔是因為心裏有自己,太自作多情了,終歸是傷了自己,倒不如別給自己幻想,或許更好過。
他點點頭,緩慢地將說出自己的命令。屋內的燈火依舊通明,醉曦的臉卻越來越凝重,慘白的燈光灑在冰涼的地板上,格外的冷清。
「那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吧。」
「好。」
一個時辰以後,南逸辰推開了門,醉曦是打算送他出門的,沒料到他會站在門口,疑惑間就聽到一個男子青澀的請安聲。
門徹底打開了。
星輝落到眼中,他問:「他是誰?」
側過身來站到他旁邊,「流商。」
白衣男子歪過頭來,勾起嘴角笑容有些寒冷,「哦?」
她回答:「我的……男寵。」
男寵?男寵啊!
流商只覺得如果說眼神可以殺死人的話,他應該早已經死了千萬遍了。冷風呼嘯而來,寒意森涼,空氣流動的微塵似乎都是冰渣一般,覆在肌膚上冷得令人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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