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簫聽到這話,不知是什麼樣的心情,也許是開心,也許,是失落。
次日,倩如來稟告宮中事務時她還昏昏欲睡,這樣的情況並不常見,倩如似乎很意外,但沒有表現出來,她將近來的事情說來,順便也轉述了青姨的情況。
按理說這些本不是她的工作,只是她是醉曦一手培養出來,某些事不便通過暗衛或者其他的人說。
「清朔最近如何?」
「啟稟閣主,公子這兩天不知何故幾乎沒有踏出清歡殿,屬下……」她踟躕了半天,然後支支吾吾地道,「屬下不便進去查看。」
對外,他還是醉曦的男寵,要是倩如去了,只怕下一刻就會直接被拖入刑堂中了。
「你暗中查看一番。」醉曦頓了頓,想起那個清秀的男子,「若是生病了就讓陽斂子去看看。」
「是。」嘴上恭敬應下,可心頭的驚駭卻免不了,倩如略微恍惚。
她身在溫暖的室內,心卻飛出了院外,飄飄灑灑的飛雪,仿佛還帶着一股子血腥味,濃郁得令人睜不開眼,只要一回身,便是那個人當初絕望的臉,一遍一遍地問自己「為什麼為什麼?」
可再一轉頭,就全變成了衣衫上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
整張臉,血肉模糊。
醉曦緊緊皺着眉,再一次出聲提醒,「倩如,你有聽到本閣的話?」
「……啊?屬下……屬下明白了。」她跪下掩蓋眸中的複雜,黑色翻滾。「屬下會注意壺刑樓和秋凌山莊的情況的。」
「嗯,近來江湖中流傳着某些謠言,本閣略有耳聞。咳咳咳……」醉曦猛地咳嗽,原本蒼白的臉變得紅潤起來,「有人說王家是朝廷走狗,咳咳,王家威信受損,你把這個消息散佈下去。」
倩如立即領過消息,不小心掃到上面的字,不由微微一怔,「王家大小姐沒死?淑貴妃是……是王琴荷!」
原來不是死了,是已經進宮了麼?
「嗯。」
醉曦還交代了一些事情才讓人回去。倩如躊躇片刻,還是說:「閣主,保重身體。」
「……嗯。」
倩如的反常,醉曦看在眼裏,卻沒有點破,只當她有心事。
又過了兩日,她才感覺到身體恢復了很多,暗想這日子着實磨人得緊。而南逸辰那邊,沒有絲毫的音訊。她提筆,猶豫瞬間又放下。
而她不知道的是南逸辰在昨夜就被人秘密地送回了京都,只不過沒有送到七王府,而是,楊府!
大雪覆蓋了大地原本的顏色,在偏房,又一大盆血水被端了出來。
伊畫仿佛絲毫不在意房中的血腥氣,那些血水對於她沒有任何影響,自顧自地拿起茶杯喝,「好茶。」
而替南逸辰包紮的小侍女戰戰兢兢,一來實在是這位公子的臉色白得太過了,二來,這位公子是小姐的朋友啊,都傷得這麼重了,為何小姐一點都不擔心?
隔了半天,伊畫見差不多了,親自去點了薰香,然後揮退下人,自己似笑非笑地站到床邊,「嘖嘖,我說你這一次傷得是不是太過了?」
他濃密的睫毛顫了顫,沒有打算理這個人的幸災樂禍,閉上眼歇息。
見此伊畫癟癟嘴,「算了,你好好休息,閣主那邊就別擔心了,我去幫你搞定,肯定不會讓她知曉的。」
聽到「閣主」二字,南逸辰驀地睜開眼,「不必!」
「啥?」
「我說……不必!今天我要回去!」
伊畫卸下那死不正經的神情,換上不可思議,「你……要滿身是血地回去?」
南逸辰點點頭。
「你……閣主會擔心的。」
南逸辰抬起頭,冰冷的眼微微軟化,想到那個人眉間也柔和了幾分,「她會擔心,可要是沒有看不到我,她會更擔心。」
伊畫:「……」這算什麼邏輯?
「回去後,她會照顧我。」
「……」啥?
南逸辰閉了閉眼,顏色本就淺淡的唇瓣此刻更是如同霜雪。伊畫自然不知道他奇特的想法,若是換做其他人,不都是害怕愛人擔憂會選擇隱瞞嗎?他怎麼就成了例外。
而事實是,南逸辰想要的,更多的是,和那個人共同承擔。
他們之間,彼此都不應該錯過本就幾十載的時光。
晌午後,感覺好了不少,南逸辰沒有通知伊畫,便直接隱秘地回去了。七王府,醉曦累了,就去了院中散步。青松上白雪覆蓋,風一吹便如白絮飛散,吹入青絲中。
她聽到身後門從裏面打開的聲音。
轉過身那個人披着厚厚的白色狐裘披風倚在門框上。
他瞧見自己,朝她招了招手,「醉曦,我回來了,快過來。」
清寒的眼如同大海翻卷,情緒跌宕,輕飄飄的幾句話便似巨石砸入海底,掀起波濤巨浪。她腳步不穩地往前飛快跑去。
「你……」她的話被生生的壓下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瀰漫開。
還沒反應過來,原本好好站着的人一下子往下滑到,還有一句近似玩笑的話:「醉曦,我可將自己交給你了啊。」
他放心的地昏了過去。
醉曦手微微發抖,但很快鎮定下來,把人抱到了房間裏面,換做其他女子可能沒法搬動一個成年的昏迷的男子,然而,她內力深厚,況且,這點重量還不在她考慮的範圍。
血跡甚至浸透了外衣,她來不及去找屋子裏的剪刀,直接從腰間隱藏的袋子裏拿出一把匕首,亮光反射,起轉之間,他的衣服立即從兩邊散開,露出包紮的傷口。
「去打盆水來!」她吩咐暗衛。
既然這個人選擇悄悄走進自己的房間而不是正大光明地被人送回來,說明他是有一定顧慮的,不願意被府中人知曉,既如此,自然是要小心翼翼。
暗衛很快將水弄了回來,醉曦眼睛都不眨,直接用手中的匕首再次將繃帶化開,卻沒有傷及他任何皮肉。
包紮得很心細,只是這個人在回來的時候又將傷口撕裂了。
清洗傷口完畢,醉曦拿出隨身帶的藥,將九露想也不想的灑在還在往外冒血的傷口,大概是太疼了,昏迷的人慢慢睜開了眼。
額頭細密的汗珠落入鬢髮中,濡濕了青絲,臉色如雪。
靈活地將他重新包紮,繃帶也是暗衛去找的,等做完這一切抬眼就瞧見躺着的人一直盯着自己瞧。
「衣服上已經有了血跡,脫了吧。」
「嗯。」大概是受傷的原因,他回答時聲音虛得有些縹緲。
等將一切處理好後,為他掩好被子。才坐到床邊。
擦了擦南逸辰額頭的冷汗,「先睡一會吧,我在這。」
南逸辰點點頭,放心地入眠,他實在太累了,四天四夜的不眠不休,還大量出血,有損精力。
醉曦放鬆下來,剛剛鎮定地為他清洗傷口,現在松下來,才發現自己全身也軟得厲害,手心竟然也是汗水。
傾過身子輕輕吻了吻他失色的唇瓣,然後站起來吩咐自己的暗衛,去城中抓藥。屋內的血腥味太重,想也沒想就往薰香爐中扔進一節檀香。
隨即走出去吩咐伺候自己的侍女去煮碗當歸紅棗粥。想了想似乎所有的事情差不多了,才去把鎏苓宮送來的緊急處理的事務搬過來坐到一邊處理,一邊觀察南逸辰的傷勢。
約莫半炷香以後,外面的敲門聲響起來。
醉曦凝神看過去,這個時刻只有梵簫會往這邊跑。果然外面出聲了,「醉曦,你在嗎,我進來了。」
「梵簫,我今日不太舒服。」語氣冷硬,一聽便知道沒有再軟化的痕跡。
外面仿佛過了很久,又仿佛片刻,傳來他的聲音,「哦,那好,你……好好休息。」
「嗯。」
外面梵簫佇立片刻,苦笑地轉頭離開。寒風凜冽,吹得他艷紅的披風獵獵作響,街頭轉角處一頂轎子悄無聲息地停在那。
「怎麼?後悔了?」轎子裏面傳來一個女子的略帶諷刺的聲音。
梵簫沒有說話,只是抬頭望了望天空,一笑而過,大步離開。
而轎中一個黑衣女子漫不經心地拿着一柄精緻的銅鏡,細細打量自我容貌,越看,眼睛越是陰寒,另一隻手無意識地撫摸半張臉,然後猛地將鏡子直接扔開。
…………
「如何?」
「好多了。」
醉曦放下手中的碗,拿出餐巾為他擦了擦嘴,。南逸辰注視着她細緻溫柔的動作,眼裏的尖厲和冰冷瞬間柔得不像話,一把抓住要撤走的手指。
自己的手被他捏住,傳來冰涼的體溫,醉曦不躲不避直視他的眼,深深淺淺的光暈擴撒,裏面明明是冰天雪地,卻有三月繽紛搖曳一方,落紅無數,繾綣柔媚。
她微微晃神,立即跟隨着自己的想法站起來彎下腰吻住朝思暮想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情致深處或者是想要深切的感受他,醉曦也學着慢慢回應,舌尖瑟縮地掃過他潔白的牙齒,然後悄悄地試探。
南逸辰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撩撥起來,連身體也控制不住地反應,本是溫柔不帶情慾的吻一下子變得不受控制起來,一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肢,另一隻手不斷下滑,落到她纖長白皙的脖頸上。
「醉曦……醉曦……」
嗓音因為情慾變得嘶啞,但金屬的冰冷中又蘊含着滔天滅地的火熱,性感蠱惑。
熾熱的唇落到神智迷亂的人的鎖骨上,輾轉碾磨。醉曦雙手搭在他的肩上,呼吸完全亂了套,可理智又稍稍地回籠。
輕輕推了推南逸辰的肩,「你的……傷……」
沉浸在她氣息的人中完全忘了自己這回事,也聽不到她低低的呢喃。
醉曦還要說什麼只覺得胸口一涼,原本就緋紅的臉此刻更是紅得滴出血來。因為他受傷的原因,原本就是半靠在床頭的,而自己處於上方,現在身子幾乎都壓在了他的身上,醉曦一方面顧忌他的傷口,而另一方面卻抵擋不住身體燃燒的火焰。
她以前一直以為自己是沒有欲望的,但這幾次都發現什麼欲望,自控力都要好好思考一番有沒有了。
「逸辰……」
她使勁地推開南逸辰,「你的傷。」
南逸辰的眼睛不再是一如既往的黑,黑墨中浸染了絲絲縷縷的紅色,那抹紅驚心動魄,攝人魂魄,好像是要將什麼吸進去一般。
可不一會兒又凝結成了水霧,迷迷濛蒙的,看不清。
南逸辰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將頭靠在她的肩上,過了好一陣子才抬起頭,伸出手撫摸上她潔白如玉的臉頰。
低低地說:「醉曦,我想要你!」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34s 3.991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