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對我和楊紀輕易放過他毒殺筱恬這事有點不放心。
放過一個殺人兇手很不符合本姑娘的處世準則,但細想也無奈,一是確實沒辦法報警,不管是過程還是我和楊紀這兩個參與者,都不能被警方尋根問底的。二是筱恬的確該死。如果林導這次不動手,可能還會有下一個孩子被煉成鬼怪。
所以這整件事裏最無辜的,恐怕就是她肚子裏那個還未成形的孩子吧。
一魂一鬼兩隻獸安靜地坐上了林導的大悍馬。花苓按筱恬的習慣,坐在林導旁邊的副駕駛座上。本以為林導會對花苓所幻成的那張臉有所忌諱,誰知他坦然自若毫無反應,倒是對南城九傾附着的人形煤瓜很感興趣。
「這小伙子是?」一上車,他就指着南城九傾問我。
我尷尬地抓頭皮,把跟王維成說過的那套重新編排給他聽。
「有病嗎?還真看不出來,挺精神的一個小伙子啊?」林導瞅過幾眼,遺憾地嘀咕。
緊張地把南城九傾抓在身邊坐下,我示意他千萬不要亂開口。
南城九傾戲謔地沖我眨巴幾下眼,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是混血兒吧,瞳色綠得很漂亮。」林導不停地打量過來,又說。
「呵呵,他家祖上有荷蘭人。」我開始硬着頭皮瞎吹吹。
「小伙子長得這麼俊,有沒有考慮拍拍劇什麼的?」林導笑眯眯地終於擺出勾搭的最終目的。
原來是想挖苗子來着,我眼紅地掐了一下南城九傾的手背,還是得回絕:「林導說笑了,病都沒好的人怎麼能上鏡頭拍戲呢!」
林導搖頭:「沒事。我有個朋友手頭正籌備一個本子,有個角色正好是需要一位形象好的男生扮演聾啞人,不需要說話,演幾個動作擺幾個表情就可以,關鍵就是形象一定要好,可以引起女性觀眾憐愛心理的那種純情小男生的模樣最合適。」
哇喔?我轉頭瞧向煤瓜稚氣未泯的精緻小臉,頓時理解林導為什麼會想到要拉這個「媒」。
煤瓜因原形的問題,臉廓要比普通男孩的圓潤細膩,再加上一雙水靈靈的碧綠大眼和粉嫩水紅的雙唇,儼然一幅純真美少男的經典形象,怎麼看都像是為了那部劇定製的。聽上去是個了不得的好機遇!
但基於煤瓜不穩定的冥獸屬性,本姑娘這會兒還不想搞出什麼大新聞,拒絕才是安全之策。何況拍完這個戲後得想辦法讓煤瓜變回貓身,還給他的主人貓太太去才是正事。
「多謝林導錯愛,可是我表弟年紀太小,腦子不太好使,還是不……」拒絕沒說完,卻聽磁魅的聲音響起。
「好。」南城九傾正而八經地回應林導,「本人對拍戲很有興趣呢。」
林導驚疑地看看他又看向我,欣喜地樂開:「柳妙,你表弟看着不像腦子有病啊?」
我黑線:「偶爾正常……」惡狠狠地擰了一把南城九傾的手背:你想幹嘛?!
「小伙子,今年幾歲?哪裏讀書啊?」林導一聽南城九傾開腔,更是興奮上了,一連串地問開,「演過戲嗎?哪怕學校里演過小品什麼的也算。」
南城九傾微眯起眼,竟能一樣樣地答上來:「今年十六歲,養病着呢沒讀書,不過對演戲很感興趣。我很想試試那個角色,叔叔能幫我介紹一下嗎?」
臥槽!我、花苓還有楊紀都一臉懵逼地看着腦子突然進水的冥主大人,不知道該插進些什麼話了。
只有不明真相的林導高興地直拍方向盤,連連點頭:「好好好。小伙子,光說你這形象就挺有前途的啊!聲音也挺優質,以後可以考慮演一些有台詞的角色,說不定能一鳴驚人吶!」
接下來,我們無語地聽着被挖掘的南城「新星」和他的伯樂大導演開始你一句我一句地探討起粉嫩美少年的星途要怎麼走的問題。
我撫額,對這個看臉又聲控的世界已絕望。
到達封門村後,花苓楊紀跟我都得立即開工,可是讓南城九傾披着煤瓜皮在封門村到處亂晃總覺得各種不踏實。
「為夫又不是小孩兒,你找人看管有何意義?」聽我提出讓他跟王維成待一塊兒,這隻傲嬌大鬼非常不爽,立馬給我甩臉盤子。
想想也是,神通廣大的冥主大人要來就來要走就走,讓王維成一個普通人也看管不住啊。再說他各種強悍,又不是靈智未開的煤瓜,哪裏需要別人照顧。
「我怕你突然就扔下我……呃,煤瓜就不見了,」差點把糟心事給泄漏出來,我硬生生地改了口,「煤瓜靈智未開,如果你突然扔下他走開,我們又正好不在身邊,他會害怕得到處亂跑,會嚇到別人。」
「乖,為夫哪裏都不去。」南城九傾顯然知道我心中所憂,展開雙臂抱抱我,「會一直陪着你。」
切,騙鬼呢,一個不爽就玩消失的王八鬼蛋……
我面紅耳赤地趕快推開他,這裏可是亂轟轟的片場,不小心被人看到和未成年男生玩抱抱,可不是要給人家背後八卦到體無完膚啊!
「反正別到處亂跑,等我下班後帶你回去,知道不?」
直至聽到他再三保證後,我才戀戀不捨地滾去化妝大棚。
今天是第一次正式上鏡頭,雖然先前做過很多次心理建設,台詞也已背得滾瓜爛熟,可臨到上場就各種心亂如麻。怕表現太差一個勁地吃ng,怕被王維成看到自己青澀的演技,讓他嚴重失望了。還怕在很多人面前丟盡臉面,讓拍攝進度因我拖慢不少等等等等。有的沒的想了一大堆,直至進片場腦子還是亂轟轟如大團麻線在裏面絞啊絞的。
其實要拍的情節並不複雜。古鳳走上兩樓,聽到細微的奇怪聲音。她循聲而去,從一間偏僻廂房的窗縫裏看到周大少爺污辱女主的戲碼,然後極其糾結地怔忡在那裏。她嫉恨女主贏得了周二少爺的感情卻又厭惡周大少爺跋扈囂張的為人。要不要幫忙情敵擺脫困境讓她猶豫不絕。然而女主反抗之時正好把周大少爺踹下床去,周大少爺一頭撞開窗戶,正好與古鳳正對撞面。古鳳從髮辮上抽出一枚髮簪直接刺向周大少爺的雙眼。
鏡頭雖是不多,但都是表情戲,情緒衝突都需要在臉部和眼神表現出來,然而這樣的細節表演是新手最難拿捏的,用力太過就會看上去很假,但收了又會讓觀眾覺得臉部很僵。
而像我這樣的渣渣似乎只能在假和僵之間做個選擇了,嗚!當開拍的打板聲起後就開始手腳冰涼,連不需要呼吸的胸口也莫名地堵悶起來。
第一組鏡頭能否拍好對老戲骨來說無所謂,但對菜鳥來說事關重大,跨出去的每步都會影響對以後工作的信心。
小心地根據林導之前講戲時提出的要求,我一步步謹慎地走位。攝像機跟在身後慢慢地移動,以古鳳的視角在幽暗木樓里緩步行走……
接近黃昏,樓里特別陰暗。
我一向不喜歡周家的這樓,雖然精緻奢華,但充滿着腐朽的陳舊氣味,就像周氏的族人一樣。
本想迅速穿過中庭回房間,可冗長的走廊深處似乎傳來一些細碎的聲音。
壓抑痛苦和難堪的呼叫,透過黑暗傳過來,帶着驚悚的感覺。
周家的角落裏總是不經意地傳來這些奇怪的響聲,所以周家的老女人們會告誡娶來的新婦:千萬不要去管樓里任何的動靜,守好本份就行了。
我對自己說:捂緊耳朵,快快回屋。
那痛苦的吟聲持續不斷,銷魂蝕骨地響徹在耳際,挾着絕望的意味。
裝作沒聽見般的快速遠離,我做不到了。
古鳳在周家已被視為特立獨行的怪物,為什麼還要去聽取那些散發體臭的老女人的告誡呢?
樓上本是像我這樣身份的女人的禁地,但我稍作猶豫還是順着樓梯一步步地攀爬上去。
外面還是大白天,樓內卻是永遠的昏無天光。隨着靠近而越來越清晰的聲音讓我害怕,忍不住緊揪住自己的衣襟,挨緊牆根邁動悄無聲息的小碎步。
隨着接近,痛苦的嘶叫越來越響,甚至能讓我聽出了她是誰。可怎麼會是她?蓮花般優雅的女人怎麼會發出這麼難聽的聲音?
我莫名有些驚喜,竟是加快了腳步。
她的痛苦似乎能使我充滿力量,興奮感在身體裏涌動,我終於看到那扇門和半闔開的窗。
透過窗欞縫,白花花有腿和壯實男人的身體伏在那裏起起落落。
一絲抑不住的笑意掛上了我的嘴角,充滿着興奮的愉悅。偷看自己最嫉恨的女子和最厭惡的男人苟合在一起,幹着最骯髒無恥的事。
那個蓮花般的女子啊,原來苟合起來是這般難看的樣子。
好可惜,他不在這裏,若是看到這樣風流的一幕,該是什麼樣的心境?
我站在那裏,愜意地欣賞那兩條人蛇互相糾纏撕打,又可恥地黏合在一起。
e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201s 4.0159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