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妞也瞧見了德格,這便扭着腰走過來。
五妞當年曾在那拉氏宮裏伺候過一年,這便與德格也算老熟人。
只是當年的五妞,不過是剛選進宮的官女子,在承乾宮裏不過是個粗使的;而彼時的德格都已經是頭等女子,平時是教五妞她們規矩的。
因五妞生得明眸善睞眸,又是被孝賢皇后給指進承乾宮的,故此五妞從一進承乾門,便遭到承乾宮上下的不待見。德格既然是叫她規矩的,便更是平日裏,雞蛋里還要挑出三斤骨頭來呢。
那一年的日子,回憶起來,兩眼都是淚。
可是這會子不同了,德格還是頭等女子不假,她五妞也不再只是粗使女子,她五妞現在也是頭等女子了啊鈐。
五妞這便一邊走,一邊唇角已是溢出笑意來。
「我道是誰,這不是德格姑姑?」
德格也是在宮裏二十年的老人兒,如何看不透五妞這點子神色。便不由得皺眉,「你們永壽宮裏這樣清閒,令主子出門,身邊就你們兩個女子,你還有空在大營里這樣閒逛。」
五妞「嗤」了一聲,「我們主子雖然是我主子,可是我們總歸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我們主子自然不好意思總支使我。況且我們主子自己也是個手腳麻利的人,素日自己能辦的就不麻煩旁人,我們宮裏主子和奴才之間的界限,倒沒那麼分明。」
德格聽得眯起眼來,不由得想到自己此時的處境,心下也是有些黯然。
五妞便留了神,悄然打量德格。
因大八月的,天熱,官女子又不能跟主子似的手裏拿着扇子,五妞這便手裏拎了條帕子,手裏不停搖着,權充個扇子用。
德格便也留意了。
她心下微微一動——這不跟主子身上穿的那身「羅衣」差不多一模一樣的材料?
德格不由得一眯眼,「喲,你這帕子倒好看。哪兒得的?」
五妞被人誇了,自也是高興,便將那帕子高高舉在半空裏。
「德格姑姑是問這條帕子呀?哎喲,德格姑姑可謬讚了。這算什麼好的呀,比這還好的,我屋裏還有一二十條呢。今兒不過隨便出來走走,我便拿了最普通的一條出來罷了。」
德格心裏已經安安啐了二三十口了,可也只能暫時忍下。
「你有二三十條這樣的帕子?那倒怪道了。憑我瞧着,這怕是杭州織造貢入的杭羅,憑這光亮、這柔軟,可是主子們才能用得的。」
「就算你是頭等女子,用了都難免僭越。你還敢說另有一二十條更好的去?」
五妞也不含糊,咯咯地樂。
「真是想起來十年前,德格姑姑教我規矩的那時候兒了。那時候我是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能叫德格姑姑挑出錯處來。可是如今,宮裏的規矩,我也早就背得滾瓜爛熟了。」
「再說,就算我偶有記模糊的,也還有我們主子呢。我們主子自己也是從官女子過來的,還是當年在孝賢皇后的宮裏,對宮規自然最是爛熟於心的。」
五妞那言外之意,自然是說雖都是皇后宮裏的女子,元皇后和繼皇后,也還有尊卑之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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