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袍子穿在南城九傾身上竟如皮膚般地合體,精巧的剪裁把他挺拔的身段襯得跟米蘭時裝周超模似的,害我咽了好幾下口水,才能控制住爪子不去又將衣服扒下來。
可南城九傾卻是跟渾身長了跳蚤似的,彆扭得要脫層皮才能消停似的。
我看不下去了,怒拍他挺鼓鼓的胸膛:「亂扭個啥呢,站好立正彎腰,讓姑娘我啵一口!」
調教得已有些反射性的忠犬傾聽着命令,果然站好立正,勁腰一彎把帥爆了的臉送到我嘴邊。
哦嚯嚯,太特麼有成就感了!回頭一定得去啥啥論壇上去發個火爆帖,帖名就叫《八一八三矬女吊調教高富帥傲嬌男鬼成忠犬的三十八式,詳細攻略見者有份不要錢!》
甜蜜蜜地閉上眼撅唇親過去……然而頰邊一陣微寒,陰風拂面暗香盈動,眼皮外似乎光影一暗。
心頭一凜,猛地睜眼,然後傻眼了。
兩片線條柔美的唇出現在鼻尖前,近在咫尺幾乎抵息相聞,卻沒有感覺到拂來的溫熱氣息,只有一股奇異悠長的幽香。
南城九傾的唇線雖然美,但絕非是娘氣的「柔」,更不可能將整張嘴塗成嬌艷的桃紅。
這不是一雙屬於男人的唇!
「誰?!」
我嚇得反射性甩手拍過去,噔噔噔地連退三步,才發現滿屋子溫吞的燭火全部熄盡,冷冽剔骨的幽藍暮光在這間深閨里逢隙穿梭,陰鬱橫生。
空氣中酸澀的塵灰腥氣似乎更加濃郁,幾乎直嗆入喉。
那雙鬼魅般的唇也已不見,仿佛是剎那的錯覺。
轉頭四顧,數秒前還在跟我嚶嚀調笑的南城九傾,居然消失了?這是件極其奇怪的事,他雖然常在我面前玩瞬間失蹤,但每次都有前兆和原因,從來不會突兀得這麼毫無道理。
尤其還在做他喜歡的事情之時。
如果不是故意為之,那就更糟糕了,畢竟能把南城九傾這個級別的大鬼搞「消失」,就絕對不是一個毫無戰鬥力的魂體能應付的東西。
早知如此,就該把自己跟根繩子一樣地繞在南城九傾的腰上堅決不撒手。這下可好,身邊連白越那個弱渣都不在,萬一有什麼妖魔鬼怪出來跟我鬧,完全就是等着被吊打的作孽下場。
「九傾?別鬧了……不好玩啦,快出來!」
我不抱希望地抖聲輕喚,一邊拼命眯起眼縫努力聚焦視線,可惜眼前還是籠罩着灰沉沉的如霧暮光,本是精緻華貴的家具像是瞬間穿越過百年光陰,黯淡成枯朽狀,東倒西歪地攤了一地。
抬頭,頂上層層絲幔已腐朽成一縷縷的破布條兒,掛在橫杆上無風自舞,像無數束蒼灰的頭髮在那裏飄飄揚揚,真夠讓瘮人的。
叫了幾下還是不見回應,我閉上了嘴,摸索着朝門口走去。
半卷紗簾後的窗欞外投進一大塊水色月光,將那半開的門照得像一條通往正常世界的明途。
心頭驀然抽緊,我趕緊扔掉一直緊抱在懷裏的衫子,連滾帶爬地衝着那塊月光投影奔過去,卻發現軟榻上十檀的雕像不知什麼時候又面朝窗子。
榻邊案几上的香柱裊裊地升起飄渺的青煙。
除去南城九傾與我,這屋內本應不存在第三個鬼或魂或人。
我倏地停住腳步,有點不知所措。這雕像動了可否說明,十檀回來了?
走近才發現,十檀的背影如此瘦削和嬌小,裹在一身寬大的白絲裙里猶為楚楚可憐,難以想像竟是一位已有十六的成年少女。
它靜伏於榻上,栩栩如生似乎呼息可聞。
但一個循規蹈矩的雕塑是不會動,會突然動來動去的當然是……
怎麼辦?就算是鬼,她也是南城九傾心愛的妹妹,這還是人家的閨房,不打招呼就狼狽地逃躥出去是不是太沒禮貌了?
不過我深表懷疑,現在這詭異的狀況和南城九傾的消失,十有九成與這位天才小妹子有關。
我咬咬牙收住腳步,將自己挪到距軟榻五步之遙,儘量把語氣放輕快到跟大街上遇到長輩一樣的德性。
以「誕辰」來算,她的確算得上是很有資格的長者了。
「十檀姑娘?不好意思,我們擅自進了你的房間。」
背影還是一動未動,連轉個頭的意思都沒有。
「妹子,有看到你哥南城九傾嗎?」
巋然不動,似乎還是一座雕像。
我稍許猶豫,只能上前去拿手碰那單薄的肩,力量跟平時摸煤瓜的差不多。
但是,嘩啦啦——
大股塵灰飛起,跌散一地脆朽的焦骨,摔碎了半塊天靈蓋的骷髏滾啊滾到腳邊,呲牙咧嘴地抵在我的鞋邊。
哇靠!!
我再次傻眼,差點被直接駭瘋,稍許冷靜下來後首先咯嘣到腦子裏的就是「南城那傢伙不會抽死我吧」……
啊呸,幹嘛要這麼賤婢心態,明明是他自己失蹤的,人家又不是故意要將他心愛妹子拍成一堆破骨頭的。
可這不是玉雕嗎?怎麼會變成一堆枯骨?!難不成南城九傾那傢伙在誆我?!
得了,先撿起來再說吧,指不定還能拼回原來的模樣。
我捂着臉硬着頭皮蹲下身去撿骨頭,然而一雙綴了彩色珠花的銀絲繡花鞋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手邊。
我猛地一驚一跳,差點仰面倒去,抬眼卻見一個未足十歲的穿得粉嫩團團的小女孩俏立身邊,梳着漂亮齊整的童花頭,攏着白絨毛的袖管,端莊冷峻地睇向我。
秀美的大眼睛烏黑剔透,在昏暗中閃着星點冷清的光芒。
她看我的眼光中,似乎還透着不加掩飾的厭惡,和一丁點好奇。
「呃……妹子,你是誰?」因於緊張和被驚嚇過度,我的聲音啞得跟被割了脖子的老公鴨,反而把她嚇了一跳。
她秀眉微皺,嫌棄地朝後退走一步,倒是沒有跑開了去。
我不知道像南城家這樣的舊式豪門,到底能讓他擁有多少個姐妹兄弟,但從這個小女孩的穿着打扮來看,應該不會是仆傭級別的,最次也得是個庶女吧?
她應也不是人類,南城九傾再三強調過,他家的人全部被一夜屠滅。
我憶起他說這話的那種平淡,忍不住狠狠打了個寒噤。
何況,不是鬼怎麼能看得見和聽得到我,又怎麼會出現在這平時都不能顯身於世的鬼宅幻域內。
我愣愣地瞧住她,倒沒有太多毛骨悚然的害怕,只有淡淡的悲傷。
這么小這麼美,人生還未開始就殞歿。
「噓,別告訴你哥南城九傾,我馬上會拼好你家十檀妹妹的。」看她一聲不吭,我只能繼續抖抖瑟瑟地撿骨頭,厚着臉皮騙小鬼。
「知道九傾在哪裏嗎?」見她不走,我只能沒話找話地跟她瞎叨叨。
她居然點了頭,我倒是愣了,連忙把地上的骨頭全部攏上軟榻,頭疼地瞪了一會兒。
「麻煩你能不能叫他過來,跟他說我很害怕。」只能求在身後一眼不眨的小美女。
小美女聞言彎起小嘴,莫名地微笑,還笑得很是譏誚。
我怔忡地看着她,有點不知所措了,只能喃喃地自解尷尬:「那姐姐自己去找,等會兒再來拼這個。你、你不要生氣哦。」
小美女馬上用實際行動告訴我……她很生氣!
白嫩的小手輕輕一揮,那扇本是半掩半開的雕花木門呯地闔上了,我甚至還聽到落閂的聲音。
屋子內隨着這個舉動起了不小的震盪,懸在頭上的破布條兒落雪般地飄跌了一大片。
這屋內的氣氛頓時雪上加霜,陰風四起。
嘖,這麼個小鬼居然有這般功力,實在意想不到。
我頭皮發涼,倒還是不怎麼害怕,可能對方太美又太小,比起這宅子裏其他暗灰枯朽百年老屍狀的鬼仆,她倒很像個正常有活氣的女娃,還有貌似有着一種倔強高傲的萌噠噠屬性。
「乖妹子,別生氣。」我蹲下身體,無措地攤了攤手,「不是姐姐我不願意拼好這些,沒有南城九傾,姐姐我在這裏好害怕,恐怕更是拼不起來了。」
「如拼不對,我就拆了你的骨頭。」小美女居然開了口,聲音脆生生地如嚼一口鮮嫩小黃瓜,但她說的話簡直是一口陳年老酒,辣得我差點直接飈淚。
麻蛋,這個小鬼頭沒大沒小的,等會兒看我不向你哥告狀,讓他抽你小屁屁。
我翻了個白眼,掐緊喉嚨就大叫起來:「南城九傾王八蛋,再不出來我特麼就走人了啊!」
小美女又陰惻惻地笑開,露了一口珍珠般的貝齒,她將兩隻小小的手掌合攏起來,一拍又一拍。
「人家會拆骨頭哦,不信你看。」
門被禮貌地敲響三聲,又被緩慢推開。
管家徐伯目不斜視地恭身走進來,將肩上扛着的東西輕手輕腳地放在地上,然後彎腰退出了門去。
全程未曾多看我一眼,跟先前在樓梯上的狀況並無太多區別。
我再傻也能感覺到自己在這鬼宅里的不招待見,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也懶得計較他愛看不看,只是瞄一眼扛進來的東西就毛骨悚然了,因為它正是之前被白越他們擱在樓下門邊上的屍袋!
「喂喂,妹子,你這是要幹嘛,不能拿這個開玩笑,這是姐姐最寶貴的東西了!」我有點想撲過去護住屍袋。
小美女卻木無表情地伸出根小指頭,輕巧一勾,屍袋霍然就站立了起來,拉鏈唰唰地自動一路滑到底,我那具蒼白的身體就像個燒壞釉色的瓷質娃娃,灰頭土臉地杵在那裏。
我頓時不敢瞎動,因為發現這個甜美可愛的小鬼頭好像沒有在開玩笑。
她又轉動那根手指,咔嚓——我的身體像根天津大麻花,兩手兩腿纏着身體,利索地絞成扭巴的一大根。
靜聽自己的骨頭互相刮擦的喀喀聲,極其銷魂。
「……」好暴力的小鬼頭!
她粉嫩的手指又向下一伸,口氣平實無波地又來了句。
「十檀我最喜歡拆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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