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甲神訣 第一百七十七章羊苴咩城

    杳杳丘陵出,蒼蒼林薄遠。

    途危紫蓋峰,路澀青泥坂。

    去去指哀牢,行行入不毛。

    絕壁千里險,連山四望高。

    中外分區宇,夷夏殊風土。

    交趾枕南荒,昆彌臨北戶。

    川原繞毒霧,溪谷多淫雨。

    行潦四時流,崩查千歲古。

    從大宋前往大理路途艱辛,好在陽雲漢胯下「龍駒」寶馬依舊神駿,馱着陽雲漢一路跋山涉水。

    陽雲漢身懷絕世武功,雲南雖多崇山峻岭瘴氣沼澤,全然不在陽雲漢話下,反倒是一路見到雲山相連,峭壁奇觀,飛瀑流泉,芳草葳蕤。這一日陽雲漢終於來到大理國都城羊苴咩城。

    這羊苴咩城為南詔王異牟尋所建,他即位後不久,改元為「見龍」,仿照中原帝王封禪山川的做法,在其轄地大封「五嶽四瀆」。五嶽即中嶽點蒼山、北嶽玉龍雪山、南嶽無量山、西嶽高黎貢山、東嶽馬龍山,四瀆是金沙江、瀾滄江、黑惠江、怒江。

    躊躇滿志的異牟尋更是將國都從太和城遷到了羊苴咩城。這羊苴咩城以蒼山洱海為天然屏障,時至大理國今日延袤二十餘里,規模空前。

    入得城來,陽雲漢尋了一家名為「清濁」的客棧住下,又從店家那細細打聽了大理皇宮的方位。到了夜裏,陽雲漢悄悄離開客棧,來到皇宮外。

    大理皇宮坐落在羊苴咩城西面,依山而建,坐西面東。皇宮最外面修建有高大的重樓,重樓下面有門,門口安排了重兵把守。這自然難不倒身負絕世武功的陽雲漢,他施展輕功,悄然攀越過重樓。

    過了第一層重樓,內里是一處開闊的宮廷廣場,沒建任何屋舍。今夜月昏星稀,夜色沉沉,廣場之上偶有大理皇宮巡夜軍士走過。

    陽雲漢瞅准又一波巡夜軍士路過,方才展開身法,疾如閃電般掠過三百步距離,安然來到第二層重樓下。陽雲漢故技重施,避開重樓門口的巡夜軍士,直接越牆而過。

    過了第二層重樓,內里竟然還有更為高大的第三層重樓。在第二層重樓和那第三層重樓之間兩側各自建有屋舍,陽雲漢一眼看出這些屋舍並非主殿,於是繼續展開身法,避開巡夜軍士,掠過屋舍,又再縱躍翻過第三層重樓。

    這回倒是讓陽雲漢吃了一驚,夜色之中,陽雲漢看到的不是皇宮正殿,而是一道大大的雪白屏牆。

    陽雲漢內力高深,在夜色之中目光依舊灼灼,看清雪白屏牆上龍飛鳳舞寫着四個黑色大字「永鎮山川」。

    陽雲漢卻不知道這道雪白屏牆其實是按照白族習慣修建的照壁,寓意阻擋外魔,驅逐內邪,保佑大理段氏皇族世代平安,永遠鎮守大理河山。只因那白族在大理國勢力最大,皇宮建築自然融合了白族風格。

    陽雲漢繞過屏牆,豁然看到一座輝煌的宮殿。陽雲漢明白終於到了大理國皇宮正殿,忙全力展開輕身功夫,竄到宮殿屋頂,細細搜尋起來。

    陽雲漢在前殿一番搜索,卻未發現人跡,於是來到後殿寢宮,突然聽到有一處屋內傳來聲響。陽雲漢忙止住身形,彎下身子趴在屋頂細細傾聽。

    只聽屋內有一女子正嬌喘連連,不過她好似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讓自己尖叫出聲,口中的**聲卻止不住高低起伏,聽上去軟甜迷離。

    另有一個男子嗓子裏發出野獸般的悶哼聲,卻也不敢放聲呼叫,只是呼嚕呼嚕喘着粗氣。

    陽雲漢內力高深,清晰聽到二人身體交合碰撞發出的聲響。陽雲漢心道這是大理國皇帝段素廉在行歡好之事,正準備起身離去,尋機再返回,沒想到恰在此時那男子驟然一聲悶吼,那女子跟着一聲細細尖叫,二人歡好事畢。

    又過了片刻,屋內傳來窸窸窣窣穿衣聲音,陽雲漢連忙從屋頂飄然落到寢宮門口。

    那寢宮門吱呀打開,屋內一個男子跨步邁出。此人年過四旬,臉龐稜角分明,鼻樑塌陷,身着圓領寬袍大袖,外罩無袖虎皮袍。

    那男子冷不防看到陽雲漢站在面前,臉上神色大變,雙目閃爍不定,就欲晃動身形退後。

    陽雲漢氣隨意動,體內真氣奔流不息之下,「龍甲神訣」之「鳥翔式」已然使出,掌刀繞身體飛舞,幻化出的勁氣悄然籠罩向對面男子。

    那男子身形頓時一滯,顯是被陽雲漢掌刀勁氣籠罩住,好似被束縛在籠中的鳥兒一般,動彈不得分毫。

    只見那男子臉上突然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五彩之色,若非陽雲漢內力絕頂高深,也極難在昏暗之中看清。旋即那男子竟生生掙脫陽雲漢「龍甲神訣」之「鳥翔式」的勁氣束縛,身形晃動就要退回屋內。

    陽雲漢未料到那男子內力會如此強勁,掌刀毫不停歇,施展出「龍甲神訣」之「雲垂式」,有形不滯,無形隨風,瞬息天地,遮星蔽月般劈向那男子。陽雲漢想以「雲垂式」精妙招式將那男子一舉擒下。

    那男子見狀,本想張口高聲呼叫,卻又生生咽了下去,竟未發出絲毫聲響,反而默運內力,臉上再次閃過一道斑斕的五彩之色,接着雙掌翻出,作勢金蠶吐絲一般,雙掌幻化成道道蠶絲,護住上下身形,竟是硬生生封擋住陽雲漢縈流帶空般刀勢。

    這下陽雲漢心中更是詫異,一來沒想到那男子武學招式竟然也會如此精妙,二來不明白那男子為何不高聲呼救。

    陽雲漢手下卻毫不遲疑,接着掌刀變幻,不着痕跡地施展出「龍甲神訣」之「天覆式」,以掌刀劃極致之圓,好似靈動日月一般,運動變化,以日月之輝再度籠罩住那男子。

    那男子此時也是臉色大變,萬萬沒想到對面的陽雲漢變招如此迅疾,剛剛抵擋住對方舒捲寫意神鬼莫測的刀勢,卻又被對方掌刀發出的無形勁氣再次籠罩住。

    那男子雙目之中驟然射出兇狠之色,暗自默運內力,臉上三道愈發斑斕的五彩之色依次快速閃過。接着那男子體內好似生出了無窮力道,作勢就要再次從陽雲漢掌刀勁氣籠罩之下脫困而出。

    陽雲漢心中再次驚詫那男子內力深厚至斯,迅疾變幻掌勢,雙掌掌勢輪轉之下由圓入方,圓則杌棿,方為吝嗇,內圓外方,一氣呵成嵌套而出,正是使出了「龍甲神訣」之「天圓地方」招式。

    此式一出,頓生一股令人無法抗衡的浩然之氣,至大至剛塞於天地之間,將那男子身形死死鎖住。


    那男子感受到無法抗衡的威壓之勢鋪天蓋地而來,臉上終於浮現恐慌之色,一道道斑斕五彩之色接連從臉龐閃過,只可惜始終無法掙脫陽雲漢「天圓地方」勁氣籠罩,眼睜睜看着陽雲漢雙掌從自己身上掃過,封住了自己身上要穴。

    恰在這時,屋內傳來那女子慵懶嫵媚的聲音:「冤家,還不捨得離去麼?可是需要本宮親自來送你。」

    陽雲漢一把拎住那男子的虎皮袍,將那男子抓入屋內。屋內龍榻上的那女子玉體橫陳,雲鬟斜墜,胸前雙椒聳然傲立,竟是毫無片褸遮擋。

    那女子陡然發現那男子被一個陌生人抓進來,吃驚之下,正待張口呼叫,卻被陽雲漢運起勁氣,一掌揮過,凌空將她震暈在龍榻之上。

    陽雲漢冷聲向那男子說道:「我來問你話,若是有半句虛言,讓你和那紅羅帳一般。」說着話,只見陽雲漢隨手一揮,遠處那紅羅帳應聲而裂,掉落遮掩住那 赤 裸的女子。

    陽雲漢這看似風輕雲淡的一掌,實則使出了「龍甲神訣」之「風揚式」,掌刀猶如獵蕙微風,去來無跡之際已經將羅帳綢緞凌空斬斷。

    那男子何曾見過如此輕鬆寫意單以勁氣破裂柔軟綢緞之事,此等功法比之凌空擊碎硬物又不知道要難上多少倍。

    那男子不知道陽雲漢是何方神聖,競身負如此絕頂武功,此刻被陽雲漢所擒,不禁嚇得面如土色。

    陽雲漢接着向那男子冷聲問道:「你可是大理皇帝段素廉?」

    那男子聞言,臉色微微一怔,眼珠亂轉兩圈,方才哭喪着臉回道:「在下並非段素廉,而是大理國清平官高觀音泰。看壯士裝束,可是來自大宋麼?」

    聽到高觀音泰回答,陽雲漢吃了一驚:「你是大理宰相,為何會夜宿在皇宮之中?這女子又是誰?大理皇帝段素廉哪裏去了?」

    高觀音泰臉上惶恐之色更濃,額頭冒出冷汗,慌張回道:「這女子是貴妃白鳳寶。聖上他去了無為寺修行,已經將國事委託給國舅楊德忠。高某是有緊急要務和白貴妃相商,這才冒然夜闖後宮。」

    陽雲漢聽到高觀音泰這番話,方才知道事情原委,冷哼一聲:「高觀音泰,你與白貴妃行苟且之事,又何必尋找託辭。我有要事找那大理皇帝段素廉當面求證,你且帶我去無為寺走一遭。」

    高觀音泰先前不敢高聲呼救,就是怕自己和白貴妃的姦情敗露,此刻心知被陽雲漢識破,臉上冷汗流淌,又聽陽雲漢要去見段素廉,以為陽雲漢是要去揭發自己和白貴妃醜事,忙點頭如搗蒜一般懇求道:「壯士饒命,壯士饒命,切莫將高某和白貴妃之事告訴聖上。」

    他若非穴道被封,早已打算跪倒在陽雲漢面前乞求起來。

    陽雲漢心中厭煩,蹙眉說道:「你們這些腌臢齷蹉之事,不得再有,否則莫怪我多管閒事。也罷,有些事情我先來問問你這大理宰相。」

    聽到陽雲漢這番話,高觀音泰大喜過望,忙不迭回道:「壯士有話儘管問,高某定當實言相告。」

    陽雲漢問道:「你既然猜出我來自大宋,我且來問你,你可知道我大宋獲得了那傳說中的商王寶藏麼?」

    聽到問話,高觀音泰臉現茫然之色:「壯士,何為商王寶藏?我大理偏於一隅,大宋天朝得到商王寶藏之事,在下着實不知啊。」

    陽雲漢蹙眉追問道:「你既然不知道大宋得到了商王寶藏,那商王寶藏得而復失,你也不知曉了?那你可知道商王寶藏被劫之事是否與你們大理皇帝段素廉有關?」

    高觀音泰聽到這番問話,大體明白事情原委,連忙回道:「壯士,高某的確不知大宋商王寶藏之事。高某雖貴為清平官,可這一年來不知何故,聖上卻突然無故疏遠高某,轉而寵幸起國舅楊德忠來。

    想我高氏一族累世為大理國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戰功,如今反倒不如一個外戚得寵。那國舅楊德忠更是藉機大肆提拔奸佞之人,朝堂之上烏煙瘴氣。」

    說到這裏,高觀音泰臉現憤慨之色:「聖上不僅朝中諸事皆問楊德忠,而且還將那楊德忠的妹妹楊德淑由貴妃擢立為皇后。原本備受寵愛的白皇后反被降黜為貴妃,日益受到冷落。白貴妃因愛成恨,這才……這才……」

    陽雲漢聽到這話冷哼一聲,高觀音泰嚇得一個哆嗦,知道陽雲漢不想聽這些,連忙話鋒一轉:「聖上他篤信佛教,這一年來更是時常贖身皇家寺院無為寺修行,並將國事悉數託付給國舅楊德忠。

    壯士問及大宋商王寶藏被劫之事,若是與我大理國有干係的話,定然是聖上,抑或是那國舅楊德忠所為。此等機密之事,若是放在以往,聖上肯定是要和高某這清平官相商的,那高某自是會向壯士和盤托出,不過此事高某確實不知情啊。但求壯士手下留情,饒了高某一命。」

    看到陽雲漢聽完自己的話,臉現若有所思之狀,高觀音泰趕忙接着說道:「還有一事需向壯士稟報,聖上他這次去無為寺修行之後,高某察覺楊德忠手下大軍有所異動,競擅離邊境返回到羊苴咩城左近,似有謀反之意,所以到宮中來找白貴妃求證。

    那白貴妃告訴高某,這些日子楊德忠與那楊皇后往來密切,的確是在仔細計議某事,只怕是和大宋商王寶藏也有干係。此刻想來,若是楊德忠劫了商王寶藏,用來謀朝篡位也未可知啊。」

    聽到高觀音泰這席話,倒是出乎陽雲漢所料,沒想到撮爾大理國朝局也是錯綜複雜。

    陽雲漢想了想,沖高觀音泰說道:「既然如此,我還是先去找那大理皇帝段素廉當面詢問一番,看他是否和商王寶藏被劫之事有關。」

    聽到陽雲漢這番話,高觀音泰忙不迭回道:「也好,也好,我這就帶壯士去無為寺。」

    陽雲漢抓起高觀音泰,出得寢宮。他雖帶着一人,依舊是來去自如,輕鬆避開宮中衛士。二人出得羊苴咩城,一路來到蒼山東麓。

    此時天色已經放亮,蒼山山勢綿延,藍天翠林,周遭甚是幽僻,在一處向隅之地終於看到一座寺廟山門。陽雲漢心中暗暗詫異,沒想到大理國皇家寺院竟然會建在如此與世隔絕隱秘之處。

    待來到近前,陽雲漢見山門橫匾上書「無為寺」三個大字,左首楹聯寫着「有為無為,身居龍淵」,左首題着「有岸無岸,心達彼岸」,一股參禪清修之意撲面而來。

    奇的是無為寺廟山門口競空無一人守衛,全然不像其它國度皇家寺院那樣戒備森嚴。

    陽雲漢押着高觀音泰走入寺院內,見院落里,紅牆青石,綠樹碧溪,葉影婆娑,溪水潺潺,動靜之間,皆有禪意。而那院落正中有一棵參天香杉傲然而立。

    恰在此時,一片針葉落下,飄忽飛舞,悠然自得。天地之間,萬物皆滯,唯有這片葉子隨風而動。

    剎那間,陽雲漢的心清空安寧。三年來他日夜奔波,為報家仇奔走萬里。恆山論劍家仇得報後,又為了國事而雲遊四方,難得心境有片刻清靜寂定。

    在這無為寺院中,陽雲漢心無妄想,竟在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心心入空念念歸靜的境界。

    武學之道,修煉精妙招式和增強渾厚內力,加上提升武學閱歷,輔之千錘百鍊的生死搏殺,方能一步一步不斷精進。但武功修煉到了到了絕頂之後再想突破,那是難於上青天,而陽雲漢竟在這片刻之間,觸碰到武道極致的感覺。

    偏偏此時一聲「阿彌陀佛」打破了這阡陌紅塵中難得的一絲寧靜。



第一百七十七章羊苴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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